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妹很是好奇,來者何人,能讓楊氏如此激動?之前好像從來沒見過!
轉頭看向那老婦人,便听到娘親楊氏說道︰「大伯母,快屋里坐。」
柳氏擦擦眼楮,跟著進門,嘆息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和你大伯卻沒幫上你的忙!」柳氏跟楊氏關系最好,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杜長順的讀書考上秀才,在縣城里的學堂當夫子,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才帶著一家老小回來。
杜大山見堂兄不在,經常幫大伯父,大伯母做事,挑水砍柴,雖是佷子,但跟差不多,畢竟親都沒有如此照顧他們。
杜大山沒了之後,杜長順和柳氏明里暗里幫著楊氏,幾個孩子吃不飽的時候,柳氏就把幾個孩子偷偷叫,吃頓飽飯。
楊氏看了外面沒人,關上厚重的木門,哽咽道︰「若非——過不下去,我也不會做到這一步。我擔心再和他們過在一起,不是餓死,也會被賣了。我整日在田里干活,顧不到孩子,與其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還不如爭取一下!」
「說的也是,我這里有二兩銀子,你拿著,明日溫鍋,你花費不少,這些年你手里也沒錢有余錢,你拿著以後自個兒添置一些東西。」柳氏交代說道,村民大多數都善心,但也不乏跟紅頂白的人。溫鍋的時候,人家來吃飯也不是白吃的,是要帶東西的。
若是溫鍋的時候,置辦地寒磣,也會被人笑話的。不說別人,就二弟妹杜婆子會第一個跳出來說三道四,擠兌大山媳婦。
二兩銀子夠一家小半年的開支了,楊氏不敢收,連忙推辭道︰「大伯母,娘家給我三兩銀子,我手里還有。」
平日里孩子沒少在大伯母家里打牙祭,現在怎麼好又收錢呢?
柳氏見楊氏推辭,假裝生氣道︰「你剛分開過日子,什麼都得花錢。這錢就當大伯母借你的,等你賺了錢,再還給我便是。」
大伯母如此說了,楊氏再推辭,那就見外了,接過柳氏遞的荷包︰「多謝大伯母,等我繡活出來了,就還您錢。」
杜九妹乖巧地站在楊氏身邊,暗暗記下心來,這個大|女乃|女乃為人不錯,是個值得相交的人。
「我不急著用錢,你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給我。」柳氏這才滿意笑道,從籃子里拿出兩包點心,「小九兒,這是大|女乃|女乃從縣城里帶來的,拿進屋跟哥哥分了。」
杜九妹很喜歡這個爽利的老婦人,脆聲道︰「大|女乃|女乃真好!」盡管杜九妹內里不是一個小孩,但有小零嘴兒吃,樂意之至啊。
杜九妹有兩個愛好,第一就是釀酒,喝酒;第二個就是愛吃零食,尤其是被世人唾棄的油炸食品,可在杜九妹眼里,都是頂好吃的東西。
柳氏揉揉杜九妹枯黃的頭發,憐惜道︰「小九兒真乖!」
杜九妹拿著兩包點心去找,五郎在後院嘗試搭個雞圈,養幾只雞,以後雞下蛋,可以給弟弟妹妹補充營養。
見身邊沒有其他人,柳氏小聲問道︰「大山媳婦,你還年輕,有沒有••••••」柳氏沒有直說,但從表情,楊氏能猜出一二。
楊氏臉一紅,道︰「大伯母,您就別說笑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哪里還有亂七八糟的想法。五郎十三了,七妹十二了,八郎九妹也都是好孩子。只要辛苦幾年,我也就能享福了,才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呢!」
柳氏一听,放下心來,臉上笑意更多道︰「你這樣想就對了,別跟村上的虎子媳婦似的。男人才走半年,就跟人跑了,留下兩個孩子,實在可憐的緊。」
這虎子,大名杜大虎,跟著杜大山一起去打仗的,沒回來都死在了戰場上。虎子媳婦長得好,人又年輕,就跟鎮上的一個酒館的伙計私奔了,留下兩個孩子,由杜大虎的父母帶著一兒一女一兒,可憐地很啊。
「是啊,大伯母您放心好了,我生是大山的人,死是大山的鬼。我好好把四個孩子拉扯大,將來我到了下面也能臉面見大山。」說到亡夫,楊氏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得知死去的痛苦,反而心里多了兩人年輕時甜蜜的生活畫面。兩人感情很好,她要給守著,到了地下干干淨淨地和團聚。
柳氏愈發喜歡這個佷媳婦,勤快手巧,深明大義,也就杜婆子那個不著四六的人才會磋磨這麼好的兒媳婦。
「好了,天不早了,我要了,明日一早,我再幫忙。」柳氏知道,那杜婆子性子古怪,定不會來幫忙的,也不會讓家里的兒媳婦幫忙。
楊氏點頭道︰「多謝大伯母了。」楊氏親自從柳氏出去,目送大伯母柳氏離開。仔細想想村民熱心,都是以前留下的人情在。
眼看著天快黑了,八郎還沒回家,定是在外面玩瘋了。
「五郎,你去外面找找八郎,天黑了,也不知道回家,等他回來,定要打他**。」楊氏焦急,家里還沒完全安頓下來,孩子可不能出事兒啊。
杜五郎洗洗手,應道:「娘,你別擔心,我這就去。」
杜五郎出去沒一會兒,就拎著杜八郎回來了。杜八郎七八歲,正是七狗都嫌的年紀,非常調皮,身上的衣服補丁最多,每天回來一身的泥土灰塵。
一進門,就被楊氏抓住,擰住了耳朵,怒道︰「你這個臭小子,去哪兒了,這麼晚都不知道回來?」
杜八郎疼得呲牙咧嘴,連連求饒道︰「娘,知道您喜歡花,見山上的桃花開了,專門給你和妹妹折桃花呢!」說著雙手奉上幾株含苞待放的桃花,一臉討好的表情。
楊氏才不相信杜八郎的話,柳眉倒豎,不過一向溫柔的楊氏,即使生氣,也不像村里其他的婦人那樣,拿著雞毛撢子滿村子追打。
「七姐,五哥,小九兒,快來幫幫我啊。」杜八郎見母親生氣,趕緊對不遠處偷笑的哥哥們求救。雖說不是很疼,但卻很丟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