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一大早,司徒嫣還和李家四兄弟在家里吃早飯,就听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司徒嫣皺了下眉,幾人互看了一眼,李二郎先起身去開了門。不一會兒就見他又急匆匆的跑了回來,「大哥,山娃子剛來過,說俺家地里的苗都倒了,毀了一大片。」
「走,看看去。」李大郎也來不及說別的,放了碗拉著二郎就跑。司徒嫣听著也是一楞,飯也不吃了,將門一鎖跟著三郎和四郎一起趕了。
官田里靠近山邊有近一畝地的苗被踩壞了。司徒嫣仔細看了一下,是動物的腳印,如果她沒看錯應該是野豬,只是她不明白,還沒到秋收的時候,野豬怎麼會下山來,又看了看麥苗受損成度,這才直起身子看向李大郎,「救不活了,只能重新補種」。
「這可咋辦?俺們這離山進,要是再有野豬啥的,一年的賦稅可就全沒了。」李大郎蹲在地頭兒看著麥苗傷心的直抹眼淚。
「大哥,俺們試著挖坑設套,也許能保住麥苗,要是運氣好,也許還能吃上一頓野豬肉。」司徒嫣不願看大郎傷心難過的樣子,就找個話逗他開心。
「可這地這麼大,也不能都挖上坑?」李大郎雖然覺得這主意好,可要想把地都護起來,根本做不到。
「那倒也不用,在野豬出山的地方挖幾個坑。田邊就設幾個套,再搭兩個窩棚壘上爐子,晚上時,點上篝火,這動物都怕火,就算沒掉進坑里,它也不敢靠近。只是得辛苦哥哥們要在這兒看田守地了。」
「那怕啥,俺以前就守過,往那地上鋪個席子,就是一晚上咬的渾身都是包。」二郎笑著像是在講笑話,可听進司徒嫣的耳里,只有替幾人心疼。
「二哥放心吧,有俺呢,保證讓你能睡個安穩覺,沒蚊蟲咬。」
幾人早飯也不吃了,大郎和二郎挖坑,司徒嫣去找了村正和三郎、四郎一起搭窩棚。
「丫頭你這窩棚搭這麼高,還弄了個門,是干啥的?」村正一邊干活,一邊納悶,他也沒少搭窩棚,最多就是支幾根木頭,鋪些茅草,還頭一次搭的跟個房子似的。
「這樣搭結實,而且就算下大雨也不怕,而且要是真有野豬啥的,大哥他們也有個安全的地兒躲著。俺還想在這里面搭張床,不能讓哥哥們睡在地上。」
「就你這丫頭會疼人。」村正笑著拍了司徒嫣的頭一下。
「哥哥們可是為了俺們這個家吃苦,俺當然心疼了。」一句話說的李大郎幾個身上就像有使不完的勁,心里美著呢。
不到天黑,挖了三個大坑,搭好了兩個棚子。司徒嫣從家里拿來幾張草席鋪了,李大郎帶著弟弟們將一畝地的苗又補種了些,這才回家吃晚飯。吃過飯讀過書,李大郎拿著被子就去了地里,他打算從今天晚上開始就去守田。二郎背著捆柴也跟著去了。只留三郎和四郎在家看家照顧小妹。
司徒嫣將元宵節時買的一些破紗布都找了出來,開始做蚊帳,把該補該縫的地方都縫嚴實了,一直忙到子時才做好,點上個火把模著黑就去了地里。正好看見大郎和二郎在給火堆加柴。
「小五,這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見,你咋這會子過來了?」李大郎拉著小妹,心里全是擔心,要是路上出點啥事兒可咋整。
「沒事兒,俺做了兩個蚊帳,就急著給哥哥們送來了,俺可不想明天見到一臉紅豆的哥哥。」司徒嫣和李大郎、李二郎將兩個蚊帳掛了起來。又看了看柴火,大郎堅持要把司徒嫣送回家,勸不住就只好由著他了。
也許是火光嚇退了野獸,也許是頭一天野獸出山只是個巧合,反正一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的安然渡過了。
四月初五一早,三郎給二郎送了早飯,準備了中午吃的干糧和水。今天二郎要留下看地,李大郎趕著車拉著三郎、四郎和司徒嫣進城賣東西。東西賣的很順利,午時中幾人就趕了回來,司徒嫣取了些咸雞蛋和咸菜給阿牛嬸兒送了去。
「丫頭,你這是干啥的,快拿回去。」阿牛嬸兒哪里肯要。
「嬸子,昨天要不是山娃子哥發現的早,俺那地還不定讓野豬禍害成啥樣兒呢,這也不是啥好東西,就是俺自己做的一點咸菜和咸雞蛋,您就別推了,俺今兒個趕集才回來,家里還有事情要忙,就不多呆了!」也不等阿牛嬸兒反對,直接將東西放進阿牛嬸兒家的灶房,轉身就走了。
「嗨,這丫頭啥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讓人不喜歡都難。」
「娘,這菜好咸!」山娃子正拿手抓著菜咬了一口,咸的他直嚷著要喝水。
「傻小子,那咸菜得就著餅子吃。誰讓你嘴饞。」
回到家,司徒嫣見三郎和四郎已經把二郎替了回來,李二郎正在淨房里洗漱,叮囑讓二郎先睡一覺,還不知要熬幾個晚上。等人睡下了,她才背著簍子進了山,順著野豬出沒的腳印,想找找看,要是能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哥哥們也就不用辛苦了。
轉了一,除了挖到些草藥,還真沒看到有野豬出沒。吃了晚飯,司徒嫣給李大郎和李二郎裝上一盞油燈,拿上些干糧和水,提醒他們注意安全,這才送二人出門。
李大郎背著柴火走在前面,二郎背著簍子在後面跟著,「大哥,俺們以前看地,有時就鎬把草墊巴一下,哪像現在還有床有席還有蚊帳,這還有吃的喝的,俺覺得這守田看地都成了好差事。」
「還不是小五心疼俺們,你晚上警醒著點兒,要是真有野豬,可別往上沖,拿火把嚇跑就得,要是傷了,小五又要生氣心疼了。」
「俺听大哥的。反正俺就是覺得有小五在的日子過的順心。」
這一夜也過的很平靜,直到了第三天夜里,山腳邊傳來一陣嚎叫聲,李大郎一個翻身爬了起來,「二郎快拿家伙,有野獸掉坑里了。」
二郎一個翻身直接下了地,拿著木棍舉著火把就往山邊跑。「大哥,快看,還真是頭野豬,可看著個頭不大?」
「你離那坑遠點兒,別讓它頂嘍。」
「不能,它都被扎成刺蝟了。」
李大郎舉著火把仔細一看,還真是野豬被木刺整個串了個透,正張著嘴嚎叫。二人正不知要拿這豬咋辦,遠遠的就見有人舉著火把走了過來。
「是大郎和二郎吧,有沒有傷著?」
「是村正叔吧,俺們沒事,就是這野豬掉坑里了。」
「俺就是不放心,怕你們兩個半大小子守在這再讓野豬傷了。」村正離得近了,舉著火把細看了李大郎和李二郎一眼,確定二人身上都沒有傷,這才看了看掉到坑里的野豬。
「這還是頭小豬,我就說,這也不是秋收,哪來的野獸,怕是這小豬沒吃的了,忍不住這才跑出山禍害莊稼。」
「叔,俺家小五說了,要是抓到野豬,就讓村正叔幫著殺了,給村里每一家都分些,這段日子大家都干的辛苦,給村里人都補補身子。俺們家只要豬骨頭和豬尾巴就行。」
「你家小五啥都想著別人,你就由著她,這家伙雖然傷了,可要是拿縣里也能賣不少錢呢。你可不能听她的,有錢都不知道賺。」
「叔,這豬也沒多大,都傷成這樣了,就算換錢也換不了多少,還不如讓村里人補補身子,小五常說,這有了好身子才能多干活,少吃藥。」
「行,你這讀了兩天書,都來教訓起叔了,這事兒俺明天一早過來辦,你們自己可別動的,還有找幾塊板子把這坑蓋上,免得這血腥味把狼招來。著點兒,俺先回去了。」
「叔,俺送你。」
「快回去,俺在這村里閉著眼都知道走哪,還用你送。」
等司徒嫣得了信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李大郎和李二郎回家吃飯時才將事情告訴她。
司徒嫣將二人身上看了個仔細,確定沒有傷,這才安心,「小五,俺們沒傷著,那豬直接就掉坑里了。分豬的事兒俺昨晚就跟村正叔說了,他這一早就帶人過來。」
「分了的好,俺們出門賣吃食還能賺些銀錢,這村里不少人家都要靠天吃飯,俺昨天去阿牛嬸兒家才知道,阿牛叔去縣城扛活去了。那得多累人,俺們別的幫不上,給大家伙兒補補身子也好。」
「村正叔起先還不樂意,非要俺把豬賣了換錢。俺就把你告訴俺的話跟叔說了,他才點頭。」
「大哥、二哥真能干。」司徒嫣的夸贊,讓兩人眼楮都笑彎了。
「大哥,這豬抓著了,要不晚上就別守了。」
「不行,俺要守到秋收,再出啥事兒,俺們這一年可就白忙活了。」
「對,小五你別擔心,你給俺們準備的窩棚都快趕上家里的屋子了,還有那蚊帳好用著呢,俺昨天晚上還吃了張餅子,比在家還多吃了一頓,俺看不用等秋收,俺就能再胖一圈。」
「那也行,可大哥、二哥一定得注意安全,麥苗沒了就沒了,人不能受傷。」
兩人都點頭應了,司徒嫣這才放心送二人出門。中午時,村正將分好的豬肉給司徒嫣送了過來,「丫頭,你家的豬,你就要個尾巴,要副骨頭,虧你想的出。」
「叔,俺要的可都是好東西,誰要想跟俺換,俺還不樂意呢,這豬肉俺就不要了,家里還有都吃不完,這天越來越熱,再放壞了,給村里出去扛活的多分點吧!」
「你啊,總想著別人,咋不想想大郎幾個,三郎、四郎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放心吧叔,俺會把哥哥們照顧好的。俺想著村里的叔伯們也不容易,而且將來俺家要是有個大事小情的,才好意思求上門不是。」
「就你會算計,可俺光看著你幫趁別人,自己反倒啥事都沒有。你來咱村都半年多了,除了蓋房子那會兒,哪里有求人的時候?」
「叔,今年雨下的少,再這麼下去,能不能收上糧,還不一定呢,村里人本來就少,要是再有人把身體累垮了,那不是雪上加霜嗎。俺就想著大家伙都能好好的,您這村正當的也有面子不是?」
村正也覺得是這個理兒,想著這丫頭,這次又把這好事兒讓給他出頭,現在他在這村里都比以前硬氣。
「行啊,就听你的。那叔可就腆著臉拿著你的東西去送人情嘍。」
「瞧您說的,要不是您幫著搭窩棚挖坑的,還大晚上的去幫著看地,俺們也抓不住這豬。俺是跟著您沾光嘍!」兩人又客套了幾句,司徒嫣這才將村正送出門。
晚上各家都吃上了野豬肉,沒有不夸李大郎和村正的。當然不包括曹氏和李二柱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