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手中的食盒,落在齊正致眼中,就像一條毒蛇。
這條毒蛇雙眼泛著幽冷的光芒,張著腥臭的嘴,吐著腥紅的舌芯子,四處尋找獵物。
而他就是它獵物之一,且已經被它吞下。
眼下,它又相中了他的女兒。
不管齊正致是多麼不喜歡齊妙,可在這一刻,他骨子里尚未泯滅的人性讓他選擇了拒絕。
他眼神呆滯的搖頭,「不,妙兒不愛吃這些東西。」
「三哥,我早打听過妙兒愛吃什麼,我做的全是她愛吃的點心。
這點兒小事都不幫忙,看樣子三哥以後是不想再吃我做的飯菜啦。」芙蓉眉毛一擰,面上笑容依舊,但聲音立即就冷了下來。
語氣里的威脅意味十分濃。
你不將東西送給齊妙,往後我就斷你飲食,看誰狠得過誰?W@
齊正致心情本來就壞到極致,被她這樣一威脅,倔脾氣也上來了。
他紅著眼楮瞪著芙蓉,低聲斥道,「芙蓉,你不用拿這些東西來嚇我,你愛怎樣就怎樣,大不了便是一死,有何了不起?
滾!」
話聲一落,他便‘呯’的一聲重重將門關上。
緊閉的房門差點將芙蓉高挺的鼻子撞斷。
這些日子心里的憋屈,還有身體、精神所遭受的雙重折磨,早已讓齊正致不堪忍受,只是一直沒有合適的發泄點。
芙蓉這番話無異于是導火索,瞬間將他所有不滿情緒點燃。一股腦兒傾瀉而出。
他激烈的反應讓芙蓉萬分意外,她以為自己早將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的喜怒哀樂任由她來掌控。
可事實並非如此。
他不僅沒對她言听計從。反而還斥罵她,還讓她滾。
真是該死!
齊正致你且等著瞧,姑女乃女乃我會讓你嘗嘗背叛我的滋味,今日絕不像上回那樣輕易饒了你,讓你到時跪在我面前來求我……
哼,到時看姑女乃女乃怎麼收拾你,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芙蓉差點兒咬碎滿口牙。美麗的眸子閃爍著毒蛇般陰冷的光芒。
正如她所意料的那樣,齊正致最終還是抵擋不了毒藥日力量,面色灰敗去找她。向她低頭求藥。
看著齊正致低聲下氣來求藥,芙蓉唇角揚起一後冷酷而又得意的笑容。
她笑著道,「喲,三哥哥你這是做什麼呢?您鐵骨錚錚。您寧願死也不向旁人低頭。您是世間稀有的頂天立地大男人呀,今日怎麼這般懦弱,這可不是三哥你的做派喲?」
齊正致哪能听不出她的嘲諷和得意。
可周身似千萬只蟲蟻噬咬的感覺實在令他無法忍受,不然他又怎麼會來找她。
他哆嗦嘴唇,飄忽著聲音說道,「芙蓉……求你別再折磨我……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齊正致面色蒼白似蠟紙,身體如同風中拂柳,不停顫栗抖動著。
面上卑微乞求的表情。就像一只搖尾乞憐的喪家之犬,哪有半點像翩翩儒雅的齊三爺。
「咯咯!」芙蓉掩口笑了。
笑容里有得意。有開懷,有嘲諷,有鄙視……
她笑著反問,「三哥,你當真什麼條件都答應我嗎?」。
「是……」齊正致上下牙齒打著寒顫,胡亂的用手抹了抹眼淚和鼻涕,然後順手在上好的金絲錦緞袍上擦了擦。
此時的他腦子里一片空白,除了迫不急待想要得到芙蓉的飯食之外,他什麼都不去想,也什麼都不去顧忌。
以前他最惡心最不齒的行為,如今他做起來得心應手。
一個人一旦不顧及廉恥,沒什麼事兒是做不出的。
他的表現讓芙蓉極為滿意。
尊貴驕傲的齊三爺如今像只狗樣來求我,這種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芙蓉眸子輕輕一轉,立即生出壞心思,她指了指窗外正在灑掃院子的粗使婆子,說道,「三哥,我想讓你舌忝她的腳指頭……」
……
此言一出,不僅齊正致如遭雷擊,就連屋子里其他人也都愣了愣,以為听錯了。
都沒想到芙蓉會這樣損,要讓齊正致去做這等齷齪之事。
這根本是拿齊正致當畜生來待。
就連垂頭站在角落里的白蓮,聞言也情不自禁抬頭看了眼芙蓉。
她的眼神里也有驚詫之色。
同時想著她終究沒有芙蓉心里變態扭曲,更沒芙蓉心狠手辣。
當初她要是再心狠一些,也許就不會落到今日這田地。
白蓮又感慨著,她只是有些詫異,對齊正致可沒半點同情之心,他這樣的下場也正是她樂于見到的。
「不……不……不可以,不可以。」齊正致僅存的一點兒理智,讓他趕緊搖頭拒絕。
「呵呵,既然三哥不同意,請回吧。」芙蓉粉唇輕輕一嘟,輕飄飄的應著。
她根本不擔心齊正致不答應。
別說齊正致這等文弱書生,便是那骨子里最硬的七尺英雄男兒,都抵擋不住永樂粉的藥效,此等例子可不少見。
她是親眼見到許多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英雄漢,最後被永樂粉折磨得比一條死狗還不如,別說****指頭,就算讓他們月兌光衣服去大街上跑一圈,都不會拒絕的。
而此時齊正致早已控制不了自個兒的身體,雙手抱頭,佝僂著四肢在地上打滾,並發出痛苦的哀嚎和求饒聲。
「芙蓉,我求求你,給我吧……芙蓉……」
「嘻嘻,三哥,我說得很清楚啦,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天天做最美味的佳肴給你食用。
如此簡單的事兒三哥不願去做。那我就沒辦法啦。」芙蓉笑得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兒。
她不僅僅用言語誘惑著齊正致,更讓兩個丫鬟端著平日里他常吃的菜肴在一旁站著,飯菜的香味一陣又一陣的往他鼻子里鑽。讓他更無法抑制內心深處對這些飯菜的渴望。
心里有個聲音在告訴他萬不可答應她的條件。
她就是惡魔,要是答應了她,便是墜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永無出頭之日。
可他身體的痛苦很快佔上風,將那僅存的理智狠狠輾壓在地上。
他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當著碧水閣所有丫鬟僕從們的面,齊正致真的舌忝了粗使婆子的腳指頭,然後換來了芙蓉所謂的‘美食’。
「嘻嘻。三哥你方才真的好勇敢喲,竟然當眾舌忝了李媽媽的腳指頭呢。」等他吃飽解了毒/癮之後,芙蓉將這事當做笑話復述了一遍。
然後她還裝模做樣的指著下人們叮囑。「這種事要是傳出去,齊三爺可就顏面盡失啦,你們可不許往外傳呀,違者必定重罰。」
這話是她故意在齊正致的傷口再撒鹽。提醒他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而且要是傳出去傷的是他自己的體面。
碧水閣里全是芙蓉她自己的人,當然不怕今日之事傳揚到馬氏等人耳中。
可她還是擔心齊正致會抱著豁出去的心,將這事說給馬氏和沈氏她們知道,倘若如此,她們一定會不饒了她。
她可以控制齊正致,可以隨意的玩弄于他,但馬氏等人卻不在她掌控之中,不敢去招惹。
毒癮解除後。齊正致恢復了正常。
先前發生了什麼事兒,他腦子里是一團漿糊。知道得並不清晰和完整,芙蓉卻幫他完整而又清晰的回憶了。
嘔!
齊正致胃里一陣翻騰,吐了。
此刻的心情,他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絕望到了極致。
他沒有斥罵芙蓉,一言未發的離開了碧水閣。
當然,芙蓉不忘將裝著點心的食盒給他,讓他尋機會送給齊妙。
回到居微齋,齊正致將自己一人關在房間里,眼神飄渺,尋不到焦距。
都怨我當初眼盲心瞎,錯認豺狼為白兔,結果她不僅將我推入地獄,如今還要讓我拉親人下火坑。
雖然妙兒總是忤逆我,雖然她打心里瞧不起我,鄙視我,雖然我和卉娘今日的絕裂也是受她影響,可她終歸是我女兒,是我的親骨肉,難道我真要听芙蓉賤*人指使去害她嗎?
人家說虎毒尚且不食子,我要是那樣做了,豈不是連畜生都不如?
可要是不做,芙蓉賤*人又不會放過我,還不知用什麼下三濫的招數來害我呢。
我該怎麼辦?我該何去何從?
難道要一輩子被芙蓉那賤*人操控嗎?難道要一輩子被她當猴一樣戲弄,當狗一樣侮辱嗎?
可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是他所不能夠控制的,也是他忍受不了的。
……
齊正致思慮了良久,終于想到了他眼下最好的出路。
就是死!
唯有死才能擺月兌芙蓉的控制,也能防止她指使他去害親人。
他怕死,更惜命,可這種日子他也受夠了。
雖然回不到從前,那也不能活得這樣窩囊和沒顏面,為了那一口吃食,低聲下氣的去求芙蓉賤*人,和一條狗又有什麼區別?
要是听妙兒的勸說,在芙蓉妝次害我時便離她遠遠的,事情也不會鬧到今日這般田地。
唉,事間無後悔藥可吃,錯了便是錯了,這大概就是上天對他犯錯的懲罰吧。
想我齊正致,自詡聰明絕頂,實則蠢不可及,到最後害人害己……
……
齊正致想了很久很久,最終決定結束自個兒的生命,唯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的解月兌,才能不助紂為虐。
但他不能就這樣死了,在死之前,他得將芙蓉賤人丑陋的真面目告知眾人,讓其他人莫再受她蒙蔽。
他提起精神,拿出筆墨,將芙蓉所做的種種如實寫了下來。
將遺囑放在一個只有沈氏能發現的地方,他將白綾掛上房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