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軍正翻動通訊錄查找他的,陳志則目光隨意地望向別處,冷靜思考雨寒可能去的地方,卻不料眼角的余光看到邊上一家酒店門口,一個人面孔極為眼熟。
他走近去看,只見這個酒店叫「聯業酒店」,門前站著的人看起來是迎賓,但是是男的,而且兩個人都剔著光頭。就在這兩個光頭男生當中,有一個人的面孔讓陳志心猛地收縮。
袁雨寒!是他!也許不是……
陳志看到他有七分的熟悉,卻因為對方形象完全改變,讓他打心底不希望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
肖軍找了半天沒找到他那個的號碼,一轉頭見陳志不見了,連忙搜索了一陣跟上來︰「陳志,我發現找不到那家伙的……」他還沒說玩,就奇怪地發現陳志的神色異常,不禁順著他目光看去。
從肖軍的視角去看,看到的最顯眼的一個男迎賓,剔著光頭,面黃肌瘦,還有好多的痘痘,在他看來屬于典型的丑男,不由暗自疑惑︰「陳志這小子這麼急著要找的發小,難道就是這麼個渣渣?」
沒錯,一個不認識袁雨寒的人,這時候看到他的樣子,也只能是這個評價了,但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肯定首先會驚訝,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由此可以想想陳志這一刻的心情。
陳志沒有立刻上去認人,他在一邊默默等待,知道晚上十點多,酒店迎賓,袁雨寒換掉工作服從酒店出來,他才上去叫住他。
「雨寒……」陳志極力的控制,但聲音仍有些顫抖。
被他招呼的這個酒店迎賓,听到聲音,竟突然加速朝馬路對面行走,都顧不上快速行駛的車輛。
陳志憑著直覺,這一刻幾乎是百分百確認他就是袁雨寒,也顧不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加快速度,身影如風一般吹拂,來到對方身邊,將其拉住。一輛車從其前面呼嘯而過,驚險萬分。
過了馬路,袁雨寒竟然還是看都不看陳志一眼,只道︰「你是什麼人!我又不欠你錢!別拉著我行嗎?」。聲音透著冷漠,還有些沙啞。
此刻在陳志的身邊,肖軍的身影已經遁去,看來其倒是深刻領悟了自己出現的時機。
陳志強忍著發酸的心情,手抓著雨寒越發的緊︰「若是你遭遇不順,你難道會視之不理嗎?」。
「?你不過是托人請來找我的吧,也配跟我提?」袁雨寒顯然是誤把陳志當作是他父母托來找他的人了。
陳志一听這才明白他為什麼一听到有人喊他就跑,當即道︰「雨寒哥,是我啊!我是陳志!」
袁雨寒一听到陳志的名字,躲避人的面孔終于是轉了過來,一眼就看到陳志這章清秀熟悉的臉,頓時就呆住了。
陳志……一年不見的陳志……
袁雨寒看著眼前這個兒時的玩伴,以及他一直不離不棄關照的對象,現在卻出現在他面前,這讓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不禁左右掃視,居然沒有發現任何與他隨行的人!也就是說,他是一個人來到這香城的?
「雨寒,我以為你還在三中讀書,你怎麼……」陳志一肚子的話想問。
袁雨寒一听,便確定了眼前的陳志的確是他的最好的那個,雖然他可能有些智障,但是這一刻給他的卻是一股莫大的溫暖。他一直以為這個世上他再也沒有,老家和學校,所到之處只會遭到批判、漫罵和嘲笑,到如今他不僅與高學歷無緣,還劣跡斑斑,甚至連相貌都毀了,他已經徹底不敢奢望這個世界還有願意接納他的地方,更別說一個。
其反過來拉著陳志,就朝一個胡同跑去。
陳志不知道雨寒是什麼意思,只任由他拉著像個被人追的賊一樣的跑。好一會,兩人終于來到一個居民區,七彎八拐的來到一個屋主內一樓的一個房前。
接著只見袁雨寒用鑰匙快速打開房門,然後拉著陳志進了門。
陳志看著他緊張的樣子,心痛加劇,因為他感覺到對方是在害怕被太多人看到而嘲笑他。
兩世為人的陳志深刻知道袁雨寒此刻的狀況,便索性回手把房間的門也關上,他覺得從這時候開始,他不能再讓更多人看到雨寒這個樣子。
接下來,算是兩個最好的,開始相互傾訴各自這一年來的境遇,不過,卻不是毫無保留。
有所保留的人卻不是陳志,而是袁雨寒,陳志明顯感覺到他不願提及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似乎只想把那些事情全都忘記。
「陳志,你的傷真的完全好了嗎?」。袁雨寒看著陳志有神的雙眼,顯然有些難以置信。
陳志氣氛也不想太過壓抑,便示意一笑道︰「這樣子的我,會不會打擊到你了?」
也是從未見過這麼機智的陳志,袁雨寒這下完全了,不由狠狠拍了拍陳志肩膀︰「你小子看來真的不智障了!」
「怎麼,原來雨寒你以前還一直在騙我,其實內心還是把我當作智障,哼!」陳志故作生氣道。
雨寒看著陳志的樣子,竟用手托起下巴轉動眼珠︰「雖然腦袋好使了些,但怎麼還是有點娘了啊!」讓陳志有些無語。
陳志被他這麼一說,索性就男人起來,略顯嚴肅道︰「你想我不‘娘’嗎?那好!那我就想听听真話,你是為什麼被學校勒令退學的?」
「好兄弟,算我錯了,你別再問這個了行麼?」袁雨寒頓時求饒。
陳志自然不能放過他,疑惑道︰「為什麼不能問?現在我是新八中學的領導,你說說原因,也許我們還能重新回到學校!」
袁雨寒搖頭︰「沒什麼用了,現在就算回到學校又有什麼用?難道要再復習兩年書再去考大學?考上了又如何?……」說著說著,雨寒開始一臉的怒氣。
陳志知道他是對自己發火,自暴自棄,他不禁慶幸自己來的及時,要不然他都不敢想象這個會不會走上絕路。
「听我說雨寒,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早,我問過你們學校的領導,他說當時並沒有完全將你退學,只是讓你帶家長和他們談談,畢竟你之前還有優秀的成績和表現在那里的!」
「……算了!」听著陳志的勸告,袁雨寒看著一邊鏡中的自己,最終只吐出兩個字。
「算個屁!誰他嗎的說算了?」陳志感覺是自己太過溫柔,眼前這小子才這麼不自愛。
袁雨寒這一年來無拘無束,一向自由散漫慣了,從沒人對他大吼大叫,猛地見陳志這小子居然敢這麼對他,頓時越發暴躁起來,吼道︰「老子說的!怎麼樣?」
「你說的就是放屁!」陳志狠狠罵道。
袁雨寒被罵的一愣,本想罵回去,但是一想對方是在為自己的事情著急,卻也不好罵,但想想自己當前的狀況,又豈是這小子能夠解決的,想想這小子不過是智商恢復正常,就自以為是,其實不過是井底之蛙。想到此,他只是冷笑,不予回復。
陳志的感知很強,瞬間就知道袁雨寒在想什麼,卻也學他冷笑一聲︰「老子才不是井底之蛙!」
這句話一下從陳志嘴里說出來,袁雨寒被嚇了一跳,吃驚地瞪大眼去看他,他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對方是怎麼就知道的!
陳志被他這麼瞪著,自然知道他什麼意思,卻是不露聲色,只是放緩語氣道︰「雨寒,你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挽回了麼?是不是被你把問題都想嚴重了?」
袁雨寒一听他又問這個問題,頓時一臉的不服,便也立即冷靜下來,稍稍一頓之後便說出一句不可辯駁的話︰「我現在痛恨我自己做過的事情,還有我的年齡,我的這張臉,你能讓他恢復原狀麼?」
听著他提到自己的臉,陳志頓時有些不忍心去看,想當初他還是他心中世上最帥最有氣質的男人,現在,竟然變成一個丑陋還不衛生的挫男。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袁雨寒一看陳志沉默了,頓時哼道。
陳志再抬眼看他,卻是不慌不忙,道︰「這世上只有是個人,都會犯錯,只要知錯能改就行,為什麼要痛恨?再說你年齡,難道你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嗎?至于臉的問題,讀了這麼多年的書,你不會不知道保養這種事吧?我看你生活邋遢,不講衛生,可能還經常的熬夜,不這麼做你能變成這樣我跟你姓!」
陳志一口氣駁斥對方三個問題。
但卻瞬間就被袁雨寒給全面否定︰「我說我是個完美主義不行嗎?有這麼多問題已經發生,你還讓我去一一改正,難道是準備等著我讓別人看笑話?很好笑嗎?」。只是才說完,血紅的雙眼卻不爭氣地濕潤。
陳志見不得女人哭,卻更見不得自己最好的當著自己的面哭,心痛之下無法言語。
兩人都顯然一陣沉默,直到陳志感覺不能讓這種氣氛繼續下去,卻听著袁雨寒說出一句讓他痛恨的話來︰「算了吧陳志,不用麻煩你來管我了,說穿了,這……就是我的命!」
這就是我的命……
陳志不敢,這種話會從他這個曾經給他無所不能感覺的男人口中說出。
想也不想,陳志便要直接給他否定這個說法,但才要開口,卻意識到對方現在處于極度消極狀態,這個時候好像他不管說什麼對方都會反對,既然這樣,那不如就順著他的意思說。
想到這,陳志眼神也無比地堅定,淡淡一笑也道︰「你說的一點沒錯,這就是命!」
袁雨寒听著對方居然不再勸他,竟也說出任命的話來,卻是暗暗的一怔,頭微微抬了抬立刻又低了下去。不過他緊接著卻又听到這個狡猾的又說出一句話來。
「你的確只能夠認命了,只不過不是你想象的現在這樣,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