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嬉笑間,舒望瑾倏的淡了窘意,見林梅袖口都是斑駁的血跡,不由得皺眉捉住了她的手,「這是怎麼了?」
林梅抿了抿嘴,有些羞愧,「我繡工不好……不小心扎的。」
「舒府自有繡娘,我前些日子里不是叫舒舟送了兩匹錦雲緞給你麼?明日便量了你尺寸連同那兩匹夜光錦雲緞送去京城,那里衣裳的款式新穎復雜些,你喜歡什麼顏色和料子,明日都可以告訴舒舟,我讓府里的繡娘多做些送來。」
舒望瑾握著林梅的右手,只見那上面都是細小的針窟窿,明明是別的姑娘家也受過的傷,他卻偏偏覺得這傷在林梅手上礙眼極了。
「那你……不回京城麼?」林梅突然想起快要到了中秋節,這等人月兩團圓的日子,不僅林媒婆一定會回家,而且……舒望瑾也該了吧!
舒望瑾此時眉里眼里都是∼笑意,不禁勾著嘴角說道,「自是要回京城的。」
「……唔,挺好的,畢竟,人月兩團圓嘛。」林梅左手絞著衣袖的花邊,好不糾結。
舒望瑾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也不告訴林梅听,只是笑著看她一臉哀怨的模樣,覺得這趟出行實在收獲不少,也不枉他家天天在京城里心心念叨著要他娶一個弟媳了。
這時周圍看熱鬧的人也回來了,客棧里頓時人氣火熱了不少,舒望瑾收了笑意將戴著錐帽的林梅拉起來,「我們也吧。」
林梅還沉浸在自己的傷心里,許久才反應……舒望瑾以前不是自稱在下的麼?果然現在蹬鼻子上臉了!連謙稱都不要了,要再相處久一點那還得了……
隔天,大清早的林梅還正在喝粥,四人一人坐了桌子的一角,恰巧夏侯琳瑯坐在了舒望瑾的對面,立馬就夾了塊白女敕的藕片獻殷勤道,「這藕片白如潤玉,吃起來生津止熱,您說是吧舒……」
夏侯琳瑯話還沒說完,林梅便立即夾了她筷子上的那塊藕片,直接塞進了嘴里,還附和道,「琳瑯你說得沒錯,這藕片的確好吃,你也多吃點……」說著手也不停,夾了七八塊藕片堆到了夏侯琳瑯的碗里,這時桌上的小碟子里也沒有幾塊藕片了。
「林小姐……」夏侯琳瑯蹙了秀眉,好不哀怨的看著林梅。
「對了,琳瑯啊,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親明算賬,雖說我們不是親姐妹,但我心里一直將你當成我親妹妹看待的……」林梅嘴里嚼著藕片,一臉嚴肅的看著她,「所以……你看,這房租一個月五兩銀子怎麼樣?畢竟我們這里是包吃喝包洗衣服和打掃房間的……」
「噗……」舒舟聞言嘴里的一口粳米粥差點沒噴出來,干咳了幾聲,忙端著碗去外間吃去了,這話也真虧林梅好意思說出口!每日洗衣做飯掃院子的僕人還不是他家少爺花錢請的……
夏侯琳瑯頓時被林梅氣得說不出話來,捂著胸口幾喘,羞紅的嬌顏憤怒的盯著她,「你……」
舒望瑾則眼觀鼻鼻觀心,一臉淡定的繼續喝著他的粥,畢竟像現在這種林梅完勝的局面,他根本沒必要再去插一腳。
「林小姐,縣令府的劉小姐來找您了。」舒舟正在外間喝粥,忽見一輛青色布幔的馬車在院子前面停了下來,他本以為還是前幾日那個嬌蠻的王小姐,結果定楮一看,卻是劉雨霏。
「雨霏來了?正好,等下一起量了她的尺寸……」林梅听說劉雨霏來了,剩下的小半碗粳米粥也不要喝了,蹦跳著就往外跑,頓時惹來夏侯琳瑯嫌棄的一聲悶哼。
劉雨霏面色蒼白,衣裳凌亂,明顯是匆忙趕的,一看到林梅便握了她的手,顫聲說道,「林梅!王小姐被人送了回來!」
「送了回來?什麼意思?她昨天不是才嫁了出去嗎,就算回門也要三天之後啊!」林梅住的地方比較偏僻,一般不上街就根本不知道外面流傳的新鮮傳聞,因此劉雨霏說的事情她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我今日清早起身便听下人說……昨晚三更半夜的時候,王家小姐被人用一頂粉色小轎給送了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封休妻書……那書里說王家小姐早就不是處子了,這等不貞的媳婦蕭家可不敢要,于是……連夜將王小姐送了回來,現在都傳遍整個林山縣了這件事……」
「啊?不會吧……雖然那王家小姐的確刁蠻了些,但是,看起來也不像這般不守禮節的人啊……」林梅听了這件事情也很震驚,雖然這個朝代不像前朝一樣將女子的貞潔視若生命,但是……失貞的女子也是很難嫁出去的。
劉雨霏咬著唇一副似哭非哭的樣子,自責道,「我早看出了那迎娶王小姐的少年不是什麼好人,卻沒有告知王小姐……我……」
「雨霏,這件事情雖然荒唐,可那也是王家小姐自己自作自受啊,就算那娶她的人不是什麼好人,反正王小姐也不是好相處的,這算是……那句話叫什麼來著?惡人自有惡人磨?」林梅反握了她的手安慰道,雖然她內心里是有那麼一小點幸災樂禍啦,可是總不好就這麼說出來是不?
劉雨霏還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似乎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直到舒望瑾請的人來幫她們二人量了尺寸,她這才勉強的笑了一下,對舒望瑾表示感謝。
「等等……」林梅眼珠一轉,拉了那量身的裁縫師傅,跑門口就喊了一嗓子,「蘇州!」
舒舟忙不迭的放下手里的活計,一臉堆笑的走,「林小姐有什麼事?」真是比他家少爺還難伺候……以後要是真成了他主母那還得了!
「你去把那夏侯琳瑯請,就說是舒望瑾讓裁縫量身幫她做衣服。」林梅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也不敢讓不遠處的舒望瑾听到。
「林小姐,您這是?」
「哎呀,快去請她吧,等下我再告訴你!」林梅眼珠咕嚕咕嚕的轉著,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
舒舟只得去請了窩在自己房里生悶氣的夏侯琳瑯,在心底感嘆,當初第一面見到的時候怎麼說也是風光霽秀的一個姑娘,怎麼就偏偏惹了他家少爺呢?還有林梅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
夏侯琳瑯听說舒望瑾請了裁縫幫她做衣裳,立馬喜不自勝的換了身縴薄的裙裝,玲瓏有致的身材引得人無比垂涎,年紀雖小,但身姿比林梅二人都高挑些,看起來倒也落落大方。
量了三人的尺寸,裁縫師傅將用來記尺寸的那張小紙交給了舒舟,這便向舒望瑾行禮告退了,林梅則在那里嗦嗦的說自己要穿什麼顏色什麼料子的衣裳,都要舒舟記下來到時候一起寄到京城去,末了說道,「那兩匹夜里發光的錦緞,其中有一匹淺碧色的給雨霏做一身衣裳,要和我的做成一樣的,到時候過年過節晚上有夜市,我便和雨霏穿了一起出去玩,讓她們嫉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