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眾人各懷心思,幾乎一夜無眠。天微微見亮時司徒嫣才囫圇的微眯了一會兒,人尚未清醒就听到院門被人叩響。
村里拜年的孩子,一早就上門了。和在李家村不同,福祥村的習俗是先拜了年,才開祠堂祭祖行冠禮的。
幸而李家四兄弟習慣早起練拳,雖然昨天夜里睡的遲又失眠,可是天未亮四人仍堅持起身。反而是睡在西次間里的端木玄和司徒謹倒是這會兒還在睡著。至于司徒禮,算是這一院子里睡的最踏實的人了。
司徒嫣強撐著疲憊的身子起來,用冷水洗了個臉,這才感覺回魂。走到西次間門口听了听,見里面沒有動靜,想著這會兒來的都是些村里的孩子,也就沒有叫醒兄長。
進了灶房開始準備起早飯。拜年的孩子一波一波的,倒是沒停過。眼看著已近卯初,早飯已經做好,這才準備去叫司徒謹、端W@木玄和司徒禮起身。
人還沒走到西次間門口,就听到李阿牛一家,李四一家、亮子一家上門來拜年,只得先將人迎進正房堂屋。
「叔、嬸子們快先請屋里坐,俺剛才還和大哥說呢,想著一會兒去給叔、嬸子們拜年,倒累得你們先過來了!都怪我賴床,耽誤了時辰!」司徒嫣客氣的將人請進屋,給眾人倒了茶水。
「你這丫頭總是這樣!這有啥的,你可是俺們這幾家的大恩人,別說是俺們上門來拜年。就是讓山娃子他們幾個小子,給你磕頭拜年都不為過!」阿牛嬸兒喜歡司徒嫣,拉著她的手說個不停。
「阿牛嬸兒可別再說這些個老黃歷的。那會兒子我們是互幫互助,哪里有什麼恩情的!再說了,我這一走就是好近一年多,要不是叔和嬸子照顧著哥哥們,還不知四位哥哥是個啥樣子呢!我可听說了,哥哥們還大病了一場,要不是叔進城給請了郎中。嬸子們白天黑夜的照顧著,俺那時候急著離開,可就闖了大禍!」
「你啊!大郎幾個小子雖說如今都是成人了。可在俺們眼中那就是娃兒,和自己家的孩子一樣的,這有了事兒,哪能不管的!而且逃難那會兒要不是大郎幾個護著。俺們能不能到這兒還兩說呢!這都是俺們應該做的!哪用得著你來謝!」四嬸子也在一旁幫腔。一屋子人倒顯得很是熱鬧。
「小五,俺瞧你這身子骨可比前些日子見你那會兒還瘦了?是不是太勞累了?有啥需要叔做的,你只管吩咐,叔別的沒有,一把子力氣倒是不缺!」李阿牛這話倒是引得幾位嬸子把司徒嫣又仔細打量了一遍,也跟著一起勸。
「沒!我身子骨好著呢!勞叔叔嬸子們費心了!只是京城里如今都興那個骨感美,我這也就是隨大溜兒!大哥先陪叔嬸子們坐,我去加些水!」司徒嫣被這麼多人看著。實在是不習慣,找了個借口退出了正房。順便打水給司徒謹他們淨面。
「小五。你昨兒歇的晚,這會兒要是累了就先上我屋去歇著!我去添水!」三郎緊跟著司徒嫣退出了正房。
「三哥,我不累,叔嬸子們上門,我哪能去歇著,你和四哥先去灶房吃點東西,看這樣子,怕是一會兒叔嬸子們要從俺們家直接去祠堂,只怕沒時間再吃飯了!」司徒嫣注意到李阿牛他們都是換了新衣才上門的。
「我不餓的,小五你先吃!」昨兒夜里吃了餃子,這會兒還不感覺餓。
「嗯!叫上四哥,俺們三一起吃!」三郎也覺得能和小妹一起吃才香,高興的去喊在後院喂雞喂牲口的四郎。司徒嫣趁著這會兒把洗臉水端進了西次間,正好看到剛起身的司徒謹和端木玄。
「嫣兒,家里來客了?」司徒謹是听到了堂屋的動靜這才起身。端木玄早就听到了聲音,可這些人與他無關,所以賴在炕上直到司徒嫣送水進來,這才起身。
「嗯,是阿牛叔他們!兄長和子恆兄先洗漱,早飯已經做好了,堂屋這會兒不方便,就在西次間里用吧!」
「為兄起晚了,還是先和鄉鄰們打個招呼妥當些!」司徒謹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晚睡的不算晚,可是不知為什麼卻睡得很沉,所以才耽誤了時辰。
「無妨,叔、嬸子們又不是外人,兄長還是先陪著子恆兄用過早飯再見客!不然等下開了祠堂,怕是沒時間吃早飯了!」司徒嫣堅持讓司徒謹他們用過早飯再出門,端木玄當然是舉雙手贊成。
「兄長先喝杯茶,我去叫禮表哥過來!」司徒嫣叮囑一聲,這才出門去準備。
李阿牛他們看到進門的司徒禮,這才知道司徒嫣的親大哥也在,都有些不好意思這麼早就登門。
「小五,你看這事兒鬧的?俺這大嗓門,怕是吵了客人休息吧?」李阿牛身為族長,眼下這種情況只能他出面。
「看叔說的,兄長早就起身了!等會兒拾掇妥當就出來見客!叔、嬸子們只管坐著,這一家人的哪來的那麼些個規矩,讓外人看了去,反倒外道了不是!」
「好,那叔可就舌忝著這張老臉,坐著等了!」
「阿牛叔,您可是俺們李姓族長,您只管踏實坐著!」司徒嫣的俏皮緩解了一場尷尬。大郎看著這樣的小妹,感覺和一年前時一樣。三郎感覺家里有了小妹才熱鬧。和四郎一起,悄悄拉了司徒嫣去灶房吃飯。之後才進屋換李大郎和李二郎。一家人總算是簡單的墊了一口。反正昨天吃的飽,這會兒少吃些也不太餓。
司徒謹和端木玄、司徒禮用過早飯,這才出來和眾人見禮。自然是說了不少的拜年話兒寒暄了一番。
只不過司徒謹和李家四兄弟都有意隱瞞了端木玄的身份,只說他是司徒謹在西北時的。
「司徒佷兒。俺們就以小五的身份論,這麼叫你可別在意啊?」李阿牛覺得司徒謹既然是司徒嫣的親大哥,也就是他們的恩人。所以想在稱呼上拉近關系。
「阿牛叔,不必如此客氣,想當初小妹幼時離家,多虧得各位鄰里的照顧,要說謝,也是我司徒謹鞠躬敬禮才是!」司徒謹昨兒已經听李大郎提起過這些人,雖然知道一直都是小妹在幫著這些人。可該有的客氣還是要有的。
「可不敢當的,想也知小五這丫頭啥也沒和你說吧!俺們可沒幫啥忙,反倒是小五這丫頭救了俺們這些人的命!要說照顧。打從小五到李家村那會兒子起,就是俺們沾了她的光,這里有一個算一個的,哪個不是這樣?」李阿牛忙按住要起身行禮的司徒謹。他們到現在還欠著司徒嫣的情呢。哪能受司徒謹的禮。
李四也幫著李阿牛,「正是這個理兒,司徒佷兒,這屋子里的所有人,當初都是靠小五才能活下來的。這謝禮俺們可不能受!」
「是啊!他大佷子,俺就是鄉下婆子,啥也不會說,可俺這心里明白。要不是小五,別說是過上這麼好的日子。就是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知道!」這會兒連亮子娘也跟著出聲。
司徒嫣見這般謝來謝去的也不是個事兒,忙起身將眾人拉開,「叔、嬸子們快別這樣,沒得折了小五的福份,這的事兒就讓它吧!咱們啊,要往那前頭看,這好日子啊還在後頭呢!再說了,同在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不成天天這麼客套著,那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司徒嫣的話大家都覺得在理,也就不再客氣,分坐在了各自的位子上。端木玄沒有听到李大郎和司徒謹的談話,對于司徒嫣在李家村時發生的一切都很好奇,拉著一旁的李二郎問個不停。
這李二郎雖然不喜歡端木玄,可這人是小妹和她親大哥的,沒辦法只得將小妹在李家村時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端木玄。
端木玄听的越來越驚奇,如果說司徒嫣的轉變是因為在李家村生活了三年所至,他還可以理解,可听李二郎話中的意思,司徒嫣是到了李家村,就已經處處和之前的她有所不同。
其實不只是端木玄,連司徒謹都有些想不明白,小妹從京城到幽州這一路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昨天過年他沒來得及細問,今天時機又不對。而端木玄想的要比司徒謹還多,讓司徒嫣有如此大改變的,怕也就是她離開吳府,到幽州的這一路,可是這一路時間並不長,一個人的轉變不可能如此之大,這里面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司徒謹也好,端木玄也罷,就算二人再聰明,再機智怕也不會想到司徒嫣是換了個靈魂,早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見時辰差不多了,司徒嫣提醒李大郎該去祠堂了。
眾人這才一起往祠堂走,端木玄趁著人多沒人注意到他,將司徒嫣拉去了一邊,「嫣兒,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也知道你沒有打算告訴任何人。我不會問,不過如果哪一天你想說,可不可以第一個告訴我?」
早在昨天李大郎和司徒謹聊起自己在李家村時的日子,司徒嫣就想到她的事怕是瞞不住了,沒想到今兒這些人的談話竟然也引起了端木玄的注意,想了一下才回道,「如果到時我們是可以以命相托的的話,我會第一個告訴你!」
自己的秘密不是什麼人都能說的,司徒嫣想過,如果她和端木玄是過命的交情,也許她想說時,會告訴他的。
「當然!」其實端木玄本想說,「我們不會是,而是夫妻!」可這話此時他只敢在心里說說,可不敢當著司徒嫣的面兒說出口,不然怕是直接被司徒嫣給打發了。
「子恆,今兒是年初一,你不回府,怎麼都說不?」
「嗯,我正要和你辭行!嫣兒,十五那天我再邀你和仲賢一起賞燈,你可不能推辭?」
「知道了!我們年初六會回司徒府,到時再定吧?」送走了端木玄,司徒嫣這才跑著進了李家祠堂。
「嫣兒,子恆回去了?」司徒謹見只有司徒嫣一人過來,小聲的問著。他不是李家人,所以這會兒並沒有進祠堂。
「嗯!」司徒嫣只是點了一下頭,端木玄邀他們賞燈的事兒並沒有告訴司徒謹,也是怕這個兄長多心。
「表妹,這李姓祠堂建的還真不錯,而且這族規倒和我們司徒府的族規差不多!而且我還听說這祠堂里還開了族學,沒想到李姓族人竟然會讓女孩子也進私塾?」司徒禮難得出門,而且所有人都對他很客氣,這也讓他這二日過的比在司徒府里還開心。
「禮表哥有所不知,這族規是我當初定下的,所以才和司徒府的差不多!而這族學其實也不過是教教孩子們識識字,長大了不至于成為白丁被人騙了都不自知,倒是談不上什麼博學多聞!」
「這就很難得了!嫣兒,我看這也是你的主意吧?」司徒謹喜歡與博學之士打交道,雖然李阿牛這些人都是些粗人,可是他看的出來,這李姓族人,比起一般的百姓知禮,這也是小妹讓這些人讀書的原因。
「嗯,不過教書的卻是二郎哥,我啊,白擔了一個名頭而已!」
「嫣兒,我看這祠堂後面好像還養了不少的牲畜?這是為什麼?」司徒謹這會兒也對這李家祠堂有些好奇。
「祠堂的修繕,族里哪家出了紅白喜事,或是哪家需要幫助的,這些都要用銀錢,族里總要有些個營生才好應付,所以那些牲畜所出剛好支付這些!」司徒嫣一邊給司徒謹和司徒禮介紹,一邊注意著祠堂里的動靜,她不姓李,祠堂剛建時因著她地位不同,所以李阿牛拉著她,她也就跟著進去了,可如今她身份已定,這會兒自然是陪著司徒謹站在外面。
李大郎幾個最知小妹的脾性,所以也不相勸。李阿牛他們也明白,自然也不再勸,司徒嫣倒也樂得清靜。
祭祀很是順利,因著沒有人要行冠禮,所以祭了祖眾人就各自回家,等著村里人相互拜年。
李大郎因是村正,所以家里客似雲來,一直忙到過了午時才把最後一拔客人送出門。
「小五,累了吧?午飯小三去煮了,你先回屋去歇歇吧?」李大郎看著半靠在炕邊的小妹,有些心痛。
「不累的!村里人對大哥這個村正倒是還算恭敬,可見大哥這一年多做的很用心!」
「趕鴨子上架,俺這也就是邊學邊做,好不好的不敢說,不過俺記得小妹的話,只求無愧于心!」
「對,咱們做事但求無悔無愧就好!」司徒嫣正和李大郎聊天,就見司徒謹和司徒禮進門。
「兄長,你和表哥逛的如何?」看著臉上被冷風吹的略有些發紅的司徒謹,司徒嫣忙將人拉到炕上取暖。
「這福祥村雖然沒有多少上等田,可民風淳樸!人杰地靈,倒是個鐘靈毓秀的好地方!」司徒禮也同意司徒謹的話,坐在炕邊跟著點頭。
「嗯!我當初也是喜歡這里人口簡單,這才選了這里的!」司徒嫣給二人倒了茶,正好見三郎端著飯菜進門。
叫回二郎和四郎,一家人簡單吃了頓午飯,因為昨天夜里睡的遲,司徒嫣吃過午飯,就回屋去歇著了。
昭和二年初一這天,就這樣悄然渡過了。而回到國公府的端木玄少不得被國公教訓了一頓。不過也因著府里事多,倒也沒有再糾著他不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