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婢有話想問。」回到關雎宮,已經夜深,一進寢殿,紫章就跪了下來。
「有話不妨直說。」楚向晚一直很看重紫章,進宮後這一年多的相處,她看得出,紫章是一個值得信任之人。
「請娘娘恕奴婢斗膽一問,為什麼娘娘今晚會帶奴婢去慈和宮?」紫章不解,楚向晚最親近的應該是倩兒,可是她卻沒有向倩兒透露半點。
「紫章,你跟著我有多久了?」楚向晚並沒有直接回答紫章的問題。
「回娘娘,一年多了。」
「你覺得本宮的為人如何?」
「奴婢不敢妄評主子。」
「你但說無妨。」
「不說性情,娘娘的容貌在宮里就是一等一的,奴婢第一次見到娘娘,就覺得娘娘好像畫里走下來的人一樣,用任何詞來形容娘娘的美貌都是對娘娘的褻瀆。至于性情嘛,娘娘溫柔淡泊又心地善良,奴婢能被派來服侍娘娘,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可是••••••」紫章猶豫了,沒有再說下去。
「可是本宮心太軟,才會屢屢遭人陷害,是嗎?」。楚向晚接下了話頭。
「奴婢該死,娘娘心善,可是在這後宮之中,太過善良反而會成為拖累,再加上皇上對娘娘情深似海,後宮中人對娘娘的怨恨自然是愈演愈烈了。」
「好一個紫章,好一個玲瓏剔透的丫頭!」楚向晚贊賞道,這丫頭並不知道她的情之所鐘,但是看事情還是很通透的。楚向晚接著說,「剛剛在慈和宮,你雖然在殿外等候,但是太後說的話你都听見了吧?」
「是,只是奴婢不明白,您已經是皇後了,有什麼事情是皇上也解決不了的,您為什麼要答應太後離開宮中?」
「這件事我不能說,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倩兒從小陪著我長大,她天真活潑,沒有半點城府,所以我才會帶你去慈和宮,你心思細膩又做事沉穩,我走了之後,你要幫我好好照顧小皇子和倩兒,他們是我在宮中僅有的牽掛。」
「娘娘,您真的要走?」
「這是唯一能保住小皇子平安的辦法。」
「可是您一個人離開了,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就連太後要把您送去哪里您都沒問?」
「去哪里都一樣。無論在哪里,我都會祈求老天爺保佑我的楷兒一生平安。」
「那左相大人那里?」
「你什麼都不要說,爹爹越少摻雜宮中事越好。待幾年之後,爹爹退朝辭官,你再想辦法把我的事情告訴他。」
「是,奴婢遵命。」說到這里,紫章已經眼眶濕潤了。
「好了,後日我走了,你就和倩兒一起陪著小皇子去麗充媛的玉棠宮吧。」
「娘娘,需要奴婢把小皇子抱嗎?」。
「不用了,這兩日都不用了,我怕自己會舍不得。」楚向晚盯著燭火,搖曳的光線晃得她眼楮模糊了,只是不知道模糊她眼楮的是燭火還是此刻溢滿眼眶的淚水。
昨夜從慈和宮回來以後,楚向晚又和紫章說了很久的話,一整夜,她都是睜著眼楮到天明。早上起床的時候,倩兒進來為她梳洗,也嚇了一跳,她為楚向晚穿鞋的時候,抬頭見楚向晚眼下烏青,于是月兌口問道︰「小姐,昨夜沒有睡好嗎?怎的如此憔悴?」
「沒事,你不用擔心,只是被外面的蟬鳴聲吵擾了一宿,所以睡得不好。」楚向晚擺擺手,起身走到了梳妝台前。
用完早膳,就有內務府的總管前來求見,說是皇後冊封的禮服做好了,請皇後娘娘試一試,看看是否合身。
剛要準備換上衣服,皇甫敬文就到了。他剛剛下朝,就直奔關雎宮而來。他握住楚向晚的手說︰「向晚,快試試這禮服。」
「娘娘不知道,這禮服可是皇上讓內務府挑了最好的三十名繡娘不分晝夜,連繡十五日才完成的,這上面的鳳凰圖案和牡丹圖案是皇上親手繪制,再交由內務府按照樣子繡在禮服上的。」馬琿在一旁解釋著。
「皇上辛苦了,臣妾何德何能,讓皇上如此費心。」楚向晚望著皇甫敬文的樣子,心里涌上的是不忍和愧疚。
「不要多說了,快換上衣服給朕看看。」皇甫敬文很是高興。
楚向晚換完皇後服出來的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住了。從沒見過這樣華麗輝煌的禮服,也從沒見過這樣端莊秀麗的皇後,全真絲的正紅緞子上織出金、紫、黑、藍、白五彩翟鳥紋,瓖邊用蘇繡和湘繡傳統針法交織繡出22條龍鳳紋,裙擺長及曳地,腰間以雲帶約束,行動間雲帶飄搖,風姿綽約。鳳眼媚意天成,卻又清澈見底,一頭青絲梳成雲華髻,側面插著累絲嵌寶餃珠金鳳簪和之前皇甫敬文給賜她的蝙蝠紋瓖琉璃珠顫枝金步搖,發髻後戴上一件如意雲紋瓖嵌鏤雕玉飾,發間又以數枚小指大小的明珠點綴其間,襯的人面若芙蓉,繁麗雍容。
「小姐,您穿上這皇後服真的太美了!」倩兒由衷贊嘆道。
「向晚,」皇甫敬文牽過楚向晚的手,和她一起站在銅鏡前,看著鏡子里的他們,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朕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楚向晚望著鏡中的自己和皇甫敬文,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她的心里知道,這件鳳袍今天是第一次穿,也是最後一次穿,那樣隆重而盛大的封後典禮,永遠也不會到來。太後之所以決定在封後大典前把她送走,就是為了能在她離開後重新制定皇後的人選,不讓皇甫敬文有說辭而讓後位一直懸空。
「皇上,臣妾並不在乎是否能成為皇後,只要皇上和楷兒身體康健平安,臣妾就放心了。以後••••••」楚向晚的喉嚨有些發緊,她掩飾著咳了一聲,繼續說道,「以後皇上要好好照顧自己,飲酒傷身,你答應過臣妾,不會再飲酒過度,會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以後有皇後陪著看著,朕當然不敢再不愛惜自己啦。」皇甫敬文從背後抱住了楚向晚,他把下巴放在楚向晚的肩膀上,看著銅鏡里相依偎的兩個人,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幸福。
「皇上,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和楷兒。」楚向晚回轉過身,無比認真地看著皇甫敬文的眼楮。
「你今天怎麼了,說話怪怪的,臉色也不好。」皇甫敬文察覺出了什麼不對勁。
「什麼事也沒有,只是後日就是封後大典了,臣妾覺得有些緊張,所以多嘮叨皇上兩句。」
「好了,萬大事都有朕在你身邊,後面的日子長著呢,朕有一輩子的時間听你嘮叨。」皇甫敬文輕輕撫上了楚向晚的臉頰,安慰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