身手真是快,竟然就這樣沒了蹤影。
那他是誰?聲音不像是寧府里的人。
蘇善蘊不禁又回想起他的聲音來,那應該是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即使沒有見到他的容貌,也能從這聲音里听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來。蘇善蘊是一個對聲音很敏感的人,那些嘈雜刺耳的響聲、低俗粗鄙的玩笑聲都會讓她本能地不舒服,因此她一向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可剛才那個聲音卻像天籟一樣沖破凡俗靡靡傳進了她的耳朵,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她好想有幸再听一听那把聲音。
但是他已經離開了。
他應該是寧府的客人吧?蘇善蘊在心里想。
因為今天姑丈沐休,從一早上開始就陸陸續續地有人上門來拜訪。如果她多加留意,應該還能再次遇見他。如此想著,蘇善蘊便決定往姑丈見客的青竹軒那邊去走走()。屆時可以裝作不路過那里,說不定就能見著那人了呢。
可是若果她見到的時候是同時有幾個人在場呢?萬一屆時他正好不,她怎麼分辨?她又不知他長什麼樣的容貌,她冥思苦想起來。
「在想什麼?竟然連我來了都沒有發覺。」寧長柔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問。
蘇善蘊頓時回過神來。
「沒……沒想什麼。」蘇善蘊朝她笑了笑。
看見蘇善蘊已經將蒙眼楮的布條摘下,寧長柔一臉愧意地說︰「我剛才尿急,所以偷偷地跑去官房了,你一定模了很久吧?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也猜想你應該是去了官房。對了,今天姑丈好像很忙的樣子,我看剛才又有人去找他了。」蘇善蘊借故說起了這個話題來。
「嗯嗯,阿爹每逢沐休不是見客就去出去應酬,比他上衙還要忙。」寧長柔說。
「當官可真不容易!」蘇善蘊感嘆。
「可不是?哦對了,我們不是說好今天一起做馬宋餅的嗎?走,我們現在就去做。」寧長柔拉起蘇善蘊便往廚房走。
蘇善蘊這才想起這件事來,心想這下可就得錯過留意姑丈這邊的客人的事了,不由得在心里微嘆了一聲,但還是乖順地和寧長柔去了廚房。
待得她們從廚房出來時已經是大中午,寧浩已經會完了客,正往東膳房來用膳。
蘇善蘊望著姑丈欲言又止。
總不能向他打听他今天見了哪些客人吧?而且他見的客人一般都是叱 朝堂的人物,他自然也不會輕易地將這些人的身份講與她們這些內宅女子听的。
可她又有點好奇那個人是誰。
真後悔當時沒有早一點摘下布條,不然起碼能知道他長什麼樣,下次他來見姑丈時自己就有機會再深入了解一下了。可她還有九天便要上京城了,下次來天津又不知是幾時了。蘇善蘊忽然有種淡淡的失落。
好吧,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安慰自己道,便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飯菜上來。
今天的菜式又有她喜歡吃的豆豉蒸排骨和麻辣豆腐,她一邊吃一邊感動得紅了眼眶。
是的,她很感恩,感恩姑媽一家人,也感恩剛才那個拉了她一把的陌生人,她覺得她這一世的每一天都過得很有味道,而她前一世過得並不好,這樣強烈的對比之下更讓她對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生出善待之心來。
所以吃過飯後她主動地坐在姑媽的後背幫她按摩頸部和肩膀。
這丫頭的手勁雖然不大,但動作十分到位,因此倒是讓蘇感覺十分的舒服。
蘇閉著眼楮說︰「長柔這丫頭長這麼大了還從未主動給我按摩過呢,你這丫頭倒是貼心。」
蘇善蘊只笑不語。
寧長柔便翻了翻白眼說︰「得得得,下次您累了叫我幫您按摩就是。」
‘叫’跟‘主動’自然是不同的,蘇笑著搖了搖頭。
三人便坐在宴息室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由于蘇善蘊前日答應陸今天會幫她抄佛經的,所以蘇善蘊和她們呆了一會兒便由宋嬤嬤陪著出了門。
「要不要坐馬車去?」蘇不放心地問。
「不用了,路又不遠。」蘇善蘊回頭朝她嫣然一笑道,抱著小花繼續往前走。
蘇覺得蘇善蘊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就這樣走著出門有些不安全,可蘇善蘊每次都婉拒她派人護送,想想也就作罷了。
這丫頭是不想麻煩他們呢!
不過從寧府到燕府的路確實也不遠,這一帶又不是鬧市區,而且宋嬤嬤又是個聰明老練的,所以她對蘇善蘊的安全還是心里有底的。
到得燕府,宋嬤嬤便和陸家的幾個婆子一起去了廚房那邊幫忙,蘇善蘊則抱著小花跟著陸的貼身丫鬟去了陸的起居室。
陸今天穿得比平日里要隆重幾分,而且一臉的笑意,看起來心情很好。
看見蘇善蘊進來,她忙拉著她來到桌子旁,指著桌子上的幾碟點心說︰「京城的小吃,你嘗嘗。」
蘇善蘊便見那蘭花圖案的圓碟子上放著幾樣造型別致、顏色又很誘人的點心。
「這叫驢打滾、這叫豌豆黃、這叫艾窩窩、那叫糖耳朵、還有這種叫女乃油炸糕……」陸向她一一地介紹著,她便微笑著點頭。
驢打滾和糖耳朵她吃過,那是二叔從京城帶回去的,味道確實是好,另外那幾種她還沒有嘗過,因此也很想嘗一嘗。
「都嘗嘗吧,二郎從京城帶回來的。」陸說。
蘇善蘊一驚,難怪今天陸看起來那麼高興,原來是二少爺回來了。蘇善蘊便也不客氣,每樣都嘗了些。
待得蘇善蘊吃過點心,陸便和她一起到院子里散步。
「天津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好的天氣了,你看這天空,明亮得像鏡子似的。」陸仰望著天空對蘇善蘊說。
「是啊,可能是剛下過雨的緣故,還真有碧空如洗的感覺!」蘇善蘊也由衷地應道。
兩人慢悠悠地走了幾圈後再次回到了屋子里,陸便拿起佛珠慢慢地念起經來。
這是她每日都會做的事。
蘇善蘊也如往常一樣安靜地抄佛經。
可小花今天有點不安分,老是想往外面跑,她又不好意思勞煩陸的丫鬟們幫看,所以只好自己跟著它出了屋子。
小花屁顛屁顛地在院子里轉了一圈然後窩在一個大樹墩上不肯走了,蘇善蘊拿它沒辦法,便在它旁邊的那個大樹墩上坐下來陪它。
蘇善蘊有點後悔自己今天沒有帶本書在身上,否則這會便可以有些消遣了。
不過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地靜坐著也好,于是她閉上眼楮態度虔誠地念起六字真言來。
經書上說六字真言里的那六字蘊含著宇宙中的大慈悲、大能量和大智慧,即使不是出家人時常念一念也對修心養性有幫助。
所以她決定念一念。
然而她才念了一小會便听見不遠處有幾個丫鬟在,仔細一听便听到其中一個說︰「二少爺回來了,大家快去準備茶點。」
隨即是幾個丫鬟快速地往北院走去的腳步聲。
蘇善蘊趕忙睜開眼楮來。
北院在抄手游廊的那一邊,蘇善蘊知道那里有個叫雲鶴居的大院,據說是燕大人會見重要賓客的場所。
如今見丫鬟們紛紛往那邊去,可見今天燕家是來了重要的客人。
正思忖間,蘇善蘊便見四名男子相繼進了垂花門,然後朝著抄手游廊的那一邊往北院的方向走去。
走在最前頭的那位男子大約二十四五歲,五官俊朗,氣質儒雅,身材高大且比例優美,身穿寶藍色杭綢直裰,頭插碧玉簪,腰間佩戴著一塊翡翠玉佩。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加上一身的冷色調裝扮,所以使他整個人看起來也是冷冷的。
他進得垂花門便快速地朝院子掃了一眼,而正坐在院子一側的濃蔭下的蘇善蘊趕忙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但卻忘了給他行禮。
他不知有沒有看見蘇善蘊,因為他很快便轉移掉了目光,繼續走路。
緊跟在他身後的那三位男子也皆相貌不凡、衣冠楚楚。
他們的年齡看起來也相差不大。
「玉堂兄,听說兵部尚書犯事了,你要不要趁此機會爭取一下?」穿綠直裰的那位男子問走在最前面的那位男子。
「我若現在去兵部那就等于是去幫他收拾爛攤子,而且還很有可能被嚴閣老的黨羽們盯上,你說我要不要去?」走在最前頭的那位男子反問道,腳步卻依然不停。
這聲音太難忘了,蘇善蘊立即便分辨出來了,他正是在寧府里拉她一把的那個人,原來他叫玉堂。
問話的那位男子哈哈大笑。
「不過兵部尚書總比工部侍郎更厲害一點啊,你可以把它當一個跳板,上任之後快速地打通各部關脈,說不定能早點坐上內閣輔臣的位置。」另一位補充道。
「沒有這個必要,邀雲弟,有時候捷徑反而是最遠的路。」玉堂又笑著應道。
「別太自信,玉堂兄,多備幾條路不是更好嗎?在工部也不一定就能青雲直上的啊,據我所知,你上頭那個可不是個簡單的主,而且你又不肯向你爹借力。」邀雲繼續陳述他的主張。
玉堂爽朗地笑了幾聲後道︰「我這人比較喜歡擇善固執,反正一直往前沖就是了,說不定這樣闖出來的路反而能走得更遠呢。」
眾人哈哈大笑。
轉眼間他們便進了雲鶴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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