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王公子探頭探腦地問,眼看著肖瀲將雪裟帶走,面對著這一屋子的狼藉也不知該說什麼。
「你沒瞧見方才林小姐委屈的模樣嗎?那手都被燙紅了,不知傷的重不重。」劉公子答,眼神中盡是擔心。
張氏听見這二人的話,立刻催促道:「二位公子,老夫人沒事了。沒事了,你們都回到席位上去吧!馬上就要開席了。」
「哦。」二人答應著,回到了位置。
外頭已經是一片嘩然,王氏掙扎著起身那表情像是要殺人似得,哪里還有什麼慈祥和藹,轉眼間便是叫人敬而遠之。
她雖然不樂意,我還是得堆砌笑容,緊緊抓住唐姨娘的手臂,將人家都捏紫了,氣的哆嗦著走出門去。
「快看,老夫人出來了?」
「那里頭這樣鬧騰,不知出了什麼事情?」
「方才郡王帶著林大小姐走了,我看的清清楚楚……」
外頭已經是熙熙攘攘的談論起來,王氏一听只好笑道:「眾位來賓大家不要擔心,方才只不過是一個不小心的丫鬟將熱茶倒翻在老身手上了,不打緊的,來來來,吩咐可以開席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什麼樣子的丫鬟,這都教不好嗎?」。
「唉,林方家中管事的究竟在哪里?」
只是這樣的一個解釋,王氏都已經听到了這樣多的閑言碎語,她開始後怕剛才要是真的傳出去自己被雪裟氣昏了,那將多麼影響林方的官聲。
外人可不管你們是誰對誰錯,只是不做到完美無缺,有了話柄便是一個管教無方。
眼看著王氏走了進去,外頭也差不多安靜下來,張氏卻還是道了一句。
「我這樣用心的準備宴席,差一點點就被那個死丫頭給毀了!她現在可是風光了,迫不及待想成為郡王妃回來壓制我們了吧?」
雖然張氏說話難听,可現在這王氏哪里還管這個,也是咬牙狠狠道:「這個忘恩負義的小蹄子,今日她囂張到我這里來了,真是氣死我了,我定然不會放過她,嫁給郡王?
我們林家就當沒有她這個女兒,及笄禮也不給她辦,對外統稱死了!」
「娘,這樣豈不是也得罪了郡王?」林方在一旁發話,還在擔心這個。
王氏一下子就怒了:「你這個不孝子,你傻嗎?沒瞧見剛才那肖瀲怎麼護著她,頂撞我的,你還以為你會有個什麼好女婿不成?這件事,我做主了,你們誰也不許再提她!」
「是,老夫人。」
「是,娘。」
眾人答應著,一屋子的人都在暗暗笑著,雪裟這一次得罪了王氏恐怕再也不會有娘家的支持了,身敗名裂是遲早的事情。
「我說叫你不許去,你偏偏要去給人罵給她們欺負,這是為什麼?」到了一條僻靜的街道,肖瀲將她放下來,忍不住道。
也不回馬車的兩個人只是並肩走著,雪裟听了他的問題,臉上卻是帶了笑容。
「你還笑什麼?是不是傻了?你看看這手!都紅了,起了水泡說不定要留疤痕的。」他又道,簡直不相信面前的女子是正常的。
肖瀲將雪裟的右手拿起,仔細的看著傷口,明明是白女敕光滑的手此時紅的不得了,幾個水泡鼓了起來,燙的很是厲害。
肖瀲問:「你不疼嗎?是林晴簪潑的水,你和她有什麼仇?」
簡直是抓破了腦袋都想不到怎麼一屋子的人都統一戰線對她使壞。
雪裟的樣子像是在出神,眼神看向遠方,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涼。
她終于道:「你問夠了沒有?那便是我所謂的家人啊!要打我的是母親,潑水的是表姐,裝昏倒誣陷我的是祖母,都是家人。」
「家人,你根本和她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吧?上次你這只手也是所謂的妹妹弄飛的,這樣下狠手的,難不成她們知道你不是親人?」肖瀲冷冷的質問。
他算是皇室中人,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混亂,要殺便殺,可這一群人是用盡了陷害的手段來對付人的,實在是防不勝防。
雪裟:「與人相處,我從來都是只用三分真心,能和所有人相處,他們那里,我向來是躲著,有什麼沖著我來,能化解的也化解了,可就是這樣,人心難測,他們都只在乎利益的。」
「你再不必經歷這些。」肖瀲認真對她道。
她卻是兩眼灰暗的道:「可這就是後宅,你無法阻止人心為利。」
「往後的日子,只有你與我,再無其他人。你不必再經歷這些!」肖瀲的眼神炙熱,里頭的擔心比心疼還要多,只是再也不想看見她這樣身心俱疲的模樣了,再也不要。
「你這是要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了嗎?」。雪裟突然淺笑,兩枚梨渦醉人,卻帶著數不清的憂傷脆弱。
和她往常那一副誰也接觸不了,誰也傷害不了的堅韌樣子全然不同。
肖瀲看著心疼,一雙桃花眼都浸潤了心疼,突如其來的抱緊了她,深深的耳語:
「我從未說過,我會再娶任何人,我的夫人只能有一個,這一輩子都只會有一個。那便是你。」
她的身子在顫抖,脊背僵硬的快要折斷,明明已經眼泛淚光,卻要用力推他,肖瀲生怕她的傷口被踫到,彈開了握住她的手腕。
雪裟抬頭,俏皮的問:「你不是在安慰我吧?」
肖瀲剛要回答,卻被她自問自答的搶先。
「你不必安慰我,因為我並不傷心,更未曾受到傷害,今日壽宴,和我預測的並不差多少,而且我怎麼會讓他們好過?」
肖瀲奇怪道:「你在說什麼?」
雪裟的眼神沉了下去,不做回答,用手攬上了他的腰間,燙傷其實她不怎麼覺得疼,將肖瀲的身子拉近了一些之後,他二話不說便壓低了頭,鼻尖踫觸她垂下的發絲,落下長長的一個吻。
她究竟怎麼不叫林家好過呢?
這個便要問王氏了。
此時經過了這一鬧,大家吃飯的心思都沒有了,王氏板著個臉像是誰殺了她祖宗似的,嚇得連屋子里都小孩子也不敢隨意說話,林姍蓮更是頻頻找話題說話。
「祖母,今日大家送的賀禮,不知您最喜歡哪一個?會不會是我和姨娘送的翠玉鐲子呢?」
王氏听了卻不搭理她,林方張氏也不說話。
「就你那成色一般都鐲子,還敢提?」林絮蘇小聲諷刺道。
林方:「對了,娘,我想起了,方才雪裟送來的一份大禮,得要四個壯漢抬進來,也不知道是什麼。」
「她送的禮?快給我抬出去扔了!我看著礙眼!」王氏白眼道。
張氏:「娘,雖然雪裟惹您生氣,但送的禮咱們還是看看比較好,說不定她送了什麼好東西呢?」
她說是這樣說,心里卻是恨不得里頭是個王氏最厭惡的,惹得王氏再生氣一點最好。
「娘,若是您不想看也沒有關系,我們將它送走便是了。」唐姨娘問。
王氏卻是強硬:「送?送哪里去,我讓你們扔了!別放在家中礙眼。」
「老爺,老爺。」一個家丁突然過來道。
林方知道那是管庫房的人,便問道:「怎麼了?」
「老爺,大小姐送來的賀禮箱子一直在冒水,我們都沒有辦法放在庫房里了,只能先抬到花園,您要不然去看看?」家丁無奈道。
林方:「什麼?漏水了?」
「難不成她送了一箱子冰塊不成?」張氏奇怪道。
王氏:「真是不知道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快快扔出去!」
林方只好道:「你們抬出去吧。」
「是。」家丁答應了一聲,很快就出去了。
「祖母,這以後,您是真的要把雪裟姐姐剔除族譜嗎?」。林絮蘇突然問道。
先前王氏生氣歸生氣,可還未想到族譜這一檔子事。
林姍蓮都不免為林絮蘇這個問題感到厲害,這要是真的乘著祖母氣頭上把雪裟在族譜上給剔除了,她可就真的是無名無姓,成了一個外人了。
「這……」王氏顯然自己也還沒有想到,被她這樣一提,心中開始算計起來。
張氏想到這里卻是不好,雪裟就要送進宮里了,怎麼能不在族譜里?那要是她真是鳳凰高飛,他們家豈不是沾不上光了?
「娘,這件事咱們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再說吧!」林方發話道。
心中還想著皇上的交代,心里有些訕訕的。
林晴簪和趙氏互相看了一眼,趙氏便道:「娘,弟弟,弟妹,今日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怎麼這樣快就要退席?展顏這家伙在哪里呢?怎麼不來?」王氏不悅道。
趙氏看了一眼林方,想到林展顏此刻被他關著,也不好說什麼。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瞧她不說話,屋子便放過她道。
突然,一個家丁又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將趙氏她們擋了一下喊道:「老爺,老爺!」
「又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林方怒道。
家丁:「老……老爺不是啊!這,這大小姐送的賀禮箱子,我們才抬了一下,那箱子就滲出了紅色,像是血一樣的東西,現在是停也停也停不住,我們不敢動,直冒血啊!」
「什麼血?你說什麼胡話呢?現在就在花園里,那要是給賓客們瞧見了怎麼辦?」林方緊張道。
「難不成里頭是具尸體不成?還直冒血呢?」林絮蘇猜到。
張氏:「呸呸呸,怎麼說話的呢?快別瞎猜了。」
她這樣一說,眾人的疑心都上來了,王氏的臉色鐵青,看來不打開看看是不行了!
王氏起身道:「走!給我開了它看看是個什麼,她會不會給我這個祖母送來些晦氣的東西,真是的,我今日還有什麼好怕!」
今日原本該死是她輝煌的時刻,卻是攪和成了這樣!
經她帶頭,眾人都跟在她身後去了花園,剛剛到了花園的路,便能夠聞見一股子酸臭味,那箱子遠遠的看著像是浮在血水上的一樣,看著可是恐怖。
現在一是圍了許多丫鬟下人在看,幾個公子也站在遠處議論紛紛。
「這究竟是個什麼鬼東西?」林方上前怒道。
家丁:「這,老爺,我們也不知道。」
「給我打開,我就不信她還能夠送什麼好東西給我!」王氏冷靜的吩咐,做好了心理準備。
身後跟著的張氏林絮蘇,唐姨娘林姍蓮,趙氏林晴簪等人都看得津津有味,林方叫人上前去開箱子。
大家都在猜測著會是什麼。
「開了,開了。」王氏一听,一下子沖上去,踩著血水,往箱子里看。
可惜,里頭並不什麼駭人听聞的尸體,只是有一箱子的紅色液體,王氏這個時候去看才發現只不過是很濃很濃的牲畜,魚類的血水,而那水面上還單單飄了一個竹筒。
林絮蘇:「只是血水?這也太惡心了吧!雪裟真是瘋子!」
「怎麼能給自己的祖母送這樣的東西,簡直就是不孝啊!」張氏也道。
有家丁想要幫王氏去撈竹筒,王氏見他撈起,自己便接過手去,甩了甩上頭的髒污,這竹筒竟然還能夠打開,像是個儲藏書卷的一樣。
果然,里頭藏著一卷紙。
林方也好奇道:「那是什麼?」
王氏自己展開了這張紙,紙上卻是空白。
怎麼沒有字?她心想,又看了一眼這箱子里的血水,毅然將紙往里頭浸潤,再拿起看時,血紅色的紙上,真的有些紅字浮現出來。
「江南于氏,集魚米之鄉財富所在,望祖宗保佑財路暢通,源源不斷……
這看起來像是祭拜的詞。
「今納一妾林氏,名王雲,年十七歲。」
「林氏產子,取名方字,望祖宗保佑。」
這是,自己在于家祠堂里的……
王氏看到這里,心驚膽戰的將紙甩開了,一口氣遲遲上不來。
林方正好撿起了那紙,看了起來。
「這是,娘……咱們不是把……」林方也嚇了一跳,走到王氏身邊驚訝的說道。
他們娘倆不是把于家在江南的祠堂燒了,另起林家祠堂改姓了嗎?這,爹都已經死了,怎麼會有其他人知道這個?
王氏睜眼一看那紙不由道:「這,這背後還有字?」
那上頭,血紅的字體寫著:妾室林氏,弒殺親夫,將于家正妻許氏虐于家中為奴,其子林方,弒殺兄長。
這是他們的罪行,而下來還有一行蒼勁有力的字,寫了一句話,王氏看了,兩眼一翻。
這出自雪裟之手。
「恩斷義絕,再有招惹,以牙還牙。」
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想到,剛剛送來威脅,他們便迫不及待的違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