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下來，難得相安無事的走到了福壽堂。
便見一嬌俏丫鬟迎了上來「奴婢見過二小姐，三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里邊請。」
沐歌看她掀起簾子的動作，微微一驚，這丫鬟是祖母身邊極為寵信的流化，她為人穩重，什麼人會勞她在這等著她們。
看向楚湘菀，卻見她的小臉上忽然起了一片可疑的紅雲。
莫非跟著爹爹一起來的還有外男。
沒等她想明白，蘇嬤嬤已經退到一旁「二小姐，三小姐，老奴就不進去了。」
這是要守門的節奏，蘇嬤嬤跟在祖母身邊，一向是不離身的，若是離了，便只有一個可能，里邊那人是和她們三人有所關聯的。
與他們有關聯的外男？
楚湘琳今年十四歲，尚未定親，而楚湘菀今年不過十一歲，連牙都沒長齊。
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
「周少爺。」一個愣神，便听見流化掀起簾子，珠簾響動的細碎聲。
沐歌微愣，抬眼望去。
正在與身旁的楚雁談著話，不知說了什麼，惹得楚雁哈哈大笑起來。
沐歌走上前一步，停住。
楚湘菀已急急上前，走到楚雁面前行了個禮「爹爹」又微微抬起頭，似嬌似羞，「周。」
「你是」點了點頭，視線越過她含笑的眉眼，見她臉色暈紅，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眼里的厭惡一閃而過，笑著走過她身邊「楚伯伯，這可是二小姐。」
四目相對，沐歌恍了一下神。
他與她記憶中的樣子，竟分毫不差，恍若此刻跨越了時空，她又回到了初見他之時，他在竹林中含笑回眸，薄唇微啟，問她「你可是楚家二小姐，在下的未婚妻？」
那時她便如楚湘菀一樣，痴迷的看著他，然後低下頭掩住自己的嬌羞。
如果不是後來她被設計，嫁給他，當是極好的吧。
只可惜無論前世今生，他和她都是有緣無分。
或者，大抵是連緣沒有吧。
嘴角的笑有些苦澀，她微微低下頭，行了一禮。「小女楚沐歌見過周。」
「小姐請起。」
他的聲音里平和，帶著說不出的溫潤之氣。
「周好眼力，竟一下子就猜出了的身份」楚湘菀見他的視線在楚沐歌身上停留，快步走上前道。
沐歌抬眼看著她急切的模樣，啞然失笑，嘴角卻不禁勾起一抹譏峭。眼神飄向跟前的，卻見他並沒有看向楚湘菀，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她，眼楮里像是藏著十二月的寒冬，冷的驚人。
見她看來，他的臉上浮現笑容，溫潤如二月的春風，輕聲的道「二小姐可是知道在下？」
好像那一瞬不過是她的錯覺。
沐歌卻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那種冷的可以把人凍死的氣息，感受過一次之後再難忘記。
在前世里，她便從他身上見過。
那是在她被趕出府之後，在那場突然而降的寒雪里，她抱著靈月的尸體，宛如雕塑一般，被大雪一點點掩埋。
沒有人同情她，亦沒有人打擾她，在那場雪景里，她是唯一的主角。
周圍靜的可怕，她的內心里也如一灘死水，不起一絲波瀾。
恍若時間定格，她就那樣希翼的在雪里等死。
是的，等死。
身子一點點變僵硬，四肢開始失去感覺，氣息變弱，連意識也開始不受控制。
就在那時，她微閉的眼被人強迫睜開。然後她听到她那替她出嫁的如鶯歌般清脆的笑聲。
入目，是那雙冷到滲人心骨的眼楮，他直勾勾的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周某幸的娶了湘琳如此賢惠的妻子，若是娶了楚家二小姐，周某怕是祖上有羞。」
那時她即便不想，但還是對他有意的，不過是一句話，她沒問出口，卻再次讓自己的心跌落到谷底，再也爬不上來。
她不知他為何恨她，嬌妻美妾，他應是春風得意，而自己即便是她的未婚妻，也不過是式，只能活在逝去的光陰里，連他的夢境也不能進去。
那時她想，他應是恨她的，也許是因為她的退親，也許是因為她的流言。所以他才會依了楚湘琳，前來看她的落魄模樣，只可惜連這也是自作多情，後來她才明白，他從未把她放在心上過，他在意的，從來不是這些。
「周家，在坊間是出了名的溫雅如玉，沐歌豈能不知。」她抬頭，對他淺笑。
「那是，周的大名，我們這些在閣子里的也听說過呢。」楚湘菀附和道。
她不能讓楚沐歌把他的目光奪了去。
他應該要留意的是她，她楚沐歌算什麼。
笑著看了她一眼。又扭頭看向沐歌「二小姐，周某初來貴府，不知二小姐可否帶周某前去觀賞一番。」
「我……」
「身體不適，還是我帶你去吧」楚湘菀搶著說。
沐歌看她一眼，沒有辯解。
卻不受她的影響「二小姐，不知可否？」
「周，我……」
「菀兒」楚雁冷聲道「去堂里給母親請安。」
「請過了」楚湘菀不甘的道。
「那就去給母親講些笑話。」楚雁沉著臉道。
「我……」楚沐歌為什麼不去，看了看楚雁嚴肅的表情，她還是把話吐在嘴邊，沒說出來。
「沐歌，明軒既是客人，為父還有要事，不能陪著周閑游，你便陪他去花園里看看」楚雁轉頭看她，語氣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爹爹」沐歌這才向他行了一禮「周遠來是客，沐歌本應帶他走走，但就如妹妹所說，沐歌身體不適，怕打掃了周的雅興，再則，沐歌與周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是楚府，被人看見了也會對楚府的名聲有影響。」
「說的是」楚湘菀第一次認同的道。「爹爹就別讓去了。」
楚湘菀上前搖了搖他的手，撒嬌道。
「沒規沒距，罰你去抄經三天」楚雁怒道。
「二小姐既不適，那周某就不……」
「笑話，你和明軒是未婚夫妻，又有奴婢們跟著，誰會說閑話。」楚雁冷著臉道。
沐歌聞言扭頭看向，卻見他禁閉著嘴，沒有回話。
他，默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