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黑暗中,男子的聲音微弱,顯得很是虛無。
地牢中充滿著腐爛的味道,肖瀲看著地上躺著的人,即便他看起來還算完整,卻是精神萎靡,如同爛泥般躺在角落里。
他有沒有听見自己的話?
正當肖瀲疑惑之時,那人卻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大聲道!
「快!快帶我離開!帶我走!我再也不能忍受了!不能……不能啊!」
忽地抱住了那牢門,朝著外頭的肖瀲抓撓!
待那人看見肖瀲臉上的疤痕,卻是一愣害怕的發起抖來!
黑暗中,肖瀲一雙棕色的眼楮十分明亮,卻是十分的冷漠,眉骨上的傷疤帶來一絲戾氣,便像是冷酷殺手般。
自己這樣的確是有些恐怖的吧?
心想著,他抽出腰間長劍,對準了牢.+du.門上的鎖鏈一劈!
肖瀲︰「出來!我是來救你的!」
牢門已經大開,里頭的人原本畏縮不前,門一開,卻是跑得飛快!
也不管這肖瀲是好是壞,是要殺他還是怎樣,只顧著跑了出去。
這地牢建于左家地道內,肖瀲也不急著去追那人,因為這地道只有一個洞口,既是入口,也是出口。
不論他怎麼跑,便也是在入口而已。
「救了他,我便能夠回去了!」肖瀲淡然道。
指尖撫著眉上的傷口,他必須拋棄這些東西!
沒有什麼比自己的身份更加重要的。沒有什麼該打亂計劃!
快步去追那人,肖瀲表情冷漠。
「雪裟?雪裟!你在哪兒?」
外頭,李蕘端還在找人。左太傅家中的賓客四散,現在已經開始收拾爛攤子,蜀王與李蕘端都已經不知去了哪里。
只剩下了遲遲不肯離開的璇諾,與等著李蕘端的于瑤。
「這花園四下都已經找遍了,四弟,那林小姐怕是已經走了。」
李玉端已經汗濕了衣衫,算是盡心盡力的找了一番。
此刻也停下和李蕘端說道。
李蕘端則是看著四處。若有所思。
李玉端也不知是怎麼,明明自己的未婚妻莫名其妙的死了
尸骨未寒,自己卻在這里找另一個女子找的這樣起勁兒!
說來奇怪。那女子頭腦那樣聰明,卻是不可能像李蕘端說的那樣,被一個左家小姐左右了生死吧?
「二哥,怕是得要麻煩你去與左太傅說一聲。我要去後宅一看。」李蕘端像了許久。卻是提道。
李玉端︰「四弟?你真的是太大驚小怪了!後宅可不是男子去的地方!」
他顯然是不贊成,看著那李蕘端一頭大汗的樣子,他更是懷疑了。
那雪裟說要扶持自己,最先的警告便是小心李蕘端!
可看這樣子,怎麼覺得這李蕘端像是個痴心漢,似乎對她有意。
「二哥,這!」李蕘端道。似乎還是不放心。
「若你真的不放心,便讓左太傅去尋了二小姐過來。一問便可。或許林小姐是回府了呢?」
李玉端又道,將他拉了一把。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了,四弟可是個花心之人啊!那宴席上不是還有個于瑤在?你瞎想什麼?」
李蕘端不語,臉色不好看。
這樣卻是安了李玉端的心,他怎麼看也不是個野心勃勃的人。
望向身後,李蕘端總覺得雪裟就在不遠處了……
的確,她是在不遠處,可惜這左府的建造結構奇特,全然不是表面所看那般簡單。
「啊!不要抓我回去!不要啊!」男子大喊著,瘦弱的身子骨不斷的顫抖。
只因為肩膀上搭著的那只手。
「不要害怕,小聲些。你若想出去,不要說話!」肖瀲說道,輕輕挽住了他的手臂。
帶著他走著,肖瀲只覺得那手臂像是竹竿般,不但是毫無血肉之感,而且無比冰涼。
黑暗中,誰也看不清誰的臉,直到一束光出現在前方。
兩人出現在井底,肖瀲望著高高的井口,只道︰「你能爬上去嗎?」。
那人一望那井口,瞳孔便收縮劇烈,完全看不清任何。
「不…不,我看不見,眼楮好痛!好痛!」
他甚至像是要哭了一般,抱住了肖瀲的身子。
「那便抱緊了,想你的身量,我也不可能帶不出你。」肖瀲無奈道,將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飛身上去!
此處位于左府後宅一處荒院中,誰能想到一口枯井竟會是囚禁人的地道入口?
肖瀲放開了手,一雙眼楮開始細細打量著身邊的人。
這是一個少年,看起來十四五歲左右,肖瀲卻是知道他已經十七年歲,只因為身材太過瘦弱,看起來像是個女子身材。
因為衣不蔽體而露出的骨架,叫人看著心酸。
「好亮……」
少年低著頭,只是望著地面喃喃道。
肖瀲命令般的口氣道︰「抬起頭來,隨我離開!」
少年愣了楞,沒有動作,半晌,那顆頂著不知混雜了多少茅草的頭終于抬起。
只一瞬,因的是常年處于黑暗中,這少年的眼楮通黃,加上從未曬過陽光而養出的雪白膚色,看起來十分病態。
臉頰兩旁的凹陷更是能夠看出他究竟是受了什麼待遇。
萬幸的是,他身上沒有傷口。
少年︰「太亮了,太亮了。我看不清。看不清……」
「那便閉著眼楮吧!走!」肖瀲看起來並不在意他身上發生的事情,只是搭著他的肩膀。迅速帶著他離開了。
「雪裟……你放開我吧。我什麼都不會做的,我真的不會逃跑。」左翎綾求饒道,被雪裟扯著衣領的她顯得無奈。
雪裟甚至沒有說話。只是手中的匕首劃了兩下,便嚇得左翎綾不敢繼續說話了。
只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瞧著她。
「大夫,怎麼樣了?她傷的重嗎?」。雪裟輕聲問道。
房間里的大夫一臉的茫然,問他話的女子看起來那樣溫柔大方,若是忽略了她手上把握著的另一條人命,或許自己還要多與她聊上幾句。
賞心悅目一番。
可現在,他卻不敢多說廢話。
「這丫鬟傷勢很重。骨頭斷了兩根,卻是命大,沒有傷及肺腑。療養半年便會好的。」大夫說道。
口氣十分的叫人放心。
「雪裟,雪裟你听見了吧!她沒事的,沒事的。你現在放開我吧?好嗎?」。左翎綾一听,離開帶著一張燦爛的笑臉問道。
雪裟淡然道︰「骨頭斷了。豈是好養的?拿出五百兩銀子來。交與了她,這才保險。」
左翎綾立刻反駁道︰「這丫頭沒事的!沒事的啊!我哪有這麼多錢?」
她說得這樣理直氣壯,真是個暴脾氣,一下子便忘記了她的命也掌握在別人手中!
屋子里站著的丫鬟,其實都在想,也不十分害怕雪裟,她是林家小姐,怎麼會真的殺了人呢?
這不是自毀前程嗎?
可惜。自家的小姐卻是不同,左翎綾認為。自己便想殺了她,她又為何不可能殺了自己呢?
事實上,這倒是左翎綾猜對雪裟的地方。
「是嗎?她的命不是你的,也不是你家的丫鬟,江小姐那邊要花藥錢在這丫頭身上,怎麼會好生照顧?這不等同她死了一般?」
語速不快不慢的說完,雪裟看起來十分悠然,身上的衣裳已經染了血,地板上還躺著那個她刺傷的丫鬟。
雪裟吩咐了,不許救治,讓流點血!
「這…這不可能的。她會好的。你…你不要動手啊!」左翎綾喊道。
只因為那匕首割傷了她的脖子,血已經流了出來。
雪裟沒有停下只是道︰「去把你所有的現錢拿出來。破財消災,且這是你所種的因,便由你得這果。」
「你說什麼都好,那個!快去拿錢啊!」左翎綾喊道。
叫不出婢女的名字,還是有幾個人應聲去找。
左翎綾的房間,以藍色做為主色,她卻顯然不喜歡這安靜的顏色,經常穿著顯眼。
雪裟看著她,便是加于她壓力,看著那一雙淡藍色的眼楮,左翎綾竟也得到一絲平靜。
只是冷汗濕透了衣裳。
不過許久,婢女便捧著銀子上前。
左翎綾所有的錢袋都翻遍了,找出了百余兩銀子。
這已經是不錯,畢竟沒有哪位小姐會留著大量銀子在身邊。
雪裟︰「將這些銀子裝在一個袋子中,你!」
她指著一個穿著黃色衣裙的丫鬟,那丫鬟嚇得立刻跪了下去,一句話都說不出。
自己又不是要殺她?
「你扶把她扶起來。」雪裟吩咐道。
原來是要她扶著床上的小丫鬟。
月兌身原本就是不易的事情,更何況她對這左府不甚熟悉,若是太早放了左翎綾,她怕是會反咬自己一口。
雪裟道︰「把錢給我!」
伸出手接過一袋子沉甸甸的銀子,右手抵著左翎綾的脖子,她因為嘗了刀的滋味,加上那被刺了一刀的丫鬟在一旁的提醒。
顯得十分乖,雪裟很是滿意。
起身朝著門口走去。
「你們不許動作,若是動,我不介意殺了你們小姐。」她笑道。
說出口的威脅十分好笑。
「是,是……」左翎綾立刻回答。
地板上的丫鬟已經昏過去,臉色雪白,顯然是失血過多。
雪裟跨過她,帶著左翎綾走出了門口。
那個扶著人的丫鬟跟著她出了門,大夫和其它丫鬟都在屋子里,一動不動的。
「啊!」左翎綾尖叫一聲,原來是被雪裟按住了下巴,刀尖直對著眼楮!
「左翎綾,因果報應,你的果還有的受。你記住了。」
她語調極為淡的說完,只見左翎綾的瞳孔害怕的鎖緊,下一刻卻是身子不穩!
狠狠的摔在地上!
「小姐!小姐!」
丫鬟們喊道,眼看著大門被關了起來。
左翎綾眼神散漫,心中卻是牢牢地記住了門口拿著匕首的女子!
「啊!」這門外又是尖叫,雪裟卻是無奈。
扶著人的小丫鬟喊道,她卻只不過取下了她頭上的木簪子,將門上的鎖扣拴住!
「帶我出去!到宴會上去。」雪裟說道。
璇諾應該還在宴會上,不過午時過了幾刻,到了宴會上,左翎綾便不可能發作。
此事她只能含著咽下去,只有這樣她才是安全的。
「是,是!我帶您去,帶您去…」小丫鬟答道,立刻動身。
兩人走出了左翎綾的院子,卻見那屋門還未有半點動靜。
怕是不敢追來了。
「出來了!怎麼?還帶著那丫鬟?」侍女問道。
與她搭話的人竟是平和公主,她穿著一身華服,卻是躲在一叢灌木與榕樹里頭,與婢女細細觀察著走出來的雪裟。
「這丫頭有點意思,看那丫鬟,已經包扎好了。她該不會是救了那丫鬟吧?」平和笑道,走出了樹木中。
「這位小姐倒是有情有義,這小丫鬟與她是什麼關系?」侍女問道。
平和公主也是有趣,竟為了這一場好戲等了足足半個時辰,她就看著雪裟被人毆打,看她奮力反抗。
看她「擒賊先擒王」,如何保護了自己周全。
現在,又是等了這許久,發現她不過是進去給個丫鬟包扎了一番,全身而退。
平和不斷重復道︰「這丫頭有些意思……」
兩人跟在雪裟身後,也往宴會走去。
「這左家小姐竟是這樣的人,打打殺殺的。毫無善良可言!」
身邊的侍女憤憤不平說道,要知道,這左翎綾還是那麼一副甜美模樣,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毒女子。
平和神秘笑笑︰「青兒,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她畢竟是做皇後的人,柔弱倒是不合適的。」
青兒︰「公主,這是何處得來?青兒不懂。」
平和︰「呵呵,皇兄說了,左家必出皇後,現在的大小姐沒了,豈不是她做皇後?這有何不懂?」
果然,是有這一句話存在的。
這麼說,李玉端是真的被皇上作為太子培養了?
這倒是隨了雪裟的心願……
「原來如此!父皇竟然已經決定?」屋檐上,另一個不起眼的人說出話來。
事態嚴重了!
李康端冷笑,前幾日的火沒能燒死李玉端,反而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給了他民心!
倒是差一點燒死了這個叫雪裟的小小女子!
他剛才要去那邢部,卻是飛檐走壁而去,一個目光所到,平和公主躲在了一處,不知在干什麼!
隨著她等著,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準確的消息!
明日朝廷之上,他必須提起那件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