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進了雲鶴居,而蘇善蘊卻還愣在原地。
那位叫玉堂的,他真是上天慷慨的作品——不僅毫不吝惜地給了他一把好听的嗓音、一個聰慧的頭腦,還給了他一副出色的外表。
他應該也有缺點的吧?蘇善蘊幽幽地想,但凡是人就難免會有缺點的,不過她隱約覺得——在他擁有這麼出色的條件的前提下,他的缺點說不定反而會是增添他個人魅力的東西了。
能夠那麼年輕就坐到工部侍郎的位置也是極其少見的,假設他二十歲開始入仕,從主事開始做起,到員外郎、郎中、再到侍郎,也差不多要每年晉升一級才有可能在他這個年紀就擔任侍郎一職。
而且從他剛才說話的語氣來看還是靠他自己的能力爬到那個位置的。
那就真的是厲害!
小花喵喵地叫著在她的腳間撒嬌,她——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趕忙抱起它便去找宋嬤嬤。
將小花交給宋嬤嬤照看之後她回了陸的起居室。
陸還在專心致志地念著經,蘇善蘊接著幫她抄佛經。
待得陸念經完畢,蘇善蘊也抄了三十頁的佛經。
「善蘊,今晚在這邊吃了晚飯再吧?」陸在她的旁邊坐下,輕輕地撫模著她烏黑的秀發問,目光里滿是疼愛。
蘇善蘊趕忙將筆放下,朝她微笑著說︰「不了,陸,姑媽在我來之前就交待我今晚一定要用晚膳的。」
這是大實話,不然她是不介意留下來吃個飯的,說不定屆時還能見一見燕二爺呢。
不過既然姑媽有囑咐,就自然有她的理由。她是不忍心拂姑媽的好意的。
陸笑著點了點頭。
蘇善蘊于是向她告辭。
和宋嬤嬤走在抄手游廊上的蘇善蘊見幾個丫鬟捧著果盤往北院那邊走,便知那四位男子尚在北院。
她好想再看一眼那位叫玉堂的,哪怕只是遠遠地看一眼也好,可是她找不到去看的理由。
她站在了原地。
自然,以她的身份是不夠資格進去和他們一起聊天的,而且那樣做也顯得冒昧,那麼,就只能裝作路人從雲鶴居的外面匆匆地走過了。
于是她對宋嬤嬤說︰「嬤嬤你先到門口去等我吧,我……我想去看看北院旁邊的那棵桃花開了沒有。」
宋嬤嬤沒有多想,便抱著小花先出了燕家的大門。
蘇善蘊則從抄手游廊的這邊拐入耳房,然後從耳房的小庭院拐入後罩房,再從後罩房的北側穿出,再往北院走去。
如此她便可以盡可能地避開那些丫鬟們的視線,而又不會顯得自己是刻意地往這邊走的。
北院門旁的那棵桃花開了,紅艷艷的壓滿了枝頭,蘇善蘊輕輕地摘下幾朵放進兜兜里,這是作為向宋嬤嬤或者其他踫見她的人圓謊的實物。
雲鶴居越來越近了,蘇善蘊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
理智上來說她根本不應該往這邊來。
她又想起不小心模到玉堂的腰部的事,臉便一下子漲得通紅。
都說男女授受不親,好在沒有別人,不然還真是丟臉到家了。
雲鶴居里傳來男子爽朗的笑聲和無拘無束的談話聲。
「玉堂兄,這一兩年你怎麼清心寡欲了?」問話的不是綠衣男子,也不是邀雲,是先前進門時並沒有說話的四人中的一位。
「那你覺得還有什麼類型的我需要認識的呢?」玉堂的聲音。
語氣輕輕的卻又透著不羈。
蘇善蘊正好經過雲鶴居的窗門前,她本想就這麼匆匆地走過的,可還是忍不住朝里面瞄了一眼。
不想她朝他們快速地瞄時正好踫上玉堂也朝她的方向望,蘇善蘊頓時有種做壞事被逮住的感覺,忙提著裙擺快步地離開。
糟糕了,這一次他一定是她了。
先前她在庭院的濃蔭下時他或許沒有,但這次是肯定了的,因為她感覺到了他的目光,而且她甚至隱約听到了他低低的一笑。
他一定會覺得她是故意的吧?因為他有一雙十分明亮、機敏的眼楮,仿佛能洞悉一切般。
要想忽悠這樣的人是困難的。
蘇善蘊的心 地跳,恨不得立即挖個地洞鑽下去。
她又想起了玉堂剛才說的那句話,一時間還是無法將他和放浪聯系起來。
加上他走路時目不斜視、面無表情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個會對異性感興趣的人。
蘇善蘊微嘆了一口氣,她對男人的了解還是十分有限的,前世因為李鶴的死以及嫁進柏家後並未被關愛的經歷都讓她對男人本能地畏懼和抗拒,也就根本談不上主動地去了解他們了。
或許玉堂正如他那位朋友說的那樣——這幾年清心寡欲了吧。
蘇善蘊喘著氣出了燕府的大門。
宋嬤嬤關切地問︰「你是跑著出來的嗎?你的額頭上都是汗呢。」
蘇善蘊趕忙伸手擦了擦,笑著說︰「嗯,是跑得快了些,擔心讓你久等了。」
「那有什麼,反正天色還不算晚。」宋嬤嬤趕忙寬慰道。
兩人便有說有笑地回了寧府。
見蘇善蘊和宋嬤嬤回來,蘇立即叫丫鬟們布菜。
蘇善蘊才今天的菜式比往日多了好幾樣。
如此便連紅木小圓桌的桌面都快擺不下了。
「這是燕家二爺給我們送來的京城烤鴨、烤肉和冬筍,都是些極具風味的菜,你一定要嘗嘗。」蘇一邊說一邊往她的碗上夾菜。
怪不得姑媽今天特別囑咐她要回來用晚膳,原來是燕家二爺送來了吃的。
蘇善蘊笑著道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味道果然是很好,蘇善蘊便比往日多吃了半碗飯。
「你今天在燕家有沒有見到二爺?」席間姑媽問她。
「我不知道哪個是他,我今天看見了四位男子,從他們的談話中得知其中有一位叫玉堂,一位叫邀雲,另外兩位則不清楚。」蘇善蘊答道。
其實她已經猜測得到那位叫玉堂的應該就是燕家二爺了,只是也不敢十分的肯定。
蘇便笑著道︰「叫玉堂的那位正是燕家二爺,他叫燕錦暄,字浩煦,號玉堂,今年二十六歲。」
蘇善蘊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看起來比他實際年齡要年輕幾歲。
他的名字起得這麼溫暖,可他的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冷冰冰的。
蘇善蘊不禁在心里笑了笑。
飯畢,姑媽拿出兩封信來給蘇善蘊。
一封是繼母張盈寫來的,一封是京城二叔寫來的。
看到親人們的來信的蘇善蘊頓時欣喜萬分,立即當著大家的面把信拆了開來。
「你祖母身體很好,不必掛念。你阿爹現在開始忙起來了,所以把家中的一部分庶務交給了我來打理……我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並不怎麼嘔吐,胃口也都和往常一樣……進京之後你若在你二叔那里呆膩可去我爺爺那里走動走動,他現在越來越像老頑童了,你們可以下下棋、玩玩牌,你有什麼不懂的功課也可以問他……」
這是張盈的信,字體如她的人一般端莊大氣,整封信里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內容,但蘇善蘊讀來卻感覺特別的安心。
二叔的信則是問她準備哪日進京,並說房間已經給她收拾好,還說屆時會帶她到長城上去走走,又說會讓二嬸帶著她去認識一些極好的鄰居。
蘇善蘊微笑著將這兩封信交給了姑丈和姑媽看,她則抱著小花在一旁玩。
「你去了京城我就不好玩了。」寧長柔很不舍地說。
然後她湊在蘇善蘊的耳朵邊說︰「我阿爹說昨天有人向他打听我的消息,說是想和我們家結親家,並約好了下個月初讓我和他見一面,要不你多呆幾天?等我相完親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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