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丁轉頭四顧,見周圍無人,便相互打個眼色,然後踱著步子一前一後的走過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兒呀?」
「小姑娘,你來侯府外面轉悠什麼呀?」
「是不是找人啊?找哥哥?」走在前面那人往前一跨步便到了小夏身後,而後面那人則站在小夏身前,二人一前一後把小夏攔在中間,兩邊卻是喘不過的圍牆。
小夏從始至終一直淡定的站著,在他們互相打眼色之際已經偷偷把圓方給的迷魂藥藥粉握在手中。即便被她們圍在中間小夏也不著急,只是淡淡的望著這二人,看他們到底能無恥到什麼地步?
那二人見小夏不動也不慌有些驚奇︰「喲,小姑娘膽子倒不小嘛!」
「嘿,大哥,我看著小娘們是看上咱們了,就等著咱們過來勾搭她了!」
「哦?是嗎=.==?呵呵,小姑娘,走,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前面那人伸手就要來摟小夏的肩,小夏也把藥粉包打開了正準備撒出去,後面突來一道聲音︰
「小夏!」
兩個家丁愣一下,忙不停的退開,回頭見一男一女風風火火過來。
于香香幾步跑到小夏身邊把小夏拉到身後,雙手叉腰柳眉倒豎︰「你們兩個腌貨想干什麼?」
二人對望一眼,板起臉道︰「喂,這位姑娘,你不要出口傷人啊!」
「出口傷人?你們兩個穿著侯府的家丁服飾,大白天的卻在這兒調戲良家婦女?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是不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侯府上下都是這德性啊?要不要我現在就鬧到府里去,請你家主子出來看看你們都干了什麼蠢事啊!」
于香香氣勢逼人。即便認出他們是侯府家丁,不但不害怕反而以此要挾要找主子告狀,這還了得,要讓主子知道了他們只有死路一條。
二人有些心虛,說話都沒了底氣︰「這位姑娘,別啊,咱們有話好好說!」
「對啊。姑娘,您看錯了,我們是看這小姑娘一個人走在巷子里。以為她走錯了路,想幫她來著,不信你問她,讓她自個兒說!」
于香香卻不吃這套︰「你少給我東拉西扯。告訴你。別以為我妹妹不會說話就好欺負,我妹妹會寫字的,要不要咱們現在就到侯爺面前去對質?」
二人總算怕了,嚇得趕緊說好話討饒︰「姑娘別生氣,我們錯了,我們方才也是一時興起,想跟這姑娘開個玩笑而已,但還沒踫著那小姑娘你們就來了。真的,小的發誓!」
于香香冷著臉瞪著他們︰「哼。踫著了還得了,你們要敢動我妹妹半根頭發絲,我要你們全家都倒霉信不信?」
「信信信,姑娘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就完了?」
二人面面相覷,想了想,各自從袖子里掏出幾分碎銀子來捧在手里︰「姑娘,這……」
「我呸!本姑娘家財萬貫,稀罕你們這點兒銀子?」
二人聞言心下更怕,還以為得罪了什麼富貴人家的小姐,嚇得噗通一聲跪下了。
于香香雙手叉腰指著他們臭罵一通,然後道︰「你們想私了也不是不可以,你們去,給我把府里的于士才和她娘子給我叫出來。」
「于士才?」兩個家丁面面相覷︰「姑娘,這是誰啊?沒听說過呀!」
「怎麼沒听說?于士才十年前就在你們侯府做管事了,還管著門房十來號人了!」
二人眨著眼細想,其中一個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說的是于發財!」
「什麼于發財?于士才不是于發財!」
「嗨,姑娘有所不知,于發財使我們給他起的外號,他原名反倒記不太清楚,好像是這個吧?」
「不管了,你先給我把人叫出來看看,不是的話重新去找就是。」
「這……姑娘啊,不是我們不辦事,著實沒法伴兒啊!」
「為何?」
「那于發財前年就沒了,您讓我們哪兒找去啊!」
「什麼?沒了?怎麼可能?你胡說什麼!」
「真的,姑娘,我們跟您無冤無仇的,沒必要騙您啊!」
于香香怔怔的後退幾步靠在圍牆上,一臉不相信的望著前方,口中喃喃自語︰「死了?怎麼可能?他那種人壞得透頂,怎可能那麼容易死掉?」
「嗨,姑娘,那于發財********攀龍附鳳,盼望著發了財當了官自個兒做老爺,為了出頭他什麼都干,賣兒賣女不說,連自個兒老婆都能送人,後來又貪慕大少爺房中的美人兒想勾搭人家。
嘿!那家伙一把年紀了還異想天開,深更半夜去會美人兒,誰知被美人兒設計,黑燈瞎火的他模進去一見人就抱,誰知抱著的卻是夫人身邊那半老徐娘田媽媽,把田媽媽嚇得驚叫連連,火把一點起來,夫人帶人把他抓個正著。」
另一個家丁用胳膊撞他一下,低聲道︰「別提名兒,田媽媽一直以此為恥,要讓她知道非揭了你皮不可!」
那人說來好像是勸,卻見他身子一抖一抖的偷笑,顯然此事在侯府上下早已傳個遍,這些人隔三差五就會拿此當笑話說吧?
小夏和來福轉頭去看于香香,見她神色復雜,顯然她是恨她那父親的,可听到這樣的消息可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吧?
來福追問一句︰「後來了?夫人抓住他之後把他怎麼處置的?」
「連大少爺的女人都敢動,夫人難道還能讓他好過?」
于香香有些惱怒︰「別扯遠了,到底怎麼處置的?」
二人收了笑臉。盯著于香香猛瞧︰「姑娘,您跟于發財是……」
「別多問,說結果。」
二人稍稍猶豫。其中一人道︰「那時候大少爺臥病在床,夫人最忌諱別人對大少爺不好了。于發財這次正好撞到槍口上,夫人大怒,命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不計數目,打得他半身不遂只留一口氣之後扔出府去,任他自生自滅!」
「那……那他活下來了嗎?」。
「嗨。得罪侯府的人誰敢救他?他出府第二天晚上就凍死了!死得也夠慘的!」二人一陣唏噓,似乎想起當時的情形都還後怕的樣子。
于香香靠在牆上不動,低頭垂眉不語。那兩個家丁盯著她猛瞧,一人道︰「哎呀,姑娘,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啊?你……你到底跟那于發財是……」
來福揮揮手道︰「你們別多問。今天的事兒就算了。走吧走吧!」
二人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于香香,眼看他們就要走遠了,于香香突然出聲︰「站住!」
來福低聲勸她︰「好了,香香姐,這事兒怪不得他們,讓他們走吧!」
「我知道!」于香香冷著臉走到他們面前︰
「我問你們,于士才……他妻兒了?可還在府中?」
「這……我只知道他娘子被他賣給鄉下養馬場里的吳麻子,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養馬場在哪兒?」
「城南十里的李家馬場就是了。」
于香香冷冷的掃他們一眼。什麼也不說,回身向小夏和來福方向走來。她在二人身旁略停,低聲道︰「走,咱們去城南馬場!」
于香香快步走在前面,小夏和來福走在後面,看于香香腳步匆匆的樣子,小夏拉拉來福,掏出紙筆問他們為何回來了?為何沒帶于大姐過來?
來福道︰「嗨!我們去酒坊找于大姐說是于大姐親戚,要帶她出門轉轉,誰知卻被羅家老太太攆了出來,她說于家早就沒人了,說我們是騙子,罵了不少難听的話!」
小夏詫異,難怪他們這麼快回來,難怪于香香這麼著急找她家人,難怪他們會來侯府……
不對呀,要是于家沒人了,為何于大姐不說?她得多久沒出過門了呀?她父親兩年前死得那樣慘她都不知道?唉,一家人都是苦命的!
城南那個李家馬場很好找,就在官道邊上,佔地頗廣,老遠就能看見。
他們一下馬車就有伙計熱情的迎上來︰「幾位客官,買馬呀?要什麼樣的?小的給你們介紹介紹。」
于香香道︰「不買馬,找人!」
那伙計聞言立刻就變了臉,原本笑臉相迎眨眼就變成書雙手環胸一臉鄙夷︰「找人?我們這兒是馬場,只賣馬不賣人!」
「喂,你怎麼說話的?」
「怎麼的?想找事兒?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于香香心情不好,幾句話就要跟那伙計吵起來,還是來福機靈,趕緊湊上去說好話,順便塞幾兩銀子過去,伙計臉色一下子就好了,把銀子一收,拍拍來福肩膀低聲道︰
「老弟,女人再漂亮也不能太寵,特別是出門在外,有男人在場哪輪到女人說話?多沒面子啊?回去好好教教,啊!」
那伙計一邊說一邊斜眼瞟于香香,把于香香氣得跳腳,小夏趕緊拉住她,來福也尷尬的笑笑敷衍過去,然後問起于大娘的去處。
伙計聞言想了想︰「哪個于大娘啊?我們這兒沒姓于的。」
來福瞟一眼于香香,把那伙計拉遠些,又往他手里塞一個銀錠子,低聲道︰「那于大娘原本是侯府門房管事于發財的娘子,後來被于發財那廝輸給你們馬場一個叫吳麻子的人,大哥可有印象?」
伙計眼前一亮︰「原來是她呀,怎麼不早說。」
「有這人?」
「有啊,不過別怪小哥沒提醒你,那吳麻子現在是咱們馬場的大管事,這名兒背地叫叫還行,要被他听到肯定沒你好果子吃,記住了?」
「是是是,多謝大哥提醒,那……能否勞煩小哥幫忙帶個路,讓我們去見見那位于大娘啊?」
「別叫于大娘,吳麻子听見不高興,叫吳大娘,跟我來吧!」
「哎哎,多謝多謝!」
來福趕緊回來,把馬車停到一旁,托付給另一個負責接待的伙計,然後給于香香和小夏打個眼色,帶著二人跟著那伙計走。
這馬場不是一般的大,光繞外圍走到後面馬舍都要走好一陣。那一排一排的馬舍整整齊齊,里面各式各樣的馬兒走來走去,這得要多少人打理才忙得過來啊?
伙計找了個正在沖洗馬圈的婆子問了,然後帶著她們側面的大宅子里去,在宅子的第二進院門口停下︰「好了,我就送到這兒,你們自個兒進去吧!」
來福謝過伙計,並親自把伙計往外送出幾步,回來時卻只見小夏不見于香香,他正想問于香香去了何處,見小夏對他做個噤聲的手勢,指指院子里面,來福伸頭去看,見于香香正滿臉淚水的跟一個布衣婦人抱頭痛哭。
多年不見,母女二人免不了要好好哀痛一般,等他們情緒稍穩定些了,小夏才過去扶起于香香,來福扶起于大娘。
于香香抹一把眼淚,盯著于大娘細瞧,見她一身布衣,滿臉風霜,額上有了皺紋,頭發間也多了幾縷銀絲,雖然皮膚紅潤,看起來還是比當年老了許多。
于香香一想就難過︰「娘,您老了,瞧您這手,這麼多繭子,你這些年都怎麼過的呀?以前何曾做過這等粗活兒?」
于大娘也頗為感慨,直接用長滿老繭的手幫于香香擦拭,「香香乖,別哭了!娘過得還湊合,只是想你們姐妹想得緊,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你,看你平平安安的,娘這些年的苦也沒白受。」
「娘,听說是那老東西把你輸給吳麻子的?是不是真的?」
于大娘頓了頓,黯然的垂眉半晌後深深嘆口氣︰「罷了,他人都沒了,說這些還有啥用?」
「他一輩子沒做過半件好事,活該有此下場!」
「行了,香香,死者為大,咱們不提他,說說你,你這些年都怎麼過的?」
于香香目光閃爍,看到母親受苦,她不希望于大娘再為自己擔心,隨口一句我過得好著了便敷衍過去,轉而問起幾位姐姐弟弟的下落處境。
一提這個于大娘又是一陣長吁短嘆︰「唉,你知道你爹是個什麼人,當初你走了之後,那老頭子不服氣,非要我們家重新給他弄個姑娘過去,即便退銀子也不行。
你爹那個犯渾的,明明你四姐都成親了,他硬是把你四姐弄回來,轉而給那老頭子送去,唉,造孽啊!他這輩子造孽太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