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新皇登基的忙碌中飛速流逝,朝里宮里經過一個月的調整,一切都變得井井有條。楚向晚一大早就起來了,因為今天,是新皇登基後的第一次選秀,她作為宮里位份最高的女子,要和方曉舟一起陪著太後和皇上參加。
「倩兒,今日只作尋常打扮即可。」楚向晚淡淡吩咐道。
「,服飾太清減了也不好,不如把皇上賞賜的那支金步搖戴上。」倩兒覺得今天的選秀各家姑娘肯定打扮地花枝招展,如果穿的太素,豈不是要被別人搶了風頭。
「今日我只是陪客,若是戴上那支金步搖,豈不太過招搖?」楚向晚還記得當時皇甫敬文把步搖插在她頭上的時候,對她說︰「向晚,只有你的花容月貌稱得起這只步搖。」
楚向晚當即跪下,拒絕道︰「請皇上收回步搖,這步搖必須是貴妃以上才能佩戴的,臣妾不敢承受。」
皇甫敬文扶起她,安慰道︰「你無須惶恐,這是朕的心意,雖然現在還無法封你皇後,但是在朕的心里,你是朕唯一的皇後,也是朕唯一的妻子。」
楚向晚當時雖然收下了這支步搖,但是她從未把它戴上過,直覺這是皇甫敬文的情意最直接的表現,實在太重,她還在猶豫。皇甫敬文問過她怎麼不戴這支步搖,她只回說太過貴重怕遺失了有負聖恩。今天選秀太後也在,她實在無須戴著這支步搖成為眾矢之的。
和上次冊封慶典一樣,皇甫敬文坐正中,太後坐在皇上的左邊,楚向晚和方曉舟分坐兩邊。本來應該是皇後出席這樣的場合,但因為皇甫敬文沒有冊封皇後,所以讓楚向晚和方曉舟來了。大殿里一批又一批的秀女進來又出去,楚向晚看著殿內站著的秀女,一個個青春貌美,眼里是對皇家的憧憬和希望,就像當年的自己,雖然不願意嫁入皇家,總還有願得一心人的遐想,可是如今十九歲的她,卻早已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少女情懷。
「朕還記得當初在御花園初見你的模樣,清麗月兌俗,叫人見之不忘。」原來,記得當年的,不止楚向晚一個,皇甫敬文側頭對楚向晚低語。
楚向晚只是對皇甫敬文回以微笑。太後咳嗽了一聲,向這邊瞟了一眼。
此次選秀,其實是太後提議的,為的不過就是把朝中重臣的勢力緊緊地抓在手里,入選的名單早已在太後的手中,所以,全程都進行地很是迅速,共有九名秀女入選。新入宮的妃嬪位分都不高,皇甫敬文的說法是,這些高門女子已是出身富貴,若再封以高位,以後恐怕會恃寵生嬌。太後一听也覺得有道理,所以有兩人封了充媛,兩人封了婕妤,四人封了美人,還有一人成了九嬪之首,是方曉寒。
皇甫敬文看見冊封的名單時,問過太後為什麼方曉寒會入選,當時太後的回答是,「方尚書來求哀家,說曉寒被皇甫敬垚拒絕,別人也不敢再來求娶,只能嫁入皇家才不會被人說閑話。這事當初是哀家提議的,卻不想皇甫敬垚如此不識相,哀家也不忍心」。皇甫敬文之前因為楚向晚的事情多番頂撞太後,于是不再反對。所以,方曉寒成了雲昭儀,從此這宮里又多了一個方家人。
新秀入宮,各人位分不同,時間上也有不同,待到最後一批的三位才人進宮後,宮里就忙著開始準備百花宴了。其實哪需要宮里準備什麼,真正該準備的是那些新人。
進宮的第三天,所有人來到了太後的慈和宮,覲見太後,聆听教誨。
太後坐在正殿中央,楚向晚和方曉舟站在最前面,帶領著眾人叩首跪拜,高聲念道︰「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嬪妾承教于太後,不勝欣喜。」
「你們既都出生大家,宮廷的禮儀也應該熟悉,教引嬤嬤應該也好好教導過你們。哀家告訴你們,在宮里,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地服侍皇帝。」
眾人說了聲「是」。
「還有,不許挑釁生事,若是被哀家知道了,決不輕饒。」太後的聲音帶著威嚴。
眾人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太後的嚴厲他們是知道的,可是,真正見了這樣的場面,還是很緊張。眾人的心里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她們想,所幸自己出生高門,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寵愛,太後也不會太過為難。
「平聲吧。」太後終于讓所有人起身了。
「雲昭儀,快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後朝方曉寒招招手。
方曉寒站起來,柔柔弱弱地走到了太後的面前,跪下說︰「給太後請安,恭祝太後身體康健,福壽綿長。」
「快把雲昭儀扶起來,地上涼,喲,怎麼看著又瘦了好些,」太後很是心疼方曉寒的樣子,婢女扶起方曉寒,太後拉著方曉寒的手,繼續說︰「孩子,咱們是一家人,不要這樣多禮。」
眾人听了,心里都很是妒忌,誰叫方家都和太後一個姓呢?當然是「一家人」了,以後,這宮里,恐怕都是方家的天下了。
楚向晚看著方曉寒,她的心里有些疑惑,冊封慶典當天,方曉寒看皇甫敬垚的眼神她看得清楚,怎麼一下子的功夫,她又願意進宮呢?難道是和自己一樣,都是身不由己?如果真和自己一樣,那這宮里只是又多了一個可憐人而已。
太後又出聲了︰「你們已經進宮,按照慣例,宮里會舉行百花宴,宴會上各人展示的才藝由抽簽決定,當天誰奪得花魁,就能獲得第一個侍寢的機會。」
眾人的眼楮又開始放光,臉上都是滿滿的自信,她們從小接受琴棋書畫的教導,都自比是才藝冠絕京城的才女,只要在百花宴上獲得皇上的親睞,獲得第一晚侍寢的機會,那將來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宮里一下子多了好些人,似乎變得很熱鬧。這兩日,新人們都忙著練習才藝,各宮里都是絲竹管弦之聲。今日,百花宴在御花園北角的見蘭亭舉辦,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為的,只是爭奪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的一顧。
傍晚的御花園布置得燈火通明,湖上有涼風徐徐吹來,所有人已經在見蘭亭坐定。今天各家王爺和家眷都有出席,皇甫敬垚孤身而來,和年齡最小的七弟皇甫敬忻坐在了一起。妃嬪們也都到了,每人都畫著精致的妝容,衣著華麗,希望在百花宴上先聲奪人,唯有楚向晚,依舊是最清淡素雅的打扮,不與人爭鋒。
皇甫敬忻悄聲對皇甫敬垚說︰「四哥,我還是最喜歡向晚的打扮。雖是素色,卻別有一番風情。雅致婉約,遠勝那些鶯鶯燕燕,難怪皇兄如此喜歡她。」
楚向晚一出現,皇甫敬垚的眼風就已經掃到了。他凝望著那個月白身影,疑惑地念道︰「向晚?」皇甫敬垚不明白這個弟弟為何語氣親昵。
「是啊,妍妃娘娘做太子妃的時候,就和皇上相敬如賓,對我們眾兄弟也是客氣周到,你遠在邊關,接觸的少,所以不知道。」
皇甫敬垚很想說︰「我怎會不知道這個人?這是我今生唯一愛著的女人,可是,她對誰都好,就只是對我殘忍。」可這些話都不能說,甚至他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能太久,他只能忍耐,只能籌謀,不過,忍耐的時間不會太久了。
宮里的夜宴場合楚向晚參加得也不少了,自從嫁給了皇甫敬文,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報皇甫敬文同樣的愛,所以在外人面前,她一直扮演著一個好妻子,和皇甫敬文舉案齊眉。所以,出席這樣的場合,端出最得體端莊的笑容,她早已經熟悉了。可是,皇甫敬文登基,皇甫敬垚歸來,一切都亂了套,她無法自如地面對皇甫敬垚,無法再假裝是一個局外人。就如每次皇甫敬垚停駐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叫她心驚膽戰。
「向晚,怎麼走得這麼慢,來,朕牽著你。」皇甫敬文轉身見楚向晚落在後面,停下了步子,伸出了手。
楚向晚還在發呆,突然被皇甫敬文抓住了手,一下子很不適應,她感覺全場的目光都定在了他們的身上,那些新晉的妃嬪都帶著妒忌的眼神,還有一個人尤其叫她不自在,為了避免更多的尷尬,她現在只能快走兩步和皇甫敬文到達座位。
「喲,皇上和妍妃娘娘好恩愛,」律王調侃了起來,「不過也是,妍妃娘娘容色傾城,宮里還有誰能比肩呢?臣身邊的這些庸脂俗粉,更是不能相提並論了。」皇甫敬邊不同于其他有家室的王爺,帶的都是自己的王妃,他的風流在京里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帶在身邊的是他最近娶進門的妾氏。
「王爺說笑了,本宮今晚只是陪客,各位新進宮的才是主角。況且,各位青春貌美,本宮自是不能比的。」楚向晚最不喜歡這個皇甫敬邊,可此時她如果不,那以後宮里的日子只怕是要斗得無休無止了,她只想安安靜靜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宮里哪里是你想安靜就能安靜的。太後就第一個不會放過楚向晚。「怎麼宴會還未開始,這里就有人開始說醉話了?」太後一進御花園,就听到皇甫敬邊的調笑,她一臉不高興。
眾人見到太後來了,都起身跪了下來。
方曉舟見自己的靠山來了,立馬迎了上去,扶住太後的手,語帶醋意︰「太後,您總算來了,您若是再不來,恐怕臣妾們都得下堂求去了。」
太後臉色不善,她拍拍方曉舟的手︰「哀家知道,律王的醉話你如何能當真?你們都是哀家和皇帝選進宮里的,就算有些人想要蓄意爭寵、興風作浪,也還有哀家在呢。」
這話擺明是沖著楚向晚說的,眾人都有些得意,楚向晚是得皇帝的寵,可是她一沒有子嗣,二不受太後待見,這宮里風光的日子想必不會長久。楚向晚卻不在乎別人的目光,她本無心這些,太後的無端責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早已經習慣。
「太後,是六哥說了醉話,不關向,妍妃娘娘的事。」皇甫敬忻看不下去了,出言道。
「旻王,你雖然年紀小,但是也快到娶妻的年紀了,如此維護一個宮嬪,于理不合,你要懂得避忌才是。」太後好厲害,一句話設了一道人倫大防,叫皇甫敬忻不能再開口。
皇甫敬垚知道自己此時不能開口,如果開口為晚兒,那只會是害了她。
「好了,母後,讓他們都起來吧。既然人都齊了,百花宴也該開始了。」皇甫靜文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