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見程兆兒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拿起一個大饅頭塞到程兆兒手里道︰「想什麼呢?快趁熱吃了,我婆婆可是特地為了你才做的,尋常時候,可沒見她這麼大方過。」
程兆兒咬著饅頭,心里卻在嘆氣,這汪氏和趙大娘這兩婆媳真是有喜感,平日里逮著機會就要刺一下對方,但是,貌似也沒有很大的仇怨,而且兩人其實都是善良憨厚的人。難道真應了那句婆媳是天生的敵人?
汪氏見程兆兒不說話,絮絮叨叨的繼續說了起來︰「村長說了,你身體不怎麼好,這幾天先把身子養好了,他說等到大郎的事情定下來了,再談也不遲。還告誡你那婆婆,如果再她有打罵你的跡象,別怪他不講情面。你大爺爺也說了,如果張氏不會照顧兒媳婦,那他的婆娘可以照顧,索性把你挪到他家去,給了你婆婆一個好大的沒臉。」雖然說到大郎的時候,臉色有些黯淡,但是說到給張氏好看的時候,汪氏又有些八卦起來。
程兆兒表示自己知道了,汪氏囑咐她休息,自己便準備走了。
程兆兒一把拉住汪氏道︰「嫂子,今天把圓圓放在你那邊幫我帶一下吧,我想起昨天給人家的繡品有點問題,我還得去鎮上一趟。」
汪氏一听,哪里願意,她急道︰「兆兒啊,你不能去啊,鎮上那麼遠,你昨天才剛昏厥,如今身體還沒有恢復,你那繡活兒出了什麼問題,你告訴嫂子,大不了嫂子幫你跑一趟。」
程兆兒雖然非常感激她的好意,但是她女扮男裝的事情可不能被了。她可不想做被用異樣眼光看著的驚世駭俗之人。于是,連忙搖手道︰「不了,我之前做的繡活兒是這鋪子私下里給我做的,花樣比較新穎,鋪子里要我保密,否則下次就不給我做了。我也只能私下和嫂子說說,萬不能泄露出去,倘若鋪子里見我沒去,而去的是嫂子,一定會怪到我頭上的。再說,和離的事情總要知會我娘那邊的。」
汪氏咂咂嘴,她倒是沒有懷疑程兆兒說的話,在她心里,程兆兒雖然貌似會來事兒了,但是她骨子里還是那個老實人。只理解道︰「這有錢人就是事兒多。」又似想起了什麼,不放心道︰「跟爹娘好好說,別惹他們著急了。要我說啊,大郎不在了,你那婆婆也不是善的,還不如和離呢。」
抱過圓圓道︰「行吧,我先把圓圓抱走了。正好帶我們圓圓去吃飯飯。」說著香了圓圓一口,又不放心的囑咐了再囑咐,人便走了。
程兆兒換了衣服,又帶上耿以元的衣服,听了听外面,如今還是早上,雨露未干,張氏還在做早飯呢。因此,人在灶上沒有出來。廂房這邊是廚房窗口的死角之處,只要不出來,從窗口是看不到廂房處的動靜的。
听說耿以寶留在他舅家住幾天,劉氏懷孕了,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肯定還賴在房里不出來,周興旺本就是個四六不懂的東西,估計還沒睡醒呢。
程兆兒也沒有知會張氏的想法,到時候又要解釋老半天。便輕輕的從房里出來,帶上廂房門,又從旁邊的門溜了出去。
路上遇到人,少不得問候兩聲,大多就是問問程兆兒身體如何了還是怎麼的,或者問她早上要去哪里?程兆兒均回應自己要去娘家知會一聲要和離的事情。她也確實要去娘家一趟的。
除了少數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大部分人皆對她報以同情,對她反而更加的客氣了。程兆兒隨便招呼了幾聲,便出了村子。如今這個點,張伯八成已經去了鎮上,她連牛車也沒得坐了。只能默默的帶著一個包袱走在田間小路上。
好在,走了近兩個時辰,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支持不住的時候,遠遠的一輛牛車,程兆兒沒想到這個點還有牛車,看牛車也沒有坐滿,連忙一邊喊,一邊加快步子迎上去。
這地兒離鎮上已經不遠了,只不過車資依舊要一文錢,程兆兒和趕車的漢子敲定了價錢之後,便趕緊上了牛車。
她覺得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酸痛的厲害,尤其是太陽出來了,又曬又渴又累,如今坐在牛車上,除了顛的很,卻覺得放松了很多。程兆兒舒服的舒了一口氣。
她剛想閉著眼楮假寐一會兒,忽然旁邊有個挎著籃子的年輕婦人說道︰「兆兒,你怎麼在這?」程兆兒一驚,轉頭,這個婦人她不認識啊,但是,也許原來的程兆兒認識啊,便含糊道︰「我這去鎮上買點東西。」
那年輕婦人見程兆兒愣了一下,便笑了笑,自發的搭起話來︰「你大概不認識我吧,你嫁人那會兒,我才嫁到你們和平村的。這附近是麥穗村,我娘家的村子。」
程兆兒點點頭,看她手邊放著的籃子上面雖然蓋著一塊粗布,但是卻是尖尖的,東西都要從籃子里溢出來了。笑道︰「嫂子這是回和平村嗎?我想著今天有空也要回娘家一趟呢!」
那年輕婦人一听,道︰「那感情好,正好我也要去鎮上把我這些天納的鞋墊子給賣了,我娘家這次給了東西,我也想趕緊的,要不天氣熱,容易壞了。到時候一起和平村。」又看了看程兆兒的臉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程兆兒听到可以一起走,心里也松了口氣,這和平村具體在哪里她並不清楚,只知道距離野鶴村還蠻遠的。她又不好問汪氏,總沒有閨女不知道自己娘家在哪里吧!只道自己到了鎮上再問也不遲,沒想到這就遇到了和平村的媳婦了。
程兆兒見年輕婦人臉色有些奇怪,有些疑惑,便問︰「嫂子可是有什麼話說?」
那年輕婦人道︰「嗨,也是我多嘴,但是嫂子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呢。你是應該看看。你爹自從那次打獵被熊瞎子傷了身體,雖然如今家中的事情也能做,但是卻是再不能打獵了。這一到秋冬天氣,或者天氣比較干燥的時候,就老是咳嗽。你們姐妹自願嫁人換銀錢給你哥娶得那位,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在家里指桑罵槐的,整個村都知道。你娘親生了你兩個弟弟後身體就不好了,一天天的還要受你大嫂那個氣,如今看著身體越來越不硬朗了。」
程兆兒一听愣住了,這怎麼說的,她們姐妹兩不是被家里強行賣了的,而是自願的?而且,娘家竟然是這樣的處境嗎?嫂子不孝,爹娘身體不好?
那年輕婦人見程兆兒臉色有些不好,只當是這樣的家事被說出來,程兆兒有些不痛快。遂道︰「也是嫂子多嘴了,只是我那婆婆和你娘關系不錯,有時候和你娘說完話,回來的時候不怎麼開心,嫂子也就多問了幾句。你放心,再外人面前我是不會亂說的。」
程兆兒一听知道她誤會了,也沒說什麼,只道︰「嫂子哪里的話,能跟我說這些,是嫂子沒把我當外人,我感謝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怪嫂子呢。」心里更是打定注意,今天一定要把娘家的事情弄清楚了。
又說了會子閑話,鎮上到了,兩人分開去各做各的事情去了。程兆兒又去了之前換衣服的隱蔽處,換了衣服出來,然後就直直的去了玉帛堂。
她心里想著,王村長昨天說叫人去縣城里詢問耿以元他們的消息,早上還沒听說有回轉的消息,但是,這事情也就這兩天的事情。她作為耿以元的妻子,他如果真的不在了,她必是要守孝的。和玉帛堂約的去幫工的事情自然是不成了。因此,怎麼也要去和玉帛堂說一聲的。
到了那邊,正好曹掌櫃在那里,曹掌櫃一見她來,很是客氣。畢竟那天如果不是程兆兒相幫,事情還不知道發展成什麼樣呢。
將程兆兒引入里廳,在里廳里一處桌旁坐下,曹掌櫃給程兆兒斟了茶,問道︰「趙小先生今天怎麼來此,可是有什麼事情?」
程兆兒有些赧然,答應人家的事情卻要推掉,但是,也是沒辦法,只得說道︰「實不相瞞,趙成今日是為了和曹掌櫃說聲抱歉的,家有喪事,實在不便外出了。所以明日,趙成是來不了了。還望曹掌櫃見諒。」
曹掌櫃一听,倒是很是理解︰「如此,趙小先生不必歉疚,這也是突發事件,還請節哀順變。」
程兆兒點點頭,道︰「往後,如果曹掌櫃有什麼需要,用的上我的地方,還請和我說,我近期可能搬家,等地方定了,再告知曹掌櫃。」
曹掌櫃點頭表示知道了,又命人送來五串錢,道︰「不知趙小先生家里誰過世了,這是一點意思,也算玉帛堂的一點心意。」
程兆兒極力推月兌,這沒幫人家辦成事情,還拿人家的銀錢,她怎麼好意思。只是曹掌櫃硬是要給,話也說的非常漂亮。程兆兒推月兌不過,只拿了其中一串銀錢,謝過之後,便走了。
出了玉帛堂,她便往疾步往鎮外走去,如今已是午時,也不知道去和平村要多久,她晚上還得趕回野鶴村,時間頗為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