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咽下喉嚨的一口面彈潤可口,他卻全然不知味道。
「嗯……」肖瀲答。
雪裟笑著看他,容貌如畫,張口說道︰「多吃些,長壽面可不能剩下的。」
「你倒是說得輕松,不是自己也未曾吃過嗎?」。他反問道。
現在才反應過來他這面似乎是帶給她吃的,怎麼被她騙得自己吃去了?
雪裟︰「你的生辰,我吃什麼?我的生辰,你便再做。」
肖瀲听她這話,眼神閃閃的,很是奇怪道︰「誰說是我所做?這是酒樓做的。不信你嘗一嘗……」
說著,就要將面送入雪裟口中。
「長壽面哪有兩個人吃的,你自己吃完便可。酒樓買的便算是酒樓買的吧!這樣倒好。」她答道。
一雙素手將筷子推了回去。
肖瀲突然笑道<︰「好什麼?你是不是怕我自己做的,吃了壞肚子?」
的確有可能,他怎麼會下廚的?
「橫豎都是酒樓買的,你惱什麼?快吃了吧。」雪裟淡然道。
她要自己吃,自己就偏偏不,這是為她做的的!
「這便是我做的,你說過自己未曾吃過長壽面,那…我便做與你吃。」肖瀲緩慢道,說出了實話,模樣真摯。
「你說的,難不成我是個愛吃鬼?只知道貪吃不成?」她卻是笑道。
全然不復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樣,顯得有幾分俏皮。
「自然不是。那我要你陪我一起吃。」他道,將一雙筷子放下,目光也移開了。
她提醒道︰「快些吃了吧!否則要涼了。」
時辰已經不早了。雪裟這邊還點著燈,林家這院子里倒是很多人未曾休息,不足為奇。
肖瀲過了一會兒,望向桌子上的面,熱氣已經消失,似乎真的要冷了。
雪裟以為他是要吃了,卻見他轉頭。
「我的生辰。你便不能听我的嗎?真的不難吃的。」
他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似乎要流出淚水來,閃地雪裟有些受不住了。
她卻是沉默了下來。
生辰的時候。記憶會存在往後的每一個生辰里,今日他為自己做了長壽面,他若是離去,今後便只剩下思念這一日的遺憾了。
她為何不動?肖瀲冷了下來。卻見雪裟拿起了筷子。大口吃起面來。
肖瀲立刻笑容滿面地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雪裟抬頭看他,表情神秘,緩緩答。
「不錯。你方才沒有吃出味道嗎?」。
「自然不會難吃的,方才我吃的太快,沒有嘗出味道。」肖瀲笑答。
雪裟表示很是疑惑,卻是硬撐著繼續吃了下去,直到一碗面見底。
「吃完了。味道不錯,沒想到你還能夠下廚呢?」她放下筷子道。
肖瀲︰「學做了幾碗。那廚子一直說什麼放多了鹽,我卻是覺得差不多。」
雪裟問︰「你沒有嘗嗎?」。
肖瀲扶著臉,挑開額上的碎發,認真的說道︰「不必嘗,我想第一口給你吃的。」
「好吧。」她默默道。
「小姐,您睡了嗎?」。
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是紅杉在敲門。
「已經歇下了,何事?」雪裟道,示意肖瀲不要做聲。
外頭是紅杉道︰「小姐,萱香說她不太舒服。讓您過去瞧一瞧。」
「知道了,你讓她候著,我起身便是。」雪裟輕聲答道,肖瀲看著他有些疑惑。
皇帝在找,李玉端在找,皇後瀟月公主都在找的人,竟然在她這里?
「小姐,我進來伺候您穿衣吧!」門外紅杉說道,人已經走了進來。
只見雪裟披著頭發,獨自一人坐在桌前。
「愣著做什麼?隨便那一件外袍便可以了。」雪裟道。
紅杉︰「是,小姐。」
說著,她走向了衣櫥。
雪裟心想好在肖瀲速度快,眨眼功夫便不見了,連自己還未反應過來,這屋子里便只剩下自己與紅杉了。
「小姐,我幫您穿上。」身後的紅杉道。
「嗯。」雪裟輕聲道,眼神四下搜尋著肖瀲。
一件青色外袍便披上了她的身子。
「怎麼是這件?」
雪裟皺眉道,身後的紅杉不知所雲。
這是今日她一直帶在身邊的那袍子,可能是放在外頭被紅杉看見了吧!這可不是她穿的。
「小姐,紅杉拿錯了。這屋子里燈火太暗了,我都瞧不清,這是要送人的,怎麼能自己先穿呢?」紅杉恍然大悟道,將袍子拿了開去。
雪裟還未反應過來,只是道︰「換一件來。萱香還在等著呢!」
「這一件吧!小姐,好了。咱們走吧!」紅杉手腳利落道,將一件雲錦玄色袍子給雪裟披上了。
兩人很快出了門,門剛一關上,房梁上閃出一個黑影,手中拿一件青色袍子……
雪裟這邊剛剛到了萱香的屋子,只見萱香捂著肚子,臉色不好。
「你怎麼樣?」
雪裟輕聲問道。
萱香皺著眉頭,只是搖搖頭,滿臉無奈道︰
「我肚子很痛,似乎…似乎有什麼在動一般,攪地我快要窒息了!」
雪裟詢問道︰「就這個嗎?是哪一種痛?是不是沒有什麼規律亂動的?」
紅杉一直看著兩人說話,臉色擔心。
「是…是的。你怎麼知道?」萱香應聲道。
披頭散發的雪裟沒有喊大夫,而是將萱香的雙手放到一旁,俯身下去將耳朵放在了萱香的肚皮上。
「這…這是做什麼?」紅杉問道,很是不解。
萱香也是一樣。不知所以。
雪裟听了一會兒之後,再抬起頭的時候,雙目帶笑。
「這是你的孩子在踢你。只是正常的。不必太在意。」
她說著,萱香立刻回道︰「這?只是孩子在踢我?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痛?」
萱香又不是不知道孩子會有胎動踢自己,可是這樣的痛,怎麼還是正常的呢?
瞧她一臉焦躁,十分害怕的模樣,雪裟卻是一臉淡然回答︰
「你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孩子沒了養料。自然踢得狠了。是要引起你的注意呢!」
萱香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有幾餐沒有心思動筷子。」
她近日听說左樂綾死了,心中一直不安,的確有些思慮過多。無心飲食。
雪裟關心道︰「你要放寬心,這飯一定要按時吃,且要多吃,這孩子可餓不得。我待會去叫廚房開火煮些吃的送來吧!」
萱香听了她的話只得連連點頭。面前的這個黃毛丫頭,明明自己不過十三歲的年紀,怎麼知道的這麼多?
甚至像是生過孩子一般,比產婆都懂得多吧?
「小姐,您怎麼知道這麼多的?紅杉還以為得要叫產婆過來問問呢!」紅杉驚訝道,將萱香的疑問問了出來。
雪裟的眼神里有些傷感飄過,只答︰「你在我這里,我又不能請有經驗的老媽媽照料。只能自己多學些了。」
「原來如此,真是麻煩雪裟小姐了。」萱香月兌口而出道。
她不過在這里住了一個月。卻是開始說這些奴婢下人的話,倒是有了幾分活下去的願望。
雪裟還記得上次她問萱香若是孩子生下來她自己便會死了,她還生不生孩子!
這保大保小的問題也是早就需要弄清楚的,雖然一般都是由夫家來定,但現在似乎只有她能夠決定了。
當時,萱香是一口咬定救孩子,雪裟一點也不意外,因為這是所有母親都會選擇的。
雪裟︰「不必客氣,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但你放心,待你要生產之時,我定然會叫上最好的產婆大夫保你母子平安。」
「那,萱香就先行謝過了。」她感激道,孩子還在踢著她,萱香的臉色都發白了。
「小姐,咱們現在就去廚房吩咐吧?萱香要受不了了。」紅杉急道。
雪裟想著屋子里的肖瀲,他應該還未離開,自己便走了有些不妥。
「小姐?走吧?您不去的話,那廚房也不會听話的。」紅杉又道。
這麼晚了,廚房早已經歇息,因為這老夫人與張氏的院子里都是有小灶的,炖些補品,夜宵什麼的自己都可以備著,其它人便沒有這個特權。
若是雪裟不出現施壓,廚房該不會再起灶火的。
「你先吩咐下去,若是廚子不肯,再告訴我一聲,我便去吧。」雪裟淡淡道。
紅杉卻是著急︰「小姐,您看萱香的臉色都白了,咱們還是快去吧?這樣折騰,她又要多痛許久,萬一身子真出了什麼問題,可怎麼好?」
雪裟看著熱心的紅杉,又瞧了瞧痛苦的萱香,終于下定決心道。
「那就現在去,萱香你躺著舒服一些,先喝些茶水,吃的馬上就好。」雪裟吩咐道,推開了門。
按理說這萱香自己不吃東西弄得孩子踢她,這是那樣辦法的事情,萱香痛苦不堪。
她當年卻是那般歡喜孩子踢她。
當年餓的快要死了的時候,她昏死過去的時候,是孩子的踢動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感覺到活著的重要性,她必須將孩子生下來,這是她的小生命。
那時候,只要孩子踢地稍微輕了些,她就會想是不是她太虛弱了,孩子也受了影響?
心中害怕的緊。
現在這萱香孩子踢得這麼猛,證明是很健康的,她卻心中也害怕。
真是當了娘膽子便小了。
兩人剛剛出門,雪裟卻是轉身往自己屋子而去。
「小姐,您是要穿衣裳嗎?來不及了啊?不必穿了,袍子一蓋便可。」紅杉忙道。
雪裟︰「你先去廚房吩咐,便說是我必須要的,他們不敢不听。我頭有些疼,便不去了。」
「啊?這?小姐,您不去?」紅杉又道,看著雪裟捂著頭,十分難受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那好吧!小姐,我先去了。」紅杉道,雪裟看著她離開,很快便進了屋子。
「肖瀲?你還在嗎?」。
一進門雪裟就忙問道。
還有何事能比他重要,若是讓他在這里瞎等,豈不是大錯。
暗處走出一個黑衣男子來,他身材修長,一雙眼楮冷若冰霜,容貌俊美異常。
「肖瀲,你怎麼了?」雪裟問道。
他的樣子不對。
肖瀲不語,只是走近了她,低垂著眼楮,眉頭緊蹙,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殺氣。
「是不是,萱香的事情?我知道你也在找她,皇上要把她帶回去是嗎?」。她說道,心想即便她瞞著他隱藏了萱香的蹤跡。
這也是萱香的選擇,當時他與她冷戰,這可不是她不告訴的。
微微靠近了他,雪裟不自覺的露出害怕的模樣,眼前的男子實在冷的嚇人,方才那個送面的人消失不見。
萱香?那個女子有何用處?
肖瀲抬眼冷漠道︰「你可知道,這女子多麼重要?皇上,皇後,蜀王,丞相,整個朝廷明里暗里都在找她。」
「便是如此,我才要保護她。這些要找她的人,沒有一個會讓她母子平安。」雪裟認真答道。
肖瀲尖銳道︰「你幫她,難道是要讓她平安生下孩子?難道你就不是看中這個孩子的重要性嗎?」。
雪裟不懼他的冷漠質問,知道肖瀲看事情透徹。
「至少,我不是現在就要對她趕盡殺絕,我會幫她生下孩子,也不會動孩子一根汗毛!」她淡然答道。
肖瀲有些愣住,他沒有想到雪裟會承認自己的私心,這樣的坦然自若。
「你該知道,她這個孩子,一生下來便會有無數個敵人追殺。」他道。
的確,太子的孩子,至少在皇帝沒有死之前,梧王蜀王都不會放過他!
「除非,他們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呢?」雪裟看著他答道,依舊面不改色,眼神中透著自信。
「裟兒,你怎麼給自己找了這麼多危險,我不護你,你怎麼辦呢?」肖瀲冷道,眼神中卻是帶著無限寵溺,他撫模上她的臉頰。
一頭散落的發絲叫她帶了些慵懶的柔美,光滑的皮膚觸感是極好的。
「你明知我危險,卻是不智,靠近了。」
雪裟仰頭道,眼中帶了一絲無奈,身子悄然退後,離開了肖瀲的手。
這家伙變得太快,有些奇怪,剛才還在發怒,現在又這樣…實在可疑。
果然,肖瀲一听她這話,面上黑線劃過,幾步走到床邊,拿出一件青色披風道︰「你這是為哪個情人做的?倒是說說!」
剛才看見這袍子,他就知道這是個男子的,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屋子里呢?
「你拿著做什麼?該穿上。」雪裟微笑道。
肖瀲開心道︰「這是,送我的嗎?」。
那,自己就是那個情人,這不是說明她心中早就有自己了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