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嫣嫁進靖王府尚未過十日,府中姨娘即已忍不住對其出手。好在她發現的早,而且府中之事又怎能瞞得過一向明查秋毫的靖王爺。
小小伎倆不過兩三下的就讓靖王爺給套了出來,可這人畢竟為靖王爺生了庶長子,不看僧面看佛面,靖王爺怎麼都無法痛下殺手,而將生殺大權交給了一向心慈的靖王妃。
這丁姨娘也不傻,咬死也不肯說點心中參的是「雷公藤」,不然只怕靖王妃心在慈也容她不得。
「王妃,賤妾真的知道錯了,賤妾只是看不慣世子妃,以‘謫發’軍戶的身份,卻可以嫁進靖王府,這才動了不該有的心思!」丁姨娘在靖王妃身邊這麼些年,又怎會不知靖王妃最在意的就是這個兒子,而最不得意的就是這個兒媳,當初她送點心給司徒嫣,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
「先皇金口玉言,早已封世子妃為W@河陽縣主,她是什麼身份,由不得你們這些人妄加議論。府上眾人听著,往後如若再有人提起此事,軍法論處!」
一提起此事,靖王妃心里就不是滋味。好在靖王爺將話接了過去,不僅認了司徒嫣這個兒媳,甚至搬出了皇旨封堵府上眾人之口。
「嫣兒!」端木玄見嬌妻先是受害後又受辱心里有氣又難過,輕拉住她的手想給她些安慰。
「你知我從不在意這些!」司徒嫣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壓著聲安慰端木玄。可她越是如此。端木玄的心痛愈甚,甚至有想馬上拉著小嬌妻離開這個事非之地的沖動。
靖王爺從不過問內院之後,如今卻為了兒媳出頭。闔府上下哪還敢有人再說三道四,就是丁姨娘也知,這事不能再提。
靖王妃心中不滿,可自己的丈夫已有言在先,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瞪了兒媳司徒嫣一眼,這才看向低著頭跪在地上的丁姨娘。
「丁姨娘。不管你是有心毒害世子也好,蓄意謀害世子妃也罷,總算是上天有眼。沒讓你奸計得逞,不過既然做錯了事犯了府規,這罰還是要罰的,就按府規將丁姨娘逐出靖王府!」靖王妃此話一出。丁姨娘整個人已癱在了地上。除了哭甚至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一句。
靖王妃又看了一眼跪在丁姨娘身邊滿臉是淚的庶長子端木忠義,對這個庶子她雖沒什麼感情,可畢竟這個兒子也喊了她二十多年的母親,想了一下這才又接著說道,「丁氏雖觸犯府規,可念其為王府添庶長子有功,這件事又尚未有人受害,所以就將京郊的一個莊子送給丁氏居住吧。其身邊的丫鬟奴僕也一並跟著過去服侍!」這一聲丁氏就是對丁姨娘的宣判,這個府第以後再與她無關了。
靖王妃的主意。靖王爺也很是贊同的連連點頭,這原就是他本意,王妃和他多年夫妻,自然是比別人更了解他的心意。
司徒嫣又看了一眼周媚兒,這個女人也有份參與,可靖王妃卻有意無意的只字未提。不過她的小動作,自是沒有隱瞞坐在上位的靖王爺。
「大兒媳、二兒媳,這事你們參與了多少,你們自己心中有數。為父體諒兩個庶孫年幼離不開母親,這才不予追究,可如果再犯,兩罪同罰罪加一等!介時別怪為父恨心!」方華沒想到自己的小動作早已被靖王爺看穿,嚇得身子又低了低。端木孝廉本還跪在一旁看戲,不想這事自己的妻子竟也是知情人,嚇得身子又矮了幾分,甚至用余光恨瞪了妻子兩眼。
靖王爺發了話,司徒嫣也不好再下恨手拿二人如何。「丫頭,為父知你嫉惡如仇,可這件事說到底也只是些家事,所謂家和萬事興,只得妥屈你了!」靖王爺開口,司徒嫣只得起身回禮。
「父親,玄哥無事,兒媳自不會計較,可兒媳也有話欲講!」
「你只管道來!」
「父親顧念闔府安寧,母親心系母子親情,這些兒媳都能諒解!可事不可一而再的發生,如果有下次,就不要怪兒媳不遵長輩心意,執意手刃罪人!」司徒嫣在靖王府還從未如此滿身煞氣的說過話。所以除了靖王爺和世子,所有人都被司徒嫣冰冷的語氣嚇得抖了一抖,甚至幾個與司徒嫣有過嫌隙的奴才,更是嚇得癱在了地上。這些人此刻才知,這個看上去盈盈弱弱的小女子之所以能得先皇恩封,確有過人之處。
靖王妃心中也存了疑,她初見司徒嫣只注意到其才華橫溢、能言善辯,卻不知她身上竟然有著不輸老爺和兒子的肅殺之氣。難怪自己的兒子會被其吸引。心里越是明白越是不甘。畢竟司徒嫣身上有的,是她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的,她多想像兒媳一樣時時刻刻的伴在老爺身邊。
「好,為父就依你!」靖王爺看了這個兒媳一眼,她今日肯讓只怕真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之所以趕在司徒嫣面前出手解決此事,也正是想保丁姨娘一命。依他對這個兒媳的了解,只怕讓她出手,丁姨娘必死無疑。
司徒嫣算是放下了,可端木玄的氣可沒消,如果不是他答應了嬌妻一切都听她的,不亂出主意亂說話,此刻早將丁姨娘杖斃堂前。可看著就這樣便宜了此人,心中自有不甘。
「玄哥,看在父親的面子上,算了!」司徒嫣離端木玄最近,他身上透出的殺伐之氣,又怎能逃得過她的感知。這人愛慘了自己,她也不願見他因自己而傷了親人的心。
直到此刻司徒嫣都未發覺,她早已變了,變得會體諒包容他人。而這種轉變皆因一個男人,一個早已刻進她骨子里的男人。也許上天總是這般喜歡作弄人,兩個人未經生死考驗。就不會知對方在其心中的重要。
當晚丁姨娘院中所有人就在鐵血衛的押送之下離開了靖王府。暫時搬到了府外的別莊之上,等京郊的莊子修整出來再搬過去。
「義兒,是姨娘對不起你!」別莊內院。丁氏哭的幾乎快暈了過去。
「姨娘,這麼大的事,你怎能不與孩兒商量一下就善自有所異動,要知那世子妃可不是什麼善類,兒子雖然只見過幾面,可看其行事作風,就絕非一般人可比。而且當初被充軍的只是其兄長並非是她。她以九歲的年紀,即能將兄長從西北邊境救出,又怎會中姨娘這些小伎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端木忠義知道他在靖王府再無立足之地,可對著生養他的娘親,就算滿肚子的牢騷也發不出,畢竟娘親這般也全是為著他。可妻子周媚兒就不同了。端木忠義一回身給了妻子一耳光。「啪!」
「你個賤婦,姨娘常居深閨,只懂得這些婦人間的小伎倆,你再怎麼說也是從六品工部員外郎嫡親的女兒,不知勸阻也就罷了,竟然還跟著起哄。更有甚者事發之後竟然龜縮不前,甚至未給為夫一個提醒,我留你何用!」
周媚兒被自己相公這一巴掌給扇暈了。等端木忠義罵完了這才回過神,「義郎。妾身這也都是為著你的前程,為著我們的兒子的未來著想啊!你,你怎可怪我!」周媚兒痛哭失聲。
「不怪你,我現在恨不得拿刀殺了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貨!」端木忠義教妻也好,端木孝廉虐妻也罷,這些都與司徒嫣無關。
出了正院上房,端木玄陪著妻子進了前院書房,「父親,怎知丁姨娘欲對我們出手?」三人坐定看了茶,這才聊了起來。
「這府中又怎會有為父不知之事,只是內院一向是你母親管著,又都是些婦人間爭風吃醋的小事,為父這才睜一眼閉一眼。可‘雷公藤’是何種東西,別人不知,你我自是清楚,而且這事你母親尚被蒙在鼓里,不得以為父這才出手!」靖王爺看著手中的茶杯,這些話說的有些不盡不實。
「只怕父親所為,是怕兒媳動了殺心吧!」司徒嫣可不願就這麼算了,她在意的人就算是沒傷,也絕不容他人算計。
「听丫頭這語氣,可見是怒氣未消啊!」
「兒媳是氣,不過此事父親也有逃月兌不了的干系!」
「哦,為父幫你解決了此事,怎的听起來倒像是多此一舉了!」
「不,父親乃一府之長,此事由父親出面解決兒媳絕無半點怨言。兒媳想說的是,父親心中既然只有母親,當初又為何納妾?如果沒有父親此舉,府中又哪里來的這些煩心事!」司徒嫣這話听的端木玄都嚇了一跳,他可以只娶司徒嫣一人,甚至做好終生不納妾的準備。可他們只是小輩,又怎可質疑父親。甚至當初因著這些爛事而引得母親傷心,他都沒敢跑去質疑過父親。今兒自己的妻子卻說的一臉正氣。
靖王爺並沒有因司徒嫣以下犯上而生氣,反而是輕嘆了一口氣,「為父與王妃舉案齊眉,日子過的自是舒心,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王妃嫁進府多年都無所出,為父受玄兒先祖母所逼,這也是不得已而為!」當初靖王府上還有祖母,靖王妃自己無所出,又怎能勸阻丈夫。可愛人被奪,這樣的痛只怕只有過來人,才能感同身受。
「父親所言兒媳明白,律法即如是,更何況上有父母之命,又豈可逆之。可心中雖明白卻不敢苟同,如果此事發生在兒媳的身上,兒媳寧願玄哥休妻另娶,也絕不願與他人共侍一夫!」司徒嫣也是想借著此事告訴靖王爺,她如果生不出兒子,就會自請休妻,反正想讓她跟別人分享丈夫,門兒都沒有。
「嫣兒,就算我終其一生無所出,也決不休妻,怪只能怪我滿身殺戮,這才無後無嗣!」端木玄寧願要嬌妻也不要子嗣。他這話雖是對著司徒嫣所說,可眼楮看的卻是父親。
「你們的事我不會插手,只要你能說服你母親,我決不刁難丫頭就是!」司徒嫣的話,靖王爺听進了耳,也明白當初他的一念之差,這才有了今日之局,又怎會將自己的不幸強加于兒子身上。
「多謝父親成全!」端木玄竟然真的起身給父親深鞠一躬,可見這一聲承諾于他來說有多重要。
司徒嫣見她要表達的公公和相公都已明白,也不再多留,和端木玄一起行禮退出了外院書房回了自己的院子。
「嫣兒,父親此舉你心中惹有氣,為夫自會幫你出氣!」
「我哪有那麼小氣!」司徒嫣笑著靠進端木玄的懷里,這個男人能在自己父親面前表明心跡,她多少都有所感動。
「不過府中鐵血衛的眼線倒是真的很多,我只是派赤雨去盯著丁姨娘而已,就這樣也能引起父親的注意!」雖說前世司徒嫣當慣了間謀,可這一世還是第一次有了一種出任務的感覺。
「想來赤雨也未避諱著他們,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被父親查覺!」赤雨是鐵血衛出身,自然知道這件事就算是被發現,也只會傳到父親和他耳中,別人根本無從得知,所以正如端木玄所說,赤雨行事之時,並未避諱暗中護衛的鐵血衛。
「哦,我倒把這事給忘了,算了,總算你我都沒什麼損傷!」在司徒嫣心中,事情既然已經了了,就不願再提起,就像是看過的書,如果不是什麼驚世名作,她也從來不會翻第二遍的。
「嫣兒,不如我們早些離京,你也能輕省些!」看著嬌妻才過府就被人算計,端木玄真想明天即起程趕赴邊城,雖說幽州貧寒,可也不會如府中這般諸事勞心處處提防。
「算了,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司徒嫣還有事情沒做呢,李四郎的傷不能白受,是該有人負起責任。
「嫣兒,我不願你在府中受氣!」
「我不給人氣受就好了,又哪里能讓她們氣著!不過經此一事,只怕母親與我的嫌隙更深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再說母親那里一切有我呢!」端木玄摟著嬌妻,看著她處處為自己著想,事事以他為先,甚至為了他甘願留在府中受氣,心里不知是喜是憂,甚至隱隱的泛著痛。
「人的貪念無窮無盡,丁姨娘如此,焉不知李四郎也正是如此,不然又怎會被人所傷!」司徒嫣心有觸動,「可他們所在意的,卻非我所要的,我無心與他們爭奪什麼,可在他們眼中,只怕我嫁進這靖王府,就是為了謀劃什麼一樣!以己度人焉知吾心中所想!」
「她們又哪里能和我的嫣兒比,一群小肚雞腸的女人!」端木玄很少這般說話,一句話倒引得兩人大笑不止。這一夜有多少人無眠司徒嫣是不知,她這一夜倒是睡的很安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