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仿佛沒看見柳氏的表情。
她看著馬氏說道,「母親,銀子有大嫂出呢,您就甭操心了。」
語氣十分歡快,似柳氏已將銀子拿出來了。
馬氏看著柳氏問,「老大,確定銀子你出嗎?」。
「母親您知道的,我哪兒有銀子,三弟妹那是玩笑呢,銀子肯定是她出呀。」柳氏忙漲紅著臉應。
恨得牙癢癢,沒想到沈氏會將銀子一事推到她頭上。
「我可沒說笑啊,大嫂你不僅是長媳,又是世子,你說我不能向母親要銀子,那這銀子自然是你出,怎麼也輪不到我呀。」沈氏毫不客氣的反駁。
你們佔了我這麼多年便宜,竟然成了習慣。
可恨至極。
柳氏被沈氏灼熱的眼神盯的渾身不自在。
她很後悔,不該出聲——幫馬氏,結果讓自己搭進去了。
楊氏和吳氏則慶幸沒開口,不然也會像柳氏一樣處于難堪的境地。
沈氏對著柳氏笑了。
笑容意味深長。
這次也算是個警告吧,下回看她敢不敢落井下石。
上次警告楊氏時,她本想喊上柳氏一起的,但念及齊正寧幾次出言幫過妙兒,換了個相對溫和的辦法。
沈氏再次面向馬氏問,「母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呢,何況我還不是巧婦。
沒銀子,我可沒辦法去安排一百多人游靈山寺。」
馬氏想吐血,她已經確定這回沈氏是不準備出銀子了。
她擺擺手,咬牙切齒的道,「你先回去,我們這邊再商議商議,回頭再說吧。」
沈氏帶著齊妙起身,行了禮之後離開。
出了松鶴院,齊妙向母親豎拇指,笑著贊,「娘,做的好,看她們下回還敢不敢打娘的主意。」
沈氏輕揉了下她的頭,輕輕嘆息,「要不是你事先叮囑,說不好我心一軟又答應了。」
方才看馬氏難看的臉色,她真有些猶豫。
「娘,不該心軟時千萬不能心軟,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些人不值得我們對她好。
大伯母她們竟拿您的銀子去應酬親友,好像銀子是天上掉下來一樣,無絲毫廉恥。」齊妙忿忿不平。
「這回她們的確離譜,讓我寒心,就算我富可敵國,也不會再拿一文銀子出來。」沈氏嘆息。
「她們這樣過分,娘難道就這樣算了不成?」齊妙眸子轉了轉,將先前在松鶴院就想到的一句話說出來。
「那又能怎樣?難道與她們爭吵?」沈氏反問。
她隨即搖頭,「我不想與她們做口舌之爭了,無趣的很,往後我不再像以前那樣傻,不讓她們佔便宜就行了。」
「不,絕不能這樣算啦。」齊妙用力的搖頭,「不過也用不著找她們理論,我倒有個小主意。」
她們坑娘坑得如此帶勁,可得好好報答。
禮尚往來嘛。
「什麼主意?」沈氏秀眉一挑,有些興趣。
齊妙湊近她耳旁,低聲說了幾句。
沈氏沉吟了一小會兒,笑著用手指嗔了下齊妙的額頭,「你呀。」
這是間接同意了齊妙的主意。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回了海棠苑。
齊妙母女笑嘻嘻的走了,松鶴院卻似冷水滴入沸油鍋鬧騰開了。
當著沈氏的面,楊氏不敢說什麼,背地里立即就嚷上了,「母親,往年不都是三弟妹出銀子嘛,她怎麼伸手向您要銀子呢?」
吳氏也輕聲說道,「是呀,這可怎麼辦?」
黑著臉的柳氏冷哼一聲出主意,「母親,您直接告訴沈氏讓她去安排,銀子讓她自己想辦法,我就不信她敢不听。
她要不听您的吩咐,那就是忤逆,您就可以罰她。」
「對對,大嫂言之有理。」楊氏和吳氏兩人忙附合。
馬氏冷著臉,陰森的眼神依次從三位兒媳身上掃過。
冷冰冰的眼神刺得幾人後背滴冷汗。
幾人心虛的撇開眼楮。
馬氏收回眼神,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一個個的可真是孝順呢,明知山有虎,偏將子往前推啊。
靈山寺之行你們自個兒看著辦吧,你們要是能說服沈氏出銀子,那皆大歡喜。
你們要是沒本事說服啊,想去呢就自個兒拿銀子,沒銀子就擱家里待著,休想讓子出面替你們做這糟心的事兒。
難道就你們要臉,子我這臉就不要了?」
馬氏可不是傻子,從沈氏先前的言行中可以斷定,這回她是絕對不會出銀子。
沈氏的倔脾氣她又不是沒領教過,可不想再去自討沒臉。
何況楓葉她看了好多回,她又沒其他的心思,去不去無所謂。
她看出了沈氏的堅決,柳氏幾人也看得出來。
她們明知說服不了沈氏,還讓她去找沈氏,這不明擺著讓她丟人麼?
馬氏怎能不惱火。
見馬氏不僅生氣了,還不出銀子,柳氏幾人更加心寒。
她們忙為自己解釋,「母親,我們不是那意思……」
「呸,你們什麼心思別以為我不知,別解釋。」馬氏啐。
柳氏幾人抿了嘴。
垂眸各想心思,同時罵沈氏小氣不近人情,太刻薄,連這點兒銀子都舍不得花。
吳氏相對淡定些。
反正兒女們還小,未到說親的年紀,去不去也無所謂。
要是沈氏出銀子,免費的午餐她肯定不會拒絕。
若自己花銀子,那可得好好考慮一番,盡量少帶些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花銷。
柳氏、楊氏與吳氏不同,她們都有未說親的子女,如此良機自不想錯過。
但她們想法都一樣,免費游和自費游的安排可大不同。
盡量少帶人,減少開銷。
至于之前想到的親戚們,還是免了吧。
她們不操這份心了。
饒是這樣,經過一番盤算,還是要花費一大筆銀子。
楊氏抬頭看了馬氏好幾回,終于鼓了勇氣,訕笑一聲問,「可是……可是母親,這事應該是公中出銀子,怎能讓我們……」
以前都是沈氏出銀子,柳氏等人並不覺得有什麼。
有時還會挑剔安排的不夠好。
等花自己銀子時,才曉得肉痛,才曉得算計。
馬氏惡狠狠瞪向楊氏,冷冷答道,「子我對楓葉不感興趣,我不去,你們想打公中銀子的主意,呸,門兒都沒,都給我滾,滾!」
口中說著話,手中的杯子做勢就要向楊氏砸過來。
向視錢如命的馬氏要銀子,豈不是要她的命嘛。
楊氏哪敢再說什麼,趕緊奪門而逃。
柳氏和吳氏緊跟著也灰溜溜走了。
幾人離開後沒多久,姚氏來了。
她是來打听靈山寺之行如何安排的。
「黃了。」不等姚氏開口,馬氏就說了結果。
「為何?五丫頭不是告訴蓮兒五日後去靈山寺嗎?怎麼黃了?難道五丫頭撒謊騙人?」姚氏大驚,迭聲追問。
一副天要塌的樣子。
馬氏冷冷瞥了她一眼,輕斥,「嚷嚷什麼呀?多大點事值得你如此失態?」
姚氏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垂首站到馬氏身旁。
她一邊為馬氏捏著肩膀,一邊委屈的說道,「姨母,我還不是為了蓮兒嘛,開年她就有十四了,還不是希望她能有個好前程嘛。
同其他人不一樣,別人瞧不上我們孤兒寡母的……」
「雨琴,你和蓮兒的苦我知道。」馬氏輕輕拍了下姚氏的手背,語氣緩和下來。
她將先前發生的事情大概說了說。
「往年沈氏不是十分樂意做這事嘛,怎麼忽然就變了?」姚氏眉頭緊緊皺起。
失望之情溢與言表。
語氣是埋怨的。
仿佛這事是沈氏的本份,就該她來做,不做就是情理難容。
「我哪知。」馬氏無力的應。
姚氏眼仁兒轉了轉,說道,「我猜肯定又是五丫頭在背後使壞。」
馬氏眼神一凜。
姚氏振作精神接著道,「姨母您細致想想,自從五丫頭回府之後,沈氏言行舉止就有了驚人變化。
以前您說什麼,沈氏哪敢不听?現在呢,她不僅敢不听,還敢駁斥您,實屬大逆不道……」
趁這機會,姚氏吧啦吧啦將沈氏和齊妙二人一通污蔑詆毀。
字字句句像針一樣刺在馬氏心尖兒上。
恨不能現在就掐死齊妙。
但廢話說的再多,最終還是要回歸正題。
姚氏想帶白蓮去靈山寺,怎麼去?
馬氏說道,「雨琴,這事我也幫不了你,要麼你自個兒帶著蓮兒去,一切花費由你自己。
要麼你去找老三,讓沈氏帶你們一同前往。」
姚氏苦笑著搖頭,「表哥現在很討厭我們,又怎會幫我們?」
想想齊正致這些日子的冷淡,她心里堵得慌。
馬氏有些惱火的訓道,「那你怨誰?不都是蓮兒一手造成的。
老三掏心挖肺對你們母女好,你們不知珍惜,非要去海棠苑門口下跪寒他的心。換做是我,我也不再理你們。」
「姨母,蓮兒畢竟只是孩子嘛,她一時糊涂。」姚氏趕緊拉了馬氏的胳膊撒嬌。
「呸,她糊涂,你干嘛去了?你怎不攔著,出了事才知道後悔又有何用?」馬氏搡開姚氏的手,又是一通罵。
姚氏被罵的眼楮都不敢眨。
任何解釋都蒼白無力。
她不敢將這消息告訴白蓮,擔心女兒傷心失望。
猶豫了片刻,姚氏決定暫時瞞下這件事,等齊正致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