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謹這邊得了小妹的建議,晚飯後就去找陸明和孫大胡子商量,沒出當晚就商量出了好幾個辦法。又和司徒嫣確定了一下,選擇最為可行的辦法定了下來。
第二天在校場,直接將那些個挑事兒跟風的給打壓了下去。該罰該賞的自然也賞了下去。只是這賞的東西,自然是司徒嫣自掏腰包,不過卻不是銀錢,而是布匹,她的戒指里光是粗麻布就有十數匹,正愁沒地方用呢。
對于獎賞的東西,吳謹倒也沒懷疑,畢竟前幾日司徒嫣才借著給栓子贖身的機會,去了趟邊城,這些東西自然就有了出處。更何況至從吳謹當了隊率,分身乏術也沒了管家的心思。這正合了司徒嫣的心意,也不用處處要想東西的出處。
進入三月份,連著下了幾場小雨,凍土開化,總算是可以耕田種地。因為今年是吳謹第一次當隊率,而這些人又多是災民,根本買不起糧種,而軍營里發放的糧種並不是那種抗旱的苞谷、青稞、蜀黍,而是些粟、麥之類的。
司徒嫣問了下吳謹,得知這是朝廷的規定,是必須耕種的,每戶百畝屯田,種粟50畝,麥50畝。
可是這些東西產出非常的低,而每戶軍戶還要交稅100石,交不上的就要拿銀錢抵或依軍法處置。軍戶們知道這些也已經晚了,畢竟當初充軍時,端木玄沒將這些告訴他們。可眼下他們想反悔是不可能的。
司徒嫣看了吳謹這一隊分到的田地,幾乎一多半的下等田。一小半的中等田。以這些田地的情況,秋收時根本交不上稅,就算交上了的也所剩不多。又拿什麼養家糊口。而讓這些垛集來的災民拿錢抵稅,怕是這些人只能怨聲載道,最後落得個被軍法處置。
其實也不怪端木玄不給吳謹好地,而是這西北邊關的屯田,上等田不過百畝,中等田連千畝都沒有,剩下的全是下等田。而端木玄已經盡力,總算是沒有讓吳謹去開荒,就已經很是照顧了。至于他所隱瞞之事。那也是不得以的手段而已。所以司徒嫣倒沒怪到端木玄的頭上去。
既然事情無法改變,司徒嫣也得想辦法讓這田地能有所增收,所以出了正月,她就開始準備育苗浸種的事兒。等到可以翻地時。苗芽已長出寸許。
甚至司徒嫣還浸了不少耐旱的苞谷種、青稞種和蜀黍種。並且無償的提供給吳謹手下的這些軍戶,讓他們每家都去開荒,並教他們如何漚草肥,並承諾秋收時以八成的收購價由隊里統一收購。這個價可比當初征兵時給的還多了二成,軍戶們自然都很賣力氣,除了正營之兵丁需要操守喂養馬匹外,其他的家眷全都去開墾荒地。一個月下來,幾乎家家都開出近一百畝的荒地。連司徒嫣自己也在自家的後院開出了十畝荒地。她們家有馬糞漚肥,地養的比其他人家都好。
本來司徒嫣還要教軍戶們進行輪作的。可事有輕重緩急,還是慢慢來吧!今年先把荒地開出來,養個兩年再進行輪作剛好。
可是好景不長,這地才翻耕過,還沒來得及下種栽苗,這天,司徒嫣忙過了後院的馬匹,剛要將庫房里育好的苗搬出來,就听見遠處一陣悶雷聲由遠及近呼嘯而來,抬頭看了看天剛才還是艷陽高照,這會兒卻已天色大變,灰暗陰沉,司徒嫣的第一感覺就是氣候驟變,天災將至,而這西北開了春唯一能讓她可以想到的天災就是沙暴。
「栓子,快去告訴兄長,有沙暴,記得一路大聲的叫,讓所有人都回家躲起來,照顧好馬匹,千萬別出門。快!」
栓子連回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拔腿就跑,司徒嫣將後院的馬都牽進了東廂的客房,還沒等吳謹和栓子回來,就見天邊出現了一條抖動的黃線,緩緩向前移動,越來越寬,甚至還能聞到刺鼻的沙土味。
司徒嫣這會兒也顧不上別人了,將雪狼和胡蘿卜都牽進了正房,這才跑出院子去找吳謹。人才跑了百十來米,遠遠的就見吳謹和栓子往回跑的身影,依稀間能听到他們邊敲鑼邊大聲喊著,「有沙暴,所有人回家,照顧好馬匹!」一個人聲小,兩個人的聲音還是很大的,而久居西北的這些人,對這沙暴並不陌生,雖然一開始听到都有些反應不急,可得了人提醒,也知道要如何躲避。
「嫣兒,快進屋!」吳謹遠遠的看到小妹向他們跑來,忙喊著讓她先進屋。
司徒嫣見吳謹和栓子來得及跑回家,也就听話的先回了屋。
悶雷之聲越來越大,甚至听起來有如天牛嘶吼,這西北的沙暴和現代都市里的沙塵暴很是不同,狂風卷著沙土越積越多,之後如沙牆般迎面襲來,力掃千軍,並不似現代的塵霾、霧霾那般昏昏沉沉,而是刮過時,無孔不入,過境後艷陽高照,就像是下了場沙暴雨,來的凶去的也快。
吳謹緊張的坐在堂屋的炕上攬著司徒嫣的身子,他心里怕畢竟他從只見過一次沙暴,而且那會兒沙暴並不像這次來的這般凶猛。可他更擔心小妹會被嚇到。兩人安靜的听著外面的動靜,門窗被沙土拍打的拍拍直響,甚至連屋頂都傳來一陣響動,感覺上漫天的黃沙就要把整個屋子給撒裂了一般。
栓子也怕的有些坐不住,用身子抵著門,就怕一陣大風,把門給吹開了。
「嫣兒,你以前可經歷過沙暴?」吳謹覺得屋子里太靜,這樣心里更慌,不如找些話和小妹聊著。
「沒有,只是在一本隨筆中看到過。」司徒嫣當然經歷過沙暴,而且還是在沙漠中。比現在要危險的多,一個不甚就會被沙子給埋了。可這些是她前世的經歷,這一世雖逃難去了東北。可那里並沒有沙暴,所以不能亂編。
「原來如此,難怪你會知道,剛我在校場時,還是陸大哥告訴我的,這才能將人馬都安置妥當!」吳謹想到剛才的情景,還有些後怕。如果不是陸明機警,怕是他這隊率才上任,就要被判個失職之罪了。
「當初我請子恆兄幫忙任陸大哥為屯長時。也正是考慮到他是在地人,對這里比我們熟悉,有他幫著,兄長才能走的更遠。不過幸虧苗種都還沒下地。不然這場損失不會小!」司徒嫣其實並沒在怕的。而且她還慶幸苗種沒有下地,不然這幾個月的辛苦就要打水漂了。
「可是這沙暴也不知之後還會不會有,如果再有可要如何是好?」吳謹是越想越怕,更擔心以後的日子。
吳謹的擔心正好提醒屯司徒嫣,她之前就想和吳謹商量治沙的事兒,這會時機剛剛好,屢了一下思緒,這才看向吳謹。「兄長,我看的那本隨筆里教了如何治沙。不如我們也試著做,成了那就會是一件軍功,不成也沒什麼損失?」
「這沙也能治?」吳謹也有些動心,可他從沒听說過沙暴也能治理。
「能不能治理得了,我也不知,不過不試試又怎知可不可行?」司徒嫣當然知道如何治沙,她曾經到過邊疆部隊住隊學習,那里對治沙有特別的方法,當時她可是記得很清楚,也很有信心能做的好。
「對!試試也好!只是嫣兒,這事兒你教給為兄,你就不要往外面跑了。軍屯里的兵丁越來越多,你一個女兒家的出入不方便?」吳謹一是怕小妹累著,二是在他的心中,小妹還是大家閨秀,應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行,只要兄長不嫌累就好!我盡量留在家里做些好吃的給兄長補身!」有人願意干,她司徒嫣也樂得只動動嘴。這治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成的,是個長期需要大量投入的事情,司徒嫣想著如果能建成一片荒漠草場,這份功勞就不小了,換吳謹衣錦還鄉應該也夠了,自然做起來就更加的用心。
沙暴過後吳謹去軍屯巡視,栓子打掃院落,司徒嫣則將心中的構想先寫出來,甚至偷偷走遍了整個隊里周邊所有的地方,這才擬定了個規劃草案,連人員如何安置,栽種哪種植被,投入產出有多少,全都一一列出,三天後交給了吳謹。
「嫣兒,這些都是你在隨筆上看到的?」吳謹看著這樣的草案震驚不已,甚至很想去結識一下這位寫隨筆的能人異士。
「大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是我加進去的,畢竟需要因地制宜,方能窺見奇效!」司徒嫣覺得不能什麼都說成是隨筆上寫的,不然哪天吳謹看到一本類似的書籍,會有所誤會。
吳謹想了一下,雖然覺得可惜,可自己的小妹能如此聰穎明慧他是即欣慰又心痛,如果不是受他連累,小妹如今在京中,憑著這份聰慧才學,定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哪里會是這般光景。
司徒嫣當然看出了吳謹的心疼與不甘,「只要我們兄妹齊心協力,終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嫣兒所言甚是!」看著如此堅定的小妹,吳謹只得將滿心的愁苦壓下,和司徒嫣討論起治沙的細節。
其實這治沙最主要的就是種植防沙固土的植被,而且要想讓沙漠變草場,還要考慮它的經濟效益,只是這些司徒嫣沒辦法和吳謹解釋。就試著舉一些實例來讓他明白,比如要先在田地與沙地交接的部分種植苜蓿和冷蒿這些是馬最愛吃的牧草,這兩種草只耐輕度干旱,然後再種上一片沙拐棗和大葉速生槐這兩種樹,不僅防風而且還抗旱耐寒,而且這兩種植物不僅耐土壤貧瘠,優質速生,還是羊和駱駝最喜歡采食的。
而在山前沖積和石質殘丘間的干谷等多沙石的地方種上「沙冬青」,這種植物最喜歡沙礫質土壤,這種植物雖不適合做飼料,卻可以入藥治療凍瘡和慢性風濕性關節痛。
這般分成三段治理,安排人手照料看管,少則一年,多則三年即見成效,畢竟這古代人沒有過度砍伐,破壞生態環境,所以這方面治理起來要比現代容易。
司徒嫣還專門選了塊地種麻黃草和地蓯蓉,這兩種都是藥物,且都是耐旱喜干的植物。麻黃草可治外感風寒,惡寒發熱,頭、身疼痛,鼻塞,無汗,脈浮緊等表實證。而地蓯蓉,對腎虛白濁。汗多便秘。消中易饑。破傷風有奇效。
有了這兩種藥草,吳謹也能多些收入,用來打賞也好,年節向上官送禮也罷,至少手頭不再拮據。只不過這兩種草藥的種植要由司徒嫣自己打理再加上後院的十畝地,她還真有些累。
對于這些吳謹雖然听不太明白,可也知道這些草木是為了治沙用的,而且不僅能治沙,還能當飼料,自然是越听越歡喜。
軍屯這邊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端木玄所在的邊城,也經歷了這場沙暴。可畢竟是在城內,緊閉門窗,各家各戶的損失都不大。當然這沙暴過後,又給了他一個親自巡視軍屯的理由,只是司徒嫣這會兒正在為忙著治沙的事而滿屯的亂轉,兩人倒沒機會踫到。
有些失望的端木玄在吳謹的陪同下巡視著軍屯,「將軍,沙暴來時屬下已嗚鑼示警,所以全隊上下無人傷亡,馬匹也都完好無損!」
「仲賢做事謹慎,我沒什麼可擔心的,倒是你我都出身南方,我來只是關心一下你的安危!」端木玄本想說他來是想看看司徒嫣是否被嚇到,可眼下還有別人,他也不好講的太明。
吳謹當然明白,可他不願小妹和端木玄走的近,自然裝傻充楞,只當不明白對方的心意,「多謝將軍關心!」
兩人本就沒有什麼話聊,吳謹還有軍務要處理,而端木玄既然打著巡視的幌子,也不好在吳謹的軍屯里久留,喝了杯茶,即打馬離去。等端木玄走了,司徒嫣才帶著雪狼回來。吳謹根本沒提端木玄上門的事,反正司徒嫣也全不在意。這事兒就如春風撫過,沒留下一點兒的痕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