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紫金宮,柳詩畫一直心神不寧,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菱薇和她說的話。這所有的一切似乎有些太突然,讓她一時之間無力接受。
把自己關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柳詩畫還是決定要去見屏貴妃問個究竟。
紫金宮的正殿之中縈繞著焚燒蘭草的香氣,這是屏貴妃最愛。
柳詩畫走到殿外,駐足片刻,竟不自覺地笑了笑,屏貴妃,思蘭絕,母親,藍家……她們似乎都和這個「藍」字有著微妙的聯系,難道這算是對藍家的一種祭奠嗎?
柳詩畫緩步進殿,蘭草之香更濃,宮女們伺候在殿中,忙前忙後。
屏貴妃一如既往地在宮中看著書,她大概不會想到,她一直辛辛苦苦地守著的這個秘密馬上就要被揭穿。
「詩畫見過娘娘。」柳詩畫盈盈一拜,再見屏貴妃,卻覺得有了幾分不一樣的親切。在此之前,彼此間也是親切的,只是那種親切,似乎和現在不同,這一刻,冥冥之中,多了一份血肉至親該有的感覺。
這種感覺,對于柳詩畫來說是很陌生的,上一次有這種感覺,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那時初見父親,她以為自己終于有了家。可是現實很快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天真幼稚的她被生生害死,當她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何為親情。
再次邁進柳家的大門,一切都是冰冷的。若是說有那麼些許的溫暖,那便是柳雙兒了,可惜,柳雙兒終于成了她這一世的替死鬼,從那以後,親情的世界變成了冰窟。
屏貴妃依舊是那般和善,放下手里的書,沖著柳詩畫招了招手,「坐吧,這麼早來找本宮。有什麼事嗎?」。
柳詩畫掃視了一圈紫金宮的宮女。沒有作聲。
屏貴妃立刻明白了柳詩畫的心思,擺了擺手,讓她們都退下。
「怎麼了?有什麼要緊的事嗎?」。屏貴妃和顏問道。
柳詩畫遲疑了許久,那些話明明已經想好了。在屏貴妃面前卻問不出口。她好害怕。她害怕萬一菱薇是胡言亂語。萬一她和那個名動大燕的藍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這句話問出來,屏貴妃會不會覺得她別有用心。她和屏貴妃的這份情誼還會存在嗎?她也害怕,她害怕萬一這一切都是真的,作為藍家的後人,身上背負著滅門之恨血海深仇,她承受得住嗎?會不會愧對藍家的祖先?
屏貴妃見柳詩畫這般樣子,淡淡地笑了笑,「你有什麼話便說,你和本宮之間,難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嗎?」。
這個語氣,像極了一個長輩在關心晚輩的心事。
柳詩畫的心怦怦直跳著,她似乎從來都沒有這般緊張過。
「娘娘,詩畫……詩畫想問……」柳詩畫吞吞吐吐,猶豫了好久也沒有問出口。
屏貴妃意識到了柳詩畫的反常,柳詩畫一向是遇事沉穩的性子,還從來沒有這般猶猶豫豫過。
「詩畫,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大事了?不管發生了什麼,本宮都會幫你,你不用有所顧忌。」
屏貴妃看著柳詩畫的樣子,免不了有些擔心。
「娘娘,您知不知道詩畫的母親到底是什麼身份?有人說,詩畫和藍家有關系,這是真的嗎?」。柳詩畫鼓足了勇氣,一股腦地說出來。
屏貴妃愣了神兒,這突如其來地一問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這個秘密,她本來是打算一直守著的,就算是守不了一輩子,她也打算能瞞幾天是幾天,她不想這個身世給柳詩畫造成任何牽絆。
「是誰告訴你的?蘭兒嗎?」。
柳詩畫知道,屏貴妃口中的蘭兒,正是思蘭絕。
听了屏貴妃這般反問,柳詩畫更加沒有理由再去懷疑菱薇郡主的話了。
「不是,詩畫斗膽,請娘娘先回答詩畫的問題。」柳詩畫直直地看著屏貴妃,此時此刻,她急需一個答案。
屏貴妃默了默,「沒錯,你的母親是本宮的親妹妹,你是藍家的後人。」
一字一句,柳詩畫听得真真切切。
「這居然是真的?」柳詩畫目光游離地看著屏貴妃,大概是被這個消息鎮住了,呆在那里,竟一動不動。
愣了好久,柳詩畫終于緩過神來,「娘娘是詩畫的姨母?」
屏貴妃伸手拉過柳詩畫,將她攬在懷里,這個秘密,屏貴妃守得也很辛苦,每一次想要和柳詩畫親近,都要強迫自己忍住,生怕露出什麼破綻被柳詩畫。如今,柳詩畫什麼都知道了,這樣也好,這樣一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柳詩畫表達她的關心。
「是,沒錯,你是藍家的人,今生今世,本宮還能夠見到你,真的是死而無憾了。」屏貴妃溫柔地模著柳詩畫的頭,淚水竟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柳詩畫縮了縮身子,老實說,這樣的溫暖,讓她有些不適應。眼前的人,畢竟是高高在上的貴妃,之前一直都是畢恭畢敬的,如今忽然變成了親人,柳詩畫有些手足無措。
「娘娘,你別傷心,是詩畫不好,沒能及時來看您,若是早些知道這件事情,或許,我們可以早點相認,娘娘的心里,也不會一直這般淒苦。」這些年來,屏貴妃在宮里受的苦,柳詩畫只知一二,但是她想象得出,一個,在這後宮之中孤苦無依,宮中的主人,和她又有著血海深仇,能夠支持她活下去的,恐怕只是這世上僅有的兩個親人吧。
一個遠在江湖,而另一個,卻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屏貴妃搖搖頭,「不,本宮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過早地卷入這些是是非非當中,如今看來,這是天意呀。」
柳詩畫拿過旁邊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幫著屏貴妃拭去臉上的淚水,「詩畫既然是藍家的人,就有義務去為藍家報當年的血海深仇,娘娘放心,從今以後,你我還有蘭齊心協力,一定可以完成報仇的夙願。」
柳詩畫雖然嘴上這麼說著,可是,她並不知道那所謂的報仇意味著什麼,只是本能地安慰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