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就是和你在一起。」
方皓宸的回答，沒有一絲的猶豫和虛假，震得她一愣一愣的。
就算是遇到很多很艱難的事情，都不會輕易掉眼淚的她，連忙把頭扭到車窗的那一邊，避免自己的失態，然後縮了一子，假裝睏了。
「我累了，待會叫我。」
記得有人說，一萬年太長，只爭朝夕就好。
但是崔雨妍自覺自己是一個非常貪心的人，她既想要得到朝夕，也不肯放過一萬年。
但是這個世上，是否真的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呢。
原本只是假裝睡覺，用來避開方皓宸這些煽情的話語，但是也許真的累了，等去到醫院，方皓宸伸手把她搖醒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睡著了。
「起床啦，小迷糊蛋。」
方皓宸解開安全帶，湊到她的面前，拍著她的臉蛋。
她縮了縮脖子，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看著眼前放大的臉，繼而笑了起來。
「討厭，讓人看到怎麼辦？」
「看就看到咯，我巴不得。」
方皓宸笑著說，他的確遵守著對崔雨妍的承諾，但是如果兩個人之間的關系，不是他說出去的，而是被人發現的話，就不算是他的過錯了吧。
鑒于這種小聰明，他絲毫不在別人面前掩飾，這讓崔雨妍感到無奈。
「知道你厲害啦，走吧。」
崔雨妍笑著把他推開。然後拿起背包下車，抬起頭看著有六層樓高的住院部，深深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次了。來了以後就再也不要來了，這里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任何關系。
似乎察覺到她神情有些不對勁，方皓宸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摟著她的腰，輕聲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葉老還在ICU重癥病房，只是滿身的管子已經移除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快要康復，還是已經不需要繼續浪費公共資源。
崔雨妍不敢去想這個最壞的可能性，臉上擠出最好看的笑容。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到病床前，輕聲笑著說道︰「葉伯伯好。」
葉老原本微微合著眼，听到崔雨妍的聲音以後，睜開眼楮迷蒙了好一會兒。才擠出一個比哭還要可怕的笑容。臉上干扁的皮全部都皺在一起。
「小小姐，你來了，真好……真好……」
「我來晚了，真對不起，應該更早一點，才對的。」
崔雨妍竭力保持著平和的語調，不讓自己哭出來。
比起上一次，葉老這次看起來更加的干癟和瘦小。上次來看葉老的時候，崔雨妍就以為。一個人能瘦到這種程度，已經是極限了，仿佛骨頭上面只裹著一層薄薄的皮，一點肉都沒有。
但是這次看來，不管是骨頭上面只裹著一層薄薄的皮，而骨頭下面的內髒，也萎縮的不成樣子。
看得人的心，一陣陣揪了起來。
這麼活著，根本就是一種折磨，她甚至想著，還不如讓葉老快點走，也不要受這種痛苦的折磨。
「來了好，好……」
葉老已經說不出太完整的句子，從床頭櫃上的花束上，還滴著水，不難看的出來也許葉夫人或者是葉瀚藝才剛剛來過，不過恰好和她的時間錯開了。
「葉伯伯。」
方皓宸也走過去，小聲的說這一句，在一旁坐下來，動作顯得有些嫻熟，看得出來這個病房他並非是第一次來，只不過沒有告訴崔雨妍而已。
「小……宸。」
葉老看著眼前的兩人，眯著眼楮笑了起來。
崔雨妍卻覺得揪心，連忙把視線移開，不忍心多看。
她低頭在背包里胡亂的翻找，拿出碟片走到葉老面前說道︰「還記得嗎，上次我說拍微電影，現在碟片拿到了，想送給你。」
葉老的眼楮發出欣喜的光，伸手想接過去，但是卻抬不起手。
崔雨妍見狀，連忙彎下腰放在他的手中，踫到他干枯冰冷的手，崔雨妍的指尖微微顫抖，拿著的碟片差點就拿不穩掉下去。
葉老艱難的摩挲這碟片的封面，扭過頭看著方皓宸，眼底滿是欣慰。
他看著方皓宸長大，方葉兩家也算是世交，因此他一直都把方皓宸當半個兒子看待，如今看著這半個兒子的感情生活有歸宿，怎麼會不欣慰呢。
原本崔雨妍的想法是，履行自己的承諾，然後就算完結了，所以也沒打算在這里逗留太久。
不過葉老卻很開心，抬起頭，看著方皓宸說道︰「我想看。」
「不行，葉伯伯，你需要休息。」
「只是半個小時。」
看來葉老也知道這微電影的時長，只是半小時的話，醫生也會答應的。
況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管葉老想要去做什麼，都沒有阻止的必要了。
「……我去問一下，看有沒有碟機。」
雖然說碟機和醫院是兩個不相干的東西，但是其實是可以並存的，每間醫院都有高級單人病房，想要在里面看電影之類的，肯定有相應的服務。
所以只要是葉老的房間有需要，這些裝備甚至可以在十分鐘之內完成。
崔雨妍站在一旁看著，有些無語。
「葉伯伯，還是休息吧，這樣太勞累了。」
她極力勸阻，不過似乎卻沒有任何效果，葉政這個人出了名的倔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一定要完成。
而且自己的身體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他比誰都清楚，也許在下一刻就咽氣了，他可不能留下一點點的遺憾。
「沒事的，我想……看看，小小姐的電影。」
葉老笑著說，眉眼里都是各種慈祥。
執拗不過之下，崔雨妍只好違心的坐在一旁，略帶埋怨的看著方皓宸，仿佛有些不滿他不跟著去勸。
不過方皓宸很清楚，葉老決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不沒辦法勸服的，听從就好了。
對于一個苟延殘喘的老人，實在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
崔雨妍只好收斂不滿，坐在一旁看，隨著音樂悠揚的傳出來，畫面上出現學校的畫面，用俯瞰的視覺一個個鏡頭的拉近，然後穿著校服一臉青春的崔雨妍出現在畫面上。
每次看到銀票上的自己，崔雨妍都很不喜歡，她把眼楮從電視上移開，看到葉老無比認真的看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