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命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作者 ︰ 清商弦歌

皇甫敬文離開以後,楚向晚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回想著前幾日遇襲的情形,楚向晚知道,其實當時皇甫敬文就已經想要借匈奴人的手解決皇甫敬垚。以前一直覺得皇甫敬文溫和仁善,顧念之情,即使太後有意早早解決皇甫敬垚,但是皇甫敬文卻從沒有出過手。現在看來,皇甫敬文在她面前的溫柔並非是他的全部面貌,他也有自己的算計、決斷,皇甫敬垚是他登基前最大的勁敵,即使他成為皇帝,皇甫敬垚依舊是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帝王枕畔豈容他人酣睡?楚向晚第一次覺得,自己並不很了解皇甫敬文,此次借密折的事情順水推舟地處置皇甫敬垚,不正說明皇甫敬文對他的避忌嗎?

楚向晚現在很是擔心皇甫敬垚,他的傷怎麼樣了?去功散的毒解了嗎?密折的事情他怎麼說?她現在急需見到皇甫敬垚,看看他的傷,問清楚他的想法,但是如何去天牢呢?這是個問題。這樣明目張膽地去,恐怕她還沒有到天牢,皇甫敬文就會知道,這只會害死皇甫敬垚。到底怎麼辦呢?就在她輾轉反側的時候,有一個人來找她了。

「小姐,孫太妃求見。」

「孫太妃,她如何會來這里?」倩兒進來稟報的時候,楚向晚有些不明所以。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要見嗎?不如奴婢說您已經歇下了,請她再來。」倩兒見楚向晚沉吟半響,轉身準備出門。

「慢著,請太妃進來吧。」楚向晚想,無事不登三寶殿,反正睡不著,不如見見這位孫太妃,听听她的來意。她覺得這位孫太妃的到訪可能和皇甫敬垚有關。

孫太妃進來以後,就對倩兒說︰「你先下去吧,我有話要對貴妃說。」

倩兒望著楚向晚,楚向晚點點頭。

屋內只剩下了孫太妃和楚向晚,氣氛很是微妙。孫太妃看著楚向晚,楚向晚不知道如何形容,似乎是嫉妒,似乎是羨慕,她的眼神看得楚向晚渾身不自在。其實這位孫太妃看著也就二十多歲,面容清冷,性情孤傲,一身素衣裙衫更顯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就在此刻,楚向晚感覺到她的眼楮里有團火在燒。

「我真不明白,你有什麼值得他傾盡所有,即使不顧性命也要救你。」盯著楚向晚看了許久,孫太妃終于開口了。只不過,這一開口,就讓楚向晚愣在當下。

「太妃在說什麼?我並不沒明白。」楚向晚渾身的汗毛都已經豎了起來,她沒想到孫太妃會說出這樣的話。

「貴妃娘娘,你以為,你和他的事情還能瞞多久?」

「你今晚的來意到底是什麼,不如直說吧。」楚向晚不想兜圈子了。

「如果可以,我寧願不來。但是,我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為睿王求情。我這個太妃,人微言輕,沒有辦法出面。」孫太妃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有心痛、有尷尬,楚向晚了然,原來又是一個對皇甫敬垚情根深種的。只是,他們二人如何會扯到一起?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我不能。」楚向晚只說了三個字。

「你真是蛇蠍心腸,他都已經為你功力盡失,你連為他說句話都不肯嗎?」。孫太妃站起來質問道。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怎麼不能?皇上最寵愛的就是你,你是否是怕受牽連?真沒想到你是這樣自私的。」

「太妃是否知道,皇上已經開始懷疑我和他了,如果我此時開口,只會火上澆油。」

「那怎麼辦?睿王被關在天牢已經一整天,听說大理寺少卿還對他用了刑。」孫太妃听到楚向晚的話,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皇上真的疑心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關系了,那麼,楚向晚出聲反而壞事。本以為楚向晚能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她才來找她的。誰知,最能說得上話的人,是最不能趟這攤渾水的人。

「用刑?」楚向晚听到這里,心開始不可抑制地收縮。她沉思一瞬,對孫太妃說道︰「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說。」

「我在敏訓殿行動不便,能否求太妃一會兒出去的時候,讓我扮成小宮女,跟你一起出去?」

「你要做什麼?」

「去天牢。入夜後,守衛必定懶散,我要去見睿王一面。求太妃成全。」楚向晚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見到皇甫敬垚。

「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孫太妃嘲諷地看著楚向晚。

「因為——我們都愛著同一個人。」楚向晚也把話挑明了。

「難怪,難怪他為你義無反顧。是,我一直愛他,但是也知道我配不上他。楚向晚,當我他的眼楮里只有你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忌妒你嗎?」。

「那又如何?身份是我們永遠無法逾越的障礙,我和他,永遠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

「我曾經問過睿王,為什麼你已經成了皇妃,他還是不願放手?但是,他只說了一句話,‘愛上你是他的業,他此生都必須承受的業’。」

楚向晚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她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現在所有的語言從她的嘴里出來,都只是「垚哥哥、垚哥哥,垚哥哥••••••」

「同是天涯淪落人,今晚,我陪你去天牢。天牢管事是我的同鄉,到時候給他些錢疏通疏通,你就假扮我的宮女跟在我的身後。」

楚向晚感激地看著孫太妃︰「謝謝。」

隨即倩兒被叫了進來,小丫頭听說楚向晚要去天牢,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來了。她剛想出言阻止,楚向晚就開口了︰「你不用再勸,你知道我的性子,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他此刻情況堪憂,我必須見他一面,與其遲,不如早。你現在和我互換衣服,我假裝是你,和孫太妃一起出去。」

楚向晚換上倩兒的衣服,又梳了宮女的發式,從背後看,還真的跟倩兒有幾分相像。孫太妃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帶著楚向晚離開了敏訓殿。

兩個人到天牢的時候已是亥時三刻,天牢守衛很是松懈,獄卒基本都已經打起了呼嚕。

天牢管事見是孫太妃來了,立馬上前請安。「太妃,您怎麼來了?」管事揉了揉惺忪的眼楮。

「哦,睿王曾對哀家有恩,听說他被關進了大牢,特意來探望。」孫太妃說得一本正經。

「這——恐怕不妥吧,睿王現在是重犯,邱大人曾經吩咐過,任何人不準來探監。小的很難辦。」

「李管事,你看,哀家不過一介婦道人家,別說前朝,就是後宮里的事都牽扯不上,今晚來,只是想還睿王以前的一個人情罷了。你就通融通融吧。」孫太妃說完塞了幾片金葉子到管事的手里。

「既如此,好吧。看在您是我同鄉的份上,您進去吧,只是,時間不要太長。」管事思索了一會兒,又了掂手里的金葉子,看著周圍人東倒西歪的睡著,心想這大晚上的,應該也沒人知道。

「好,我知道了,多謝。」孫太妃說道。楚向晚就這麼一路低著頭,跟在她身後來到了關押皇甫敬垚的地方。

皇甫敬垚此刻正躺在牢中的木床上,功力盡失讓他無法抵御外傷,他的衣服上沾著斑斑駁駁的血跡,此時他安靜躺在床上的樣子,讓楚向晚看了心很痛。皇甫敬垚是多麼英武偉岸的男子,朝堂上呼風喚雨的睿王,竟也有這樣疲弱不堪的時候。

「垚哥哥,你怎麼樣了?」楚向晚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推了推皇甫敬垚。

為什麼耳邊會有晚兒的聲音?皇甫敬垚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垚哥哥、垚哥哥,你醒醒啊,我是晚兒。」楚向晚聲音顫抖地低喚道。

皇甫敬垚睜開了眼楮,看見楚向晚的臉就近在眼前,他突然坐了起來。

「你怎麼會來這?胡鬧,天牢是什麼地方,你如何能來?」听皇甫敬垚的聲音,倒是還中氣十足。

「流雲,你怎麼會在這?是你帶她來的?你怎麼這麼糊涂,馬上帶她走。」皇甫敬垚抬頭,這才看見孫太妃也在,再看楚向晚的打扮,他明白,突然對孫太妃疾言厲色。

「垚哥哥,是我求太妃帶我來的,你不要怪她。」楚向晚解釋道。

流雲,這是楚向晚第一次知道孫太妃的名字,這樣繾綣又溫柔的名字,似乎和孫太妃的清冷氣質不符,也許只有在心愛的男子面前,她才會展現柔情似水的一面吧。就好比現在,孫太妃听到皇甫敬垚的錯怪眼楮里有很深的受傷。

「是我錯怪你了。」皇甫敬垚看著孫太妃,面色淡淡地說道。

「關心則亂,我明白的,王爺。」從自己的嘴里說出心愛之人關心別人的話語,這樣的自憐自傷,連楚向晚看了都覺得殘忍。

「你真的不該來這里,萬一有人看見,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我的事,我自有辦法。」皇甫敬垚沒有再看孫太妃。

「王爺,你們說吧,我在外面守著,你們抓緊時間。」孫太妃掩飾了眼楮里的難過,轉身走到牢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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