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大太太抵達梧桐閣的時候,三皇子妃聞儀華已經梳洗完畢換上了貼身小褂,貼身女官正服侍著她喝餐後的枸杞燕窩進補,抬眼看到了聞大太太的身影,貼身女官立刻站直的身子,準備招呼宮女打簾。
「不用了。」聞儀華眼也不抬的開口,將手中喝的還剩下半盅的燕窩賜給了貼身女官,「我要眯會,你招呼著人外面站著去,除了三皇子來人,別放其他人進來吵著我。」
「是,三皇子妃。」
貼身女官領頭躬身行禮,帶著一干女官退了出去,聞大太太聞弦知雅意,直接就示意身後的丫鬟跟著女官們一同出去。
整個梧桐閣安靜下來之後,聞儀華原本挺直的背脊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戳了一下,迅速的彎了下來,她轉頭俯身在軟榻上的小幾上,整個人顯得脆弱無比。
「儀華。」聞大太太急走了兩步站在了聞儀華的身前,伸出的手想要撫上聞儀華的肩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又猶豫的收了回來,停在半空中的手一時進退不得,有了幾分躊躇。
「怎麼了,娘?」三皇子妃聞儀華緩緩的在自己的胳膊上側過了半邊臉,因著胳膊的遮擋顯得她的臉色陰暗了許多,見到這樣的聞儀華,聞大太太只覺得心尖一陣亂纏,又擰的有幾分生痛生痛的。
「三皇子妃,您今日回門氣色大好,想來跟三皇子是琴瑟和鳴的。」聞大太太很快調整好了臉部的表情,看著自己最最引以為傲的大女兒,她將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丟了出去。
聞儀華有一雙漂亮的鳳眼,微微上揚的眼角讓她的臉龐看起來非常的有威儀感,被聞大太太祝賀或者說是被聞大太太提醒,十六歲的聞儀華整理好了自己突然脆弱的心,緩緩的坐起了身子,當她的目光與聞大太太的目光相對之時,聞大太太稍稍垂下了眼瞼。
「我累了,娘你讓我枕下吧。」
聞儀華緩緩的閉上眼楮,聞大太太卻還有些許的遲疑︰「現在,不合適吧?」
雖然在這閣中的人已經都被吩咐出去,就連那個最得信任的女官也走了出去,聞大太太天生謹慎的個性還是讓她不敢輕易的失儀。
「如果在這個房間里我還不能安穩的歇會,那我也不配呆在現在的這個位置上了。」聞儀華沒有睜開眼楮,卻稍稍挪動了一軀,等待著聞大太太上前來,聞大太太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踩上了腳踏,在軟榻旁坐了下來。
三皇子聞儀華頭頂的華冠已經取下,小茶幾被挪到了一頭,整個人舒展的躺在軟榻上之後,聞大太太伸出了手,在聞儀華的後腰處按壓起來,不過是幾下,聞儀華已經平穩了呼吸,偶爾發出舒坦的細聲。
「三皇子妃,這里按下去,是酸痛的,還是就是酸的?」聞大太太出身富家,這種手上的力氣活一向都是別人給她做的,直到聞儀華出了事兒,她才真真正正的跟著身旁的人學了,還請了專門的大夫教授給貼身嬤嬤,聞大太太躲在一旁的小間里旁听著。
聞儀華原本有些懶得回應,因為她的心情煩躁,只是想到了聞大太太之前為她付出的,如果連身邊這樣一個貼身的人都被她放棄了,那她就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還是酸痛。」聞儀華的聲音像是悶在衣服里傳出來的一樣,聞大太太原本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的,可是當聞儀華回答的還是最糟糕的答案之時,聞大太太只覺得自己的鼻尖都被堵了起來。
「怎麼,怎麼就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呢。」聞大太太一邊手下用力,一邊發泄著情緒,她的聲音里竟然帶著些許的哭腔,這讓原本煩躁的聞儀華竟然心情舒緩了幾分。
「娘,這是沒有辦法的。」聞儀華輕輕的開口,語氣里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暴戾,「窺探了不該窺探的,這就是代價。」
「儀華,大夫說過,你這個也不是絕對的,只要定時按壓這個穴位,還是有可能會好的。」聞大太太不甘心,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大女兒是大梁王朝女子典範,明明是聰慧的賢淑的又有才華的,為什麼就會發生這樣的事。
聞大太太的心顫了顫,不敢再往下想,聞儀華大約是猜到了聞大太太的想法,她睜開了眼楮,視線落在了軟榻旁的繡鞋上︰「娘,小日子如果不來,我是怎麼也不會有子嗣的,大夫雖然說了還有可能,但是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場面上的話。」
「不!不可能!」聞大太太猛然抬高了音量,像是要將聞儀華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喊出去,似乎是只要嗓門大就一定可以嚇跑所有的魑魅魍魎。
「娘!」聞儀華腰背舒坦了,她翻身坐了起來,盯著聞大太太的眼神里居然帶著幾分的嚴厲,「您現在是在質疑聞氏內系嗎?如果你不相信聞氏內系算出來的東西,也就沒有必要將我嫁到三皇子府邸,不是嗎?」。
「不,嫁你去三皇子府邸是因為你跟三皇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聞大太太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反駁起來的話語就顯得有些有氣無力,聞儀華看著這樣的聞大太太,只覺得心底有絲悲哀,她看著聞大太太,聲音帶著幾分冰冷︰「娘,如果不是我算到那日出行會踫到有紫微星宿命的人,我真的有機會跟三皇子兩小無猜嗎?」。
聞大太太將雙眼睜的大大的盯著聞儀華,就好像听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一樣,聞儀華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不由得有些郁悶,如果在這里的是舅舅該有多好,自家的娘果然還是有幾分心智不堅。
「儀華,你不能這樣想,你跟三皇子的相遇是巧合,不是算計的。」聞大太太並不知道聞儀華對她的嫌棄,她身為人母只是本能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
「嗯,是的。」聞儀華沒有否認聞大太太的話,她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