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掌櫃望了鐘夫人一眼,又垂下了頭,裝作還在認真喝茶的樣子,「那望瑾你打算怎麼辦?若是其他的宵小,我倒是還可以幫你一把,但是這位……我實在不敢動手啊。」
舒望瑾知道丁掌櫃說的是實話,面上還是有幾分波動,低聲道,「這件事我自會解決,不勞丁掌櫃煩心。」
雖然丁掌櫃這個人說話很不靠譜,而且看起來也很軟弱可欺,但是能將丁家的家業擴大到這樣的地步,又豈會真的只是個酒囊飯袋?而且,這件事本就是舒家的內務,輪不到外人來插手;再加上與舒泰瑾狼狽為奸陷害舒晏瑾的那人背後實力雄厚,已經不是丁家這樣的區區商戶能夠抵抗的了,丁掌櫃自然要明哲保身。
不過舒望瑾也不怪他,畢竟二人之間的關系本就不是很親密,丁掌櫃能說出這番話就已經是足夠給他面子了;其余的事情,還是要靠他自己和舒家……
「那……听你的這意思,連舒泰瑾的姓都一起喊了,這是打算將他逐出家門了?」丁掌櫃懶懶的坐在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抿著,時不時地抬頭看舒望瑾一眼,神情舉止曖.昧,也不怪乎舒望瑾見著他便要退避三舍了。
舒望瑾點了點頭,轉過頭不去看丁掌櫃的媚.俗神情,淡然說道,「到時候我自會找一宗罪名將他逐出舒家族譜,至于其他的事情,晏瑾他要自己親自動手。便隨他去了。」
「喲……逐出族譜呀……」一听到這事,丁掌櫃立馬來了興趣,模著自己的下巴笑嘻嘻的道。「望瑾,你們族里的那群老頭子能同意?不過……舒家這一任的族長好似是你爹吧,這也難怪你會這麼篤定了。不過,咱倆這麼熟的關系,你快告訴我,舒家下一任的族長是不是你?」
這族長畢竟是一族之長,身上肩負著很多重任。但是油水和權勢也不小,不然的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人想要巴結舒老爺了。
舒望瑾對這個話題似乎有些忌諱,皺了皺眉。正想婉言謝絕丁掌櫃的探問,卻見林梅從鐘夫人身邊走了過來;一臉羞紅,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不安的模了模自己半披著代表未出閣女子的長發。掩著嘴小聲道。「舒望瑾……」
「林姑娘這是心意已決了?」舒望瑾自然知道林梅過來找他沒其他的事情,不過是想去鐘夫人府上住了,但是礙于自己的面子又不好私自答應,這才過來著自己說話的。
林梅見舒望瑾揭穿自己,更加不好意思了,臉頰漲得通紅,遲疑的點了幾下頭。
舒望瑾輕輕笑了一下,倒是沒有阻攔。「既然林姑娘想去鐘夫人府上和鐘夫人好好敘舊,在下也不能不通情達理……既然這樣。那就讓卿言跟著林姑娘一起去好了。免得林姑娘一個人在那里孤單,林姑娘你看這樣可好?」
林梅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立馬就僵住了,癟了癟嘴巴,似乎想說什麼。
這舒望瑾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她和卿言相看兩生厭的,現在好不容易能月兌離卿言的魔爪了,但是舒望瑾這話一出,竟然還讓卿言跟著她!果真是嫌她日子過得還不夠鬧心……
「林姑娘既然不同意的話,那在下也不能貿然同意讓姑娘離開在邊;畢竟在下當初可是親自答應過周夫人的,會護林姑娘安全。」說著,舒望瑾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是看在林梅的眼里卻是讓她連頭皮都發起了麻。
「我,我又沒說我不同意……」林梅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頗是委屈,就連看著舒望瑾的雙眸里也滿是悲憤。
舒望瑾笑了一下,似乎是贊賞林梅的溫順配合,接著便朗聲對坐在首座上的鐘夫人道,「鐘夫人,日後,林姑娘就麻煩鐘夫人照顧了……若是林姑娘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鐘夫人見諒,到時在下自會領著林姑娘道夫人府上賠罪。」
鐘夫人知道舒望瑾這言下之意是林梅以後就交給自己照顧了,但是……若是林梅在自己府上闖了什麼禍的話,自己也不可以私自責罰林梅;到時候,等林梅回到丁家了,舒望瑾他自然會領著林梅去鐘夫人府上賠禮道歉。這話,也算是替林梅撐腰了,告訴別人,若是林梅出了什麼事,那舒望瑾也是絕對不會放過那人的。
「琬兒,還是你有福氣,遇上了望瑾……」鐘夫人見林梅傻站著,不由掩嘴輕笑了一下,望著林梅的目光里滿是慈愛。
至少舒望瑾是真心待林梅的,這就夠了……
就在四人其樂融融的說著些閑話的時候,丁家卻有下人來報,說是門外有一年輕公子在外等候,說是來接其母回家的;下人有些奇怪,但是看那公子一身貴氣,而且府里剛剛又接待了一位「鐘夫人」,便想會不會是鐘夫人的公子,故此才到正堂這里來稟報的。
鐘夫人听了之後,身子顫了一下,接著便變了一副臉色,似是有些憤恨,又有些無奈和自責;許久,才穩定了情緒揚聲和丁掌櫃道,「丁掌櫃,想來門外的應該就是我那不孝子了……今日我出門的時候,老爺下了死命令不讓他出門,讓他在家里面壁思過,但是……唉,最後我心軟,便讓他跟著我一起出來了。哪料,這還沒走多遠,他就不見了……不過,我在這里也坐了許久,是該回府了。」
丁掌櫃和舒望瑾懂鐘夫人的意思,忙起身相送,「晚輩送鐘夫人上車……」
鐘夫人搖搖頭擺手拒絕了,只是一臉慈愛的望著林梅,對舒望瑾道,「望瑾,我現在就想讓琬兒跟著我回府,你看如何?」
舒望瑾愣怔了一下。微微蹙眉思慮道,「夫人,不是在下不近人情。只是林姑娘的物品還未收拾,只怕現在就跟著夫人去的話,是不是太趕了點呢?」
「這倒不用收拾了……我家又不是說沒有姑娘家用的那些個物什,而且雖然我長女和二女已經出嫁,但是家里還有一個和婉兒年紀相仿的小女兒,想來她們應該也有許多共同的話兒說呢……還是說,望瑾這麼怕我虧待了琬兒?」說著。鐘夫人掩唇溫和的看著舒望瑾,接著又望向了林梅,目光里滿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寵愛。
舒望瑾忙笑著搖了搖頭。溫言說道,「在下自然是信得過鐘夫人的……只是,林姑娘一個人在鐘夫人府上怕是會不習慣,所以……在下想讓身邊的婢女跟著一起去照顧林姑娘。不知鐘夫人可否準許?」
鐘夫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頓。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平靜,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身邊有個熟悉的人照顧,向來琬兒和你都要安心一些。」
舒望瑾也回應的笑了一下,接著就看著林梅的身影不說話了。
過了沒多久,舒望瑾和丁掌櫃送著鐘夫人出了丁家的大門,林梅則和卿言跟在了他們身後。這個時候。丁家的大門口,不僅停了鐘夫人來時所乘的馬車。還有一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年輕男子。
林梅看到那男子的第一眼就想轉身往回走,但是那男子已經看到她了……
「母妃,這位姑娘是……」那年輕男子正是林梅那日在街上踫到的,與舒泰瑾同行的那位年輕公子;一身戾氣,看起來便不是很好相處。
鐘夫人見自家兒子看向了林梅,還以為自家兒子對林梅有了意思,當下便是如臨大敵,直接就攔在了林梅的身前,一臉慍色的道,「這位是舒望瑾舒公子的未婚妻,是我故人之女……你平時,不是……不是沒有興趣的麼?」
最後一句話,鐘夫人似是很難啟齒一般。
鐘公子也只是看了林梅一眼,卻見自家娘親對自己這麼防備,不由得滿是煩躁,不屑地道,「我怎麼會看得上她?!哼,母妃,我們該回王府了,不然爹又該罰我了。」
林梅只顧著低頭躲避這男子鷹般的目光去了,一時竟忘了去听這男子的話。
丁掌櫃的倒是和這男子熟得很,微微笑了一下,目光銳利,拱手寒暄道,「草民見過世子……」
舒望瑾早就明了了這鐘公子的身份,但是卻不知道那日林梅踫到的男子也是這位鐘世子……因此倒是心情頗為不錯的和這位鐘世子打著招呼,「鐘世子……在下是舒家這一屆的當家,以後,還請世子多多見諒了。」
鐘夫人似是有些急躁,不太想舒望瑾他們接觸多了自己的兒子,趁著一張臉道,「博兒,我們回府吧……這位是周侯爺的女兒,周鄢琬姑娘,也是舒公子的未婚妻……我請她到我們府里住幾日。」她這話雖然是陳述的語句,但是口氣里卻帶了點強硬,似是生怕鐘世子對林梅下手了一般。
那位鐘世子卻是看也不看林梅一眼,對于舒望瑾的招呼也當作沒有听見,百無聊奈的撇了撇嘴,怏怏的應了聲,「是,母妃,兒臣知道了……」
林梅悄悄的走到了舒望瑾的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瑟瑟縮縮的小聲問道,「舒望瑾,這人又是誰呀……」
舒望瑾見林梅有些害怕,也沒有懷疑到那位鐘世子身上,只是拍了拍林梅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林姑娘,這位是鐘夫人的公子,也是咱們朝中四大外姓王爺中的鎮南王的世子……而鐘夫人,便是鎮南王妃。」
林梅的身子打了個顫,忍不住抓緊了舒望瑾的衣袖。
這些人的身份一個比一個高不可攀,都是她娘親和她爹的故人,但是她對她們卻一無所知,甚至知道了他們的身份之後還有些恐懼,她果然……還是不能適應以後到京城那邊去了之後的事情麼,還有要應付的這麼多的貴人……
「林姑娘?」舒望瑾見林梅的眼里滿是恐懼,身子也有些微微的發顫,不由蹙緊了眉,擔憂的望著她。
林梅見舒望瑾看著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好想哭,自己以為逃離了京城就可以逃離安遠侯府,逃離安遠侯爺女兒的身份,但是……到底還是她太天真了!就算是到了洛城這麼遠的地方,也還是會遇上她娘親當年的熟人,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她,你是周侯爺的女兒,永遠都是……這已經是刻在你身上的烙印,你一輩子也無法逃月兌!
「舒望瑾,我……我不想去了。」林梅低聲在舒望瑾身邊說道,接著又抬頭看了與鐘世子正在交談的鐘夫人一眼,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舒望瑾倒是沒有問林梅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安慰她道,「若是林姑娘不想去了,那就由在下幫姑娘去鐘夫人面前說好了……林姑娘,放心吧,鐘夫人並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你不用這麼害怕。」
他哪知,林梅害怕的根本就不是鐘夫人,而是鐘夫人的身份和那個鐘世子。
鐘夫人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舒望瑾和林梅說的話還是怎的,一下子就望了過來,瞬間就嚇得林梅趕緊閉上了嘴巴,不動也不敢動。鐘夫人見林梅這樣驚惶的樣子,也猜到了一些原因,不外乎是因為怕她這個「王妃」的身份,所以才不敢看自己了。
她有些傷感,望著林梅的眼神里滿是淒楚和無奈,林梅一下子就覺得自己也跟著難過了起來,根本就想不起自己先前對她的抗拒了。
「鐘夫人,我們走吧……鐘公子都在這里等我們許久了,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耽擱下去。」林梅對著鐘夫人羞澀一笑,接著便拉開了舒望瑾一直牽著她的手,步伐堅定的走到了鐘夫人的身邊去了。
鐘夫人本來還以為林梅不會跟自己走了,沒想到她卻自己走了過來,鐘夫人的臉上不由得慢慢浮起了一抹略帶傷感的笑。
「母妃,我們該走了,不然回晚了爹又該罰我緊閉了……」鐘世子厭惡的看了林梅一眼,但是一提起老王爺,他的臉上還是有些害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