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帶著些余紅,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是帶了些殘意的。
屋子里殘存一股歡愉的味道,濃烈而刺鼻,紅伊輕輕掀開被子,只著了一件里衣的身子顯得有些單薄,她躡手躡腳的下了床。
不過兩日,她便成功讓許風帶他進府,得到了他的寵愛。
不應該就這樣魯莽行事的,她心里默默的想到,可是今夜實在是最好的時機,失去了以後也許再逢不上。
她身子微側,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味,听到他鼻間陸續響起的鼾聲,心下稍定。
今夜許風和那些人喝了酒,又被她灌得大醉,大概要明早才能醒,而那時,她應是早走了吧。
她拾起散落在床下的衣裙,細細為自己整理好,再看了一眼依舊熟睡的人後,輕輕推開了門。
剛剛入夜,還能依稀看見自己落在地上的倒影,她攏了攏身上深青色的夾衣,漸漸感到涼意。
書房前沒有守衛,他喜歡獨處,所以看書時從不叫人侍候,這兩日她刻意尋了借口去書房見他,也多少知道他的習慣。
此刻書房應是沒有鎖上的,紅伊站在門前,用手推了推門。
略有些陳舊的木板發出一聲吱呀聲,在空蕩的院子里回響,紅伊壯壯膽子,把左腳邁了進去。
並不擔心那些家丁,她知道那僅有的五個人都被派去莊子里守夜了,今夜除了她和他,這許府不過是一座空府,沒有人氣。
到底只是一個九品的滄州知縣,休了官之後便連一些來入也沒有,偏偏還喜歡飲酒,不過這也助了她。月光侵進微啟的門,書房的擺設簡陋但齊全,陳舊的書卷傳來濃濃的腐味,夾雜著許風身上的木蘭花香味,她合上門。
沒有點房里的油燈,劃了火折子向他的座台走去。她記得里面有一盞煤燈,它的光不足以照亮整件屋子,倒是還是能看清屋里的東西的。
煤燈安靜的躲在角落里,在一盞盞油燈里並不起眼,紅伊撈起它,放在手里沉甸甸的。
火折子的光左右搖擺,反復幾次後自行滅去。清淺的呼吸聲在這寂靜的環境里也微微有些滲人,隱隱听到有忽遠忽近的腳步聲,紅伊搖搖頭,暗笑自己太過敏感。
又劃起一個火折子,把手里的煤燈點上,她開始在書架里翻找。大都是些陳年舊書,她按順序抽出再上下進行抖動。
沒有,都沒有。她的速度逐漸加快,書卷落了一地,她又拿起一本,沒有,特意隨處一丟,並不重疊,地下亂糟糟的,看起來就像是入了賊一般。
她的眼飛快越過那些書卷,忽然一停,又把視線移回來,落在一本書冊上,那是一本破爛不堪的秋集,並沒有被精心保護,外皮卻不同于這些舊卷,沒有表皮上經年積累的塵灰,想必是經常被許風拿在手里翻閱。
紅伊把它從書架里抽出來,放在手上將它反轉,出乎意料的是,並沒有什麼東西掉落下來,她不相信的又抖了抖,沒有。
一把把它丟在地上,她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書卷上。找遍了整個書架,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也許是在暗室里,她跨過地上的書卷,把手放在牆上模索,尋找不同尋常的地方。不經意的回頭,她的目光凝在地上的一本書卷上,再也無法移開。快步上前蹲下把它撿起來,是那本秋集。一一頁一頁的向下翻,她的目光頓住,第六頁第一列,「邵奇林家,李氏自幼好學」李字被人圈了起來,第三列「為」字,第七頁第一列第二個字,第二列第三個字,第五列第六個字,第八頁第七個字,她越看越吃驚,這些字連起來不就是當朝一些大臣的名字嗎?
鋪紙研墨,她記著那些名字,卷起來藏在身上。
在暗夜中吹響哨子,一只白鴿撲騰著翅膀落在她的手上,把紙放在信筒里蓋好,她看著白鴿飛向天空,笑了一笑。
一聲腳踩落葉聲,一人從樹上跳下來,語帶冷意「我的愛妾,這麼晚了來書房做什麼?」
紅伊驚恐的轉身,看見那人面無表情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