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你把這些日子大小姐所繡的都拿出來給大家看看,一起來評說評說。」王氏道。
檀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屋子里,現在便是進去拿什麼了,她手上那些,雪裟都是為了顯示自己不會所繡,這是要刻意讓她丟臉了?
張氏笑笑︰「雪裟該不會是娘所說的那樣吧?我瞧著她平日里也算是個心靈手巧的孩子。」
王氏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雪裟站在一旁,還是沒有得到一個座位,但她的臉上倒沒有什麼尷尬可言。
很快,檀木便走了上來,拿著一個托盤,里頭放著三條手帕。
檀木︰「老夫人,拿來了。」
「你們都看看,這可是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水準嗎?簡直就是胡鬧,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隨便敷衍我的。」王氏的語氣不爽,听在別人的耳朵里,也是不舒<服的。
張氏第一個要了過來看,只單單看著那一束簡單的合歡花被繡成了一個圓形血盆大口,便已經多了好些笑容,口中道︰
「這…這是雪裟你繡的?這也不像是盤子啊?怎麼會有紅色的大盤子呢?」
大家一听,便都吃吃的笑了,檀木只好解釋︰「夫人,這…這是大小姐繡的合歡花。」
「是像的,像的,三分神似,七分像,大嫂你說是吧?」張氏趕緊圓回來,這下人們卻都已經笑開了花。
王氏裝作完全不在意的樣子,任由他們笑著。那趙月瑤捂著嘴已經是笑得臉頰通紅。
林晴簪的眼神更加是不屑至極,雪裟明白對于閨房中的小姐來說,她們自小便學習這個!
即便手再笨的。那也是熟能生巧,腦海里存了幾十樣繡圖,隨隨便便也比雪裟繡的好。
「讓我來看看。」趙氏接過了那合歡花,只是露出了一種怪異的表情……
當她再次拿起盤子里的一塊手帕的時候,看了許久,這才掛著笑容道︰
「這還是不錯的,這是鴛鴦戲水?對不對啊雪裟?這進步可是迅速的。」
這麼一說。大家都對這塊手帕產生了好奇心,趙氏便開始展示這一塊,遞給了張氏看過之後。又到了唐姨娘手里,再後來趙月瑤,林晴簪都瞧過了。
最後在林姍蓮手中的時候,她原本也是怯懦的模樣。可看見了這幅鴛鴦戲水之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聲音尖細。
「姍蓮,你這是笑什麼?大小姐可繡的好,為何發笑?不懂規矩。」唐姨娘刻意斥責她。王氏卻是笑開了花。
「小孩子童言無忌,自然說的也是實話,你們都這樣給雪裟面子,如何能夠叫她有所成長?
這下大家都不說話了,雪裟的臉色越發不好。
要我看。這便是繡了兩只鴨子樣的東西,還不全。連一半都未曾繡好,這檀木還說,這是雪裟繡一晚上的。
所以,咱們也不必太過苛求她了。」
「這還是繡了一晚上的?我都比她繡的好!」
「是啊是啊,即便我這樣的下人都會比大小姐繡的好,她這樣怎麼嫁的出去?婆家可會羞死了。」
「呵呵…呵」
越發憋不住的笑聲嘰嘰喳喳的傳來,林晴簪的臉上都掛起了笑容,顴骨笑得突出,眼窩深陷,一張嘴便是明晃晃的一排牙齒,凌厲的叫人不願多看。
唐姨娘和林姍蓮那種努力憋笑的樣子,與她們平日的小人得志的模樣相似,只是她們都開心的看著雪裟被家中最厲害的人教訓。
即便雪裟她從前敢反抗張氏,那不也是因為老夫人的背後支持嗎?現在她可算是樹倒萬人推了。
終于,她準備說話了,臉上的表情出奇的謙遜,還帶著一抹尷尬的笑容。
「祖母,雪裟今日來便是想讓祖母看看我這些日子的成果,提些意見,我也可進步,現在看來,雪裟還要一段時間才可了。」
「你自然是要這樣子做,先回去吧!你這些日子好好待在家里,練好女紅再說,就這樣的水平,你可別想解除禁足了。」王氏笑道。
表面上的那些慈祥和藹變的太快,現在的她變得極為功利可恨。
雪裟一直都知道,王氏的所有心思都在林方身上,自己要走不同的路,她怎麼會肯呢?
有些後悔要在林家立足了,那時候就該隨便找個農戶去住。
「那,祖母的意思是,要我練好了女紅,才可以解除禁足嗎?」。雪裟有些心驚膽戰的問道。
王氏︰「自然是,身為女子,一個官家小姐,你可算是琴棋書畫樣樣落後,祖母也是關心你,不希望你落後于人。
以後的前程不好,你練好女紅之後,再選一樣樂器,也算是有才有貌了。」
張氏一邊听著,一邊點點頭,看著雪裟的表情復雜。
「是,祖母,雪裟會努力的,可不知道您的標準是?」雪裟低聲問道。
王氏思索片刻,指了指林晴簪身上百花外袍。
「你瞧見晴簪身上那件了嗎?
這里頭有著百種花樣,也正是你需要練的,什麼時候你把那花繡的********了,什麼時候再解除禁足吧!」
王氏的話說的倒是容易,可大家卻都笑了。
林晴簪身上的那件袍子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繡出來的,那是專門的五個繡娘一針一線,至少半月所成,更不要說人家原本就是繡工精湛。
要雪裟剛才那種程度,不知要到猴年馬月才能夠繡出來了!
王氏的意思,怕還是要雪裟和她道歉,求得原諒才可自由。
「雪裟知道了。祖母您注意身子,這段時間雪裟便不來叨擾了,雪裟告退。」她倔強的轉身。
趙氏也在笑著。這個家中沒有人是她這一路的了,所有人都在看笑話。
人…為何變得這樣快?
快步走了出去,她還未出了走廊便撞上一個人。
「找死啊?走路不帶眼楮的啊!我…」林絮蘇的聲音尖的刺耳,雪裟抬頭看她。
一身粉色羅裙,臉上洋溢著笑容。
雪裟不打招呼便走了。
林絮蘇毫無尊敬的道︰「怎麼是你?你去哪兒?」
可惜,她沒有回頭,一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紅杉正在里頭照顧萱香。兩個人看見她都嚇了一跳。
「小姐,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老夫人解除您的禁足了嗎?」。紅杉問道。
「雪裟,你怎麼了?」萱香也問著。隨著她一起進了屋子。
雪裟︰「從現在開始,我院子里一直都會有一個人是祖母的人,你要小心些別被她瞧見,我現在也不能出去了。會陪著你的。」
「好吧!那。你現在什麼也不做嗎?」。萱香問道。
她知道雪裟要做什麼,這個節骨眼上,不可能停下。
「你不用擔心這個,好好養好身子便可,我會盡力給你找最好的接生婆,日子也快了吧?」雪裟回答。
看來是不想和萱香說了。
「紅杉,紅杉你進來一下。」她喊道。
「小姐怎麼了?」
雪裟︰「你今日替我攔著檀木,便說我一回來便開始發脾氣。把家中砸了個遍,傷了手腕。不能繡東西了,讓她過幾日再來。」
「這樣不好吧?小姐,檀木會和老夫人說的,待會老夫人該不高興了。」紅杉擔心道。
小姐這是要觸怒王氏啊?
「你不懂,她們要的便是我這樣,祖母會高興的,你替我說了便是。」雪裟淡淡說道,眼里沒有一絲憤怒。
她從前的處境比現在不知難了多少,依舊是不必擔心什麼的。
「你干什麼呢?」萱香喊道,,雪裟開始砸東西,花瓶,茶碗,桌子都一概掀翻了,口中還在大喊︰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就是不會啊!不會啊!誰要我再繡什麼!我非殺了他們不可!啊!」
「小姐!小姐您怎麼了?別生氣啊小姐!」紅杉立刻配合喊道。
院子外守著的下人都听見了,開始交頭接耳,一個傳言便出來了。
大小姐終于爆發了,從前的大方端莊都是裝的,其實非常易怒。
又有幾個小丫鬟出來說雪裟打了她們多次,很快這個偽善的名聲便開始流傳了。
只是,雪裟自己倒是不覺得有多麼嚴重。
紅杉帶著萱香去休息了,她也悄悄的溜了出去,一路上可是听了不少流言。
直到人已經在木家那一片的時候,街頭巷尾的話題終于轉了。
她一身的男裝,大家都當她是哪家的家丁,流言蜚語听了不少。
很快,木金便走了出來,他從來不坐轎子,這倒是給了雪裟方便。
正當他走過一條小巷的時候,一個聲音讓他駐足了。
「采花大盜?天地二字?」
「誰?」木金轉眼一看,原來是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看起來瘦弱不堪。
「你這是從哪里打听來的胡言亂語!再敢胡說八道!小心你木大爺打斷你的狗腿!」木金狠狠的威脅道。
黑黝黝的臉上掛著凶神惡煞的表情,生生折煞了一張長相尚可的臉。
「慢著!你不是男子?怎麼,這是哪里來的婆子?敢說我的壞話?
是不是我忘了給你媽媽錢?
告訴你,爺不管和你說了什麼!你都不能說出去!否則,我要你的賤命!」
這人說話一出口便是爺,賤人什麼的,實在粗鄙,但雪裟冷笑過後,卻還是答︰
「木少爺,我知道這些,早已經很久了,只不過一直沒有想過要告訴其它人。
現在,你不能這樣威脅我,否則我哪一日真的說出去了,對你們兄弟,對木家都沒有好處。」
雪裟抬頭道。
果然是那一次在酒樓里見過的兩個之徒,實在熟悉。
木金一看她的臉,也是愣住,這不是那個…那個林小姐嗎?他可是想了好久,最後被哥哥上的了…現在怎麼自己上門來了?
「原來是林小姐啊!還以為會是哪個樓里的姑娘找我要錢的呢!你這是有何貴干啊?」木金笑道。
不知怎麼多了一分忠厚老實。
「你知道我的身份?果然是你們干的了?」雪裟也開門見山問道。
木金︰「你說的是什麼,我真是不知道。我知道你是林小姐,那是在宴會上見過你。你剛才說的那些,我真的一無所知。」
他不能說是實話,雪裟是和肖瀲,李蕘端都有關的人,不簡單。
「你不必和我裝傻了。我知道是你和你哥哥那晚上進了我們家中!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雪裟表情淡淡的,還帶著笑容。
現在還不是算這個的時候,雖然紅繡因此失去了尊嚴,林晴簪因此叫自己知道了懷孕一事,硬要關注些什麼?
算是…有所幫助的吧?
「林小姐,你這個打扮,難不成是要談什麼合作一類?我只不過是個庶子,你該讓郡王和我父親商量才是。」木金毫不松口的說道。
即便剛才他以為雪裟是樓中人的時候已經承認了自己說過什麼。
雪裟笑笑︰「不,我只是我,你為什麼要提郡王?我是來此,問你些事情。你可知道,襄王被派遣到了邊境?」
「怎麼又提到這個?木礫也去了,康王也去了,蜀王也去了,有什麼稀奇?」木金不屑道。
這個女子過來要做什麼?
雪裟回答︰「稀奇倒不是稀奇的,但…我听襄王說,羌國的力巴圖將軍已經決定。
必須要問罪木家才肯撤兵,皇上為了大局,應該會削弱木將軍吧?」
「你和我說這個做什麼?」木金疑惑道。
雪裟︰「木少爺您應該很在意木家的興衰吧?否則,也不可能會救了王延!阻止了力巴圖的取證。
沒有他,力巴圖是不可能真的問罪木汕的。」
「你…你怎麼知道王延的事情?難道是肖瀲?」木金月兌口問道,眼中疑惑的很深。
雪裟就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那麼無賴頭腦簡單。
「不,我便是我,先不說郡王了。這是我從幾個月前便已經調查清楚的,你們兄弟難道會是願意看見木家鑫盛的嗎?
我有些不懂了。」她道。
木金突然一笑,臉上掛著一種無奈的感覺,開口道︰「你這是了解到了什麼?難道我們還希望自己的爹死了?木家滅族不成?真是笑話!」
「很多年前,木礫也覺得你們是一個笑話不是嗎?」。雪裟說。
「什麼?」木金皺眉。
「難道你以為,他是無意間選了你們?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你們的身份。」她驚人的說出。
原來他們一直沒有發現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