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定二十年十一月初三,再有兩天就是二十四節氣中的大雪。北風卷著地上的殘雪,刮得人臉生疼。
李大郎昨晚睡得早,這會兒身體恢復的很好,早上天不亮就帶著二郎、三郎在院子里打了會兒拳,司徒嫣也好久沒打軍體拳,有些手癢,也跟著練了一會兒,這才進灶房去燒早飯。
四郎這些日子悶在家里實在有些呆不住了,趁著吃早飯的時候和小妹商量,「小五,俺都好了,讓俺也幫著干點啥吧,這見天兒的光躺著了,俺這渾身難受。」
司徒嫣想著四郎本就傷的不重,休息了三天,只要不做重活,出門活動一下還是可以的。「行,可是有兩個要求。」
四郎高興的一下子從炕上蹦了起來,「行,快說。」
「一,在外面呆著不可以超過半個時辰。二,不許干重活。」
「好,俺一準兒做到。其實俺就是去幫著二哥燒柴火,這個不累,離的火近還不冷。」司徒嫣听著也覺得這個可行,可也不忘多叮囑二郎幾句,讓他看好四郎。
「大哥,今天俺就教你做「喜旺糕」,今、明兩天多做些,後兒個趕集剛好拿去賣。」司徒嫣想著做生意,要雙管其下,萬一棉鞋賣不出去,點心能賣出去,也是好的。
「好。」李大郎心里高興,做好點心就能賣錢,他終于能幫著小妹賺錢了,心里樂呵的緊。
司徒嫣看到二郎情緒有些低,知道他也想跟著學,「二哥,不是俺不教你,而是俺要教你做別的,等你把那個水窯挖好了,再學也不遲,而且這是俺們家第一次賣點心,還不知能不能賣的出去,要是樣式多了賣不出去,俺們可就要虧了。」
「成,俺今兒個就把那窯挖好。」司徒嫣看著這樣的二郎有些無耐,合著她剛說的話,他只听了前半句,後半句都沒往心里去。
三郎看著小妹一臉的無耐,附在小妹耳邊小聲道,「放心,俺會看著二哥的。」
司徒嫣會意的一笑,有三郎在真好,這聰明人之間不用多說話就能溝通,真方便。
大郎看著這樣的三郎和小妹,心里有些發酸,李三柱的那件事之前,他和小妹的關系是幾個里面最好的,出了那事兒之後,他總感覺和小妹之間多了些什麼擋在他們之間,他走不,小妹也不願走,越想心里越苦。
吃過早飯,二郎拉著三郎、四郎去了後院繼續他的挖窯大業,大郎跟著司徒嫣進了灶房。司徒嫣所謂的「喜旺糕」,其實就是改良版的山楂糕,之所以起了這個名字,只是為了圖個喜慶,能吸引買主。
取了些糯米,用桿面杖碾成粉,做成糯米粉。將一早就洗淨挑選好的山楂去皮、核,放入開水中煮的熟爛,再用篩子過濾果肉,在果肉中加入赤砂糖拌勻,這才和糯米粉一起揉勻,揪成3公分大小的劑子,這才取出一個刻著花瓣形凹槽的木塊,這個東西是當初蓋房子時,司徒嫣央著木匠給她刻的,一個花朵的,一個元寶的,當時只是想著先做了,沒想那麼多,這會拿來用剛剛好。
將劑子壓進模子里按實,再將其磕一下倒出來蒸熟即可。李大郎看著這些東西,有些是他見過的,有些都沒見過,小妹什麼時候有這些東西的,可又怕小妹誤會他,也不敢開口問,心里壓著事,這會兒全寫在了臉上。
司徒嫣嘆了口氣,從李三柱的事情發生以後,她能感覺到大郎刻意的討好接近,她也不是沒想過放下,可人就是這樣,好十次易,傷一次難。心里有了裂縫,想要彌補哪有那麼容易。
她想解釋一下,可想想還是算了,也許時間久了,兩個人總會好起來的。
先看著李大郎做了一遍,確定沒什麼問題,這才去另一個灶上去忙,她要做些糯米紙,好用來包「喜旺糕」。
糕米紙做起來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先將糯米熬成漿,再將鍋燒熱,將糯米漿刷在鍋上,再起出即可。
兩人都不說話,悶著頭做事。李大郎做完了一批,本想讓小妹看看,可轉身卻看到小妹忙碌的背影,甚至讓他有一種陌生的感覺,根本不敢上前打斷小妹。
這種感覺令李大郎從心底里感到一種害怕,他有種感覺如果今天再不把這心結解開,他就要永遠的失去這個妹妹了,一想到這,嚇得他跑到司徒嫣背後,一把將她摟進了懷里。
「小妹,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李大郎的舉動嚇了司徒嫣一跳,被人從後面抱著,感覺很奇怪,本能的就想來個過肩摔,當听到李大郎壓著聲音,帶著哭腔的道歉,心里又是一軟。她明白他為什麼道歉,可她骨子里殘留的習慣讓她做不到忘記。
司徒嫣拉開李大郎的手,轉過身看著他的眼楮,她說不出原諒的話,可也知道這日子還得往下過,總不能一直別別扭扭的。「大哥,小五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得下對自己好的親人,無法接受任何一點的質疑與背叛。」
「俺知道,俺當時心里只是不相信他們會干出那些事,並不是要懷疑你。」李大郎急急解釋。
「事情已經了,以後俺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大哥只要記得,俺永遠只會對哥哥們好,也就夠了!」
「俺記得,記得。對不起!對不起!」李大郎再也說不下去了,下巴抵在司徒嫣的頭上,低聲哭了起來。他後悔、難過,除了用淚水洗去愧疚,他不知還能做些什麼。
這樣的李大郎,讓司徒嫣心里也不好受,心想著「算了,誰能無過?」依著她以前的性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可對待親人,她畢竟要寬容得多。
被李大郎的行為打動,司徒嫣這會兒雖說還沒放下,可至少有所松動,這才抬手反抱著李大郎,輕拍了拍他的背。李大郎感受到小妹的原諒,反而哭的更大聲了,這些日子的擔心、悔恨這一下子再也忍不住了。哭了有近一刻鐘才收了聲。
兩人又在灶房里聊了一會兒,事情就算揭了。李大郎安心的做起了「喜旺糕」,司徒嫣將做好的糯米紙裁好,將做好放涼的糕點包好碼進準備好的簍子里。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一直做到中午,數了一下,有近五十塊。
兩人合計一下,其它的再就,今天先做個一百塊,再做一百塊。第一次出去賣,而且只能賣個半天,還是不要做的太多。將做糯米紙的方法也教給李大郎,司徒嫣就躲回自己的屋子。
吃過午飯,從戒指里找出兩塊藏藍色的粗麻布,又找出些白線,開始做擺攤用的幌子。
司徒嫣打從計劃賣東西開始,就想過要如何宣傳,雖說一般都是有了鋪面才會掛幌子,但這個時代即不能像前世那樣打廣告,以她的年紀又不能買鋪面開店,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做個幌子,立在攤子旁,一是為了招攬顧客,便于人們口耳相傳;二是為以後老顧客尋找方便(臨時擺攤,沒有固定的地點。);三是為將來置辦鋪面做個準備。
為著以後開鋪子用,所以幌子設計著繡了三個字「李福記」,「李」字和「記」字小些,「福」字繡在中間,比另兩個字大了一倍不止。一直繡到天黑,第一個幌子才繡完。急急忙忙的去灶房做晚飯。
李大郎一直在灶房忙著,這會兒也是剛把一百塊「喜旺糕」做好。兩人一起簡單做了些晚飯。喊二郎幾個回來吃了晚飯。這才邊教四人讀書識字,邊繡第二個幌子。
「小五,那「喜旺糕」是咋弄成花形兒的,顏色還那好看,酸酸甜甜的,賊拉(特別)的好吃。」二郎吃過晚飯,忍不住偷吃了塊點心,這會兒吧唧嘴,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
「那是明兒個拿去賣的,就你嘴饞。」李大郎笑著拍了二郎的頭一下,嘴上雖訓著,但眼中卻透著笑。
司徒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東西做出來就是要吃的,雖說是賣錢的,但自己家里人理當先嘗嘗。「好吃就好,三哥和四哥也嘗嘗。」
「俺不吃,等賣了錢給小五買新衣穿。」三郎可舍不得,看著四郎起身要去拿點心,忙拉了他一把,將人攔了下來。
「三哥,這東西好不好吃的,哥哥們都要幫著試試,也好拿個主意?四哥別理三哥,快去多拿幾塊。」四郎本來被三郎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一听小妹話里的意思是讓他幫著試吃,心里直樂,一疊聲的沖去了廚房。
「這臭小子。」李大郎笑罵著,看著弟弟們,眼里全是高興。
吃過點心,三郎和四郎也叫著好吃,大郎心里才有了信心。他沒賣過東西,心里一直沒啥底氣,這會兒看弟弟們都夸贊,心里才有了底。
學了二個時辰,四個檢查了門戶,先用藥水泡了帶著凍傷的手腳,這才回西次間去休息。
司徒嫣回東次間,就著油燈又忙了近一個多時辰,才將第二個幌子繡好。找來兩根木棍用麻繩扎成「7」字形,將幌子竄起來試了一下,最後又多縫了兩條用來固定的帶子,這才算完工。
將兩個幌子都用木棍竄好,立在南窗邊,這才喝了杯水上炕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