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陛下,是不是個絕世的美人?老身這就不打擾您了,告退……」全嬤嬤自認為是功成身退,轉身離開。
並沒有注意到李泉的神色很是無奈。
看著雪裟,他真是不知該怎麼做才好,這樣的會面可不是他所預期的。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雪裟終于從藥效中醒過來之後,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金黃色的幔帳掩著她的視線,身上蓋著一床極為輕薄的金色軟被,而被子之下,並未有任何的衣物,房間中淡淡的香味正是久別的龍涎香,怎麼回事?
雪裟看清身邊沒有其他人,便奮力起身,瞧見了床頭放著的一套衣裙,像是宮女的。
「這?是皇宮?」她一語道破,立刻將衣服套好,這宮殿很是安靜,不點燈的夜里,她的一舉一動都是不為人知的,心中略略有著擔心,穿好衣服以後下床。
果然沒有鞋子。
臥房中,她帶著害怕緊張和驚訝的那個夜晚,似乎提前出現了。
眼前的一切有些十分熟悉,有些卻又完全的陌生,李泉牆上的字畫,桌子上的擺件,以及印象中地板冰冷冷的感受。
轉過臥房,她現在不知道李泉在哪兒,屋子里點著燈火的,卻只有一個地方。
听見了輕輕的腳步聲,李泉立刻轉身,放下了手中的筆。
待到雪裟看見他的時候,表情即是淡然,又像熟悉的久別重逢。
「你醒了?」李泉道。
「民女參見皇上。」雪裟道。
李泉:「起來吧!不必多禮,這里也沒有其他人。」
「謝皇上。」她答,看著有些似笑非笑的李泉。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雪裟問。
李泉奇怪道:「你不知道?隨後卻又是釋然。
「原來如此,朕料你也是不知道的。怎麼?被你母親送進來了?」
「皇上英明,小女原本只是在馬車里小睡了一會兒,沒想到現在就已經進宮面聖了。」雪裟半開玩笑的說道。
氣氛還算輕松,她沒有什麼表露。
李泉突然問道:「今日這件事,朕相信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包括你父親母親,還有肖瀲。現在也已經晚了,你解釋不成,有沒有想過後果?」
雪裟一身淺粉色宮女裝扮,此刻頭發也未曾挽起,隨意散落在臉頰配上一副淡淡的表情,看起來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溫和模樣。
她輕聲道:「父母親定然希望雪裟能夠留在後宮,陪在皇上身邊,他們可以借以飛黃騰達,但我卻覺得,今夜的事情不止他們在里頭攪和。」
「哦?你認為還會有誰?」李泉道。
雪裟:「不用想也知道,能夠了解到皇上身邊缺人,把我補進來的,那應該只有李蕘端了吧?卑鄙如他,會這樣做,我毫不意外。」
李泉:「他們要毀了你在宮外的所有一切,因為你一旦身處這紅牆之中,你就再無辦法出去,與死了無異,正和心意。」
雪裟也輕笑:「或許我還會懸梁自盡,了解自己,這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們恐怕會失望,因為我已經安排了林家的死路,不可能讓他們逃出去。」
臉上決絕而堅韌的神情熱李泉印象深刻,再一次與記憶中的另一個人劃清界限。
這兩人聊起來還真是投緣,似乎利益都在一處。
「那肖瀲呢?若他懷疑你的清白,你該如何?」李泉又問,似乎不打算給雪裟一個痛快。
「我也不知,這一次,或許便是盡頭了。」她突然冷冷的笑著,這個問題前世皇上也問過她。
可那時她的答案是,李蕘端一輩子也不會懷疑她,可最後的結果卻是他一次次粗魯的表現出對她的懷疑與骨子里的嫌棄。
「怎麼?一提到肖瀲,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你會因為他而犧牲所有?也會為他犧牲自己?」李泉問,一雙幽深的眼楮低垂。
雪裟:「我只是不信他那個那樣愛我,以至于再也不懷疑我,一輩子都相信我,不背叛我,我是不信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頹廢而堅定,似乎早早的已經預見了結局。
而她現在擔心的人,卻也在拼了命的找她!
「李蕘端,雪裟在哪?」肖瀲喊道。
李蕘端正在花園中閑逛,手里拿著一把空白扇子,面帶微笑,這樣的深夜里他還在外頭,這架勢似乎是在等人一般。
「你的人丟了,上我這里找什麼?」他冷冷答。
肖瀲卻是直接上前,身子似乎帶風一般:「你對雪裟做了什麼?她在哪兒?你現在不說我依舊有本事把她找回來,但你的機會卻只有這一次。」語氣極度危險。
「呵……你是在威脅我嗎?」。李蕘端淡然的問,一把扇子繼續輕拂,似乎在欣賞面前陰郁殺氣的肖瀲。
「這個人……」听了這話,肖瀲沒有生氣,更加沒有抓狂,而是一擺手,一群侍衛出現,將張氏扔了出來。
「啊……」
她流著血,已經是奄奄一息的樣子。
李蕘端緩緩的轉眼道:「你抓了她做什麼?既然你有了她,那不是就有了位置了嗎?為何還要來問我?」
「我知道雪裟在哪兒,她入了宮中。還是以民間美女的身份入宮給皇上做妃子的。
我來,是因為她實在太不安全了,即便是在我的馬車里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我不能容忍!」肖瀲一邊說著,拔出長劍,表情冷漠的如寒冰。
李蕘端卻是一笑,不顧危險地諷刺:「你知道自己的女人被送給了皇上,還在這里?
肖瀲,我真是小看了你的容忍度了。你可真是大方,是不是準備明日進宮將那個殘花敗柳再討回來?」
話音未落,李蕘端只覺得一陣強風吹過,面前的扇子一下子少了一半,刀口整齊,而肖瀲的長劍也亮的驚人。
「你說她什麼?」他冷冷道。
身後的侍衛全部上前,李蕘端的身後也出現了一群黑衣人。
李蕘端:「肖瀲,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父皇喜歡雪裟,他想要她!否則,為什麼要專門派仇殤保護她那麼久?
還在宴會上處處捧她?你不明白其中緣由,我卻是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什麼?皇上都可以做她的父親了!李蕘端,我肖瀲從未如此厭惡過一個人,你算是第一個!
怎麼說我也知道你是喜歡她的,可你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叫我覺得惡心!」肖瀲怒道。
李蕘端的臉上一下子就變了顏色,皺眉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從未喜歡過她,從未!」
「男子漢大丈夫,你自己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善妒罷了!她不喜歡你,這一輩子她早已經許了我,李蕘端,你這叫做自己得不到的,便要千方百計的毀了。
可你知道嗎?我不會讓你這樣對她!」肖瀲話說完,不顧李蕘端心中的震撼和口頭上的否認,直接拔劍上前!
「我不是,我不……」李蕘端也怒了,從腰間拔出劍來,兩人狠狠的廝殺在一起。
肖瀲的來勢洶洶,一劍直接刺向李蕘端的心口,不過被李蕘端擋了回去,四目相對之間,肖瀲琥珀色的眼瞳彎成危險的半月。
而李蕘端那雙褐色的眼楮也是怒火中燒,一招招都是用盡全力。
兩人一劍一劍的過招,肖瀲的侍衛與李蕘端的黑衣人也是戰做一團,場面混亂。
「你憑什麼認為我喜歡她?她只是個無緣無故要殺我的賤人罷了!」李蕘端狠狠地說道。
這一句話激怒了肖瀲,他的下一次進攻一下子猛烈了許多:「你若不是喜歡她,為何要吻她?李蕘端,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不論她選擇你我之間的誰,送她入宮,這便是斷絕所有,你懂嗎?」。
「呃……」李蕘端手臂被肖瀲劃傷,血流不止。
李蕘端:「以她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被皇上佔有?明日你等著給她收尸便是。那罪名便是謀害皇上,你也逃不了一死。」
「哼,我不會讓她這樣做的,現在她早已經安全,皇上也不會動她。」肖瀲冷冷道,說的那樣堅定。
原來他嚴刑拷打了張氏之後得知了地點,早已經派了仇嫵入宮阻止,所以才有空在這里和李蕘端廝殺。
李蕘端:「你知道個什麼勁兒?你知道雪裟的母親是誰嗎?雪媛,她是皇上最愛的女子,而你的雪裟長得和雪媛十分相像,我將她帶回本來便是要獻給皇上的!你阻止不了!」
那是皇上的夢中情人,是沒有人能夠撼動的!
「或許,這個肖瀲真不過是不夠愛你,所以才無法相信你呢?」李泉道。
語氣似乎要安慰雪裟。
「不,我只是不相信罷了。與他無關。」她答。
李泉听到這里,思量了許久道:「雪裟,朕不會讓你身敗名裂的。今夜不管你出現在這里是誰的詭計,也不管他設計的有多麼的精妙,朕明日都會讓你清清白白的回去。沒有人敢說一句閑話。」
「皇上,您為何對我這樣好?」雪裟抬頭問。
李泉寬厚的身軀和替她擔心的神情都讓她出乎意料。
「孩子,你不會不知道你的身世吧?」李泉問道,突然提起油燈走動,到了房間的轉角。
雪裟跟了上去,心想自己的確不清楚,但皇上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也不知道。
「你看!」李泉指著牆上道。
燈火的照耀下,雪裟這才注意到牆上有一副畫像。
那上頭的女子坐在花園中,眼神柔和,神情淡然,儼然是自己沒錯。
「這是我?」雪裟道。
李泉的眼神卻是迷離:「不,這不是你。」
「什麼?」雪裟疑惑道。
李泉:「這不是你,這是你的母親,雪媛……你和她有著幾乎差不多的外表,那副淡淡的與世無爭的神情,出塵的氣質。」
雪裟听的糊涂了,那明明就是瀟月要求畫的自己,怎麼會是娘?
「朕知道,你一定以為朕瘋了,這畫像的確是你,沒錯。」李泉突然收回了意識道。
雪裟沒有言語,等著他自己的解釋。
李泉:「但,你與你娘不一樣,朕第一次見你便知道了。你娘膽怯,善良的不願意踩死一只螞蟻,所以她幾乎是無時無刻不是淡淡的神情。但你卻不一樣。
你會巧舌如簧,深思熟慮,腦袋里的歪主意和細致入微的觀察力,都會破話那種與世無爭……」
「這……皇上是在夸獎我嗎?」。雪裟哭笑不得的問。
李泉:「不,你娘便是因為太過善良,才在這個後宮里面待不下去,最後選擇獨自在雪山把你帶大,最後走的那樣可惜。
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會不斷化解一次次的危機,打擊你的敵人之時毫不手軟,這都是朕所欣賞的。」
好了,現在听出來了,這的確是夸獎。
「皇上,您說,我娘曾經在這個後宮中?」雪裟問。
心中幾乎確定了李泉的所想,前世他也是這樣認為,要把她當做女兒一樣對待,可她的要求卻是嫁給李蕘端。
李泉肯定道:「沒錯,裟兒,朕便是你的父親。」
「這……這是真的嗎?皇上,您確定?」雪裟淡淡的問,表情沒有太多的波瀾。
心中卻是想起了娘死的那一晚,她和自己所說的,嫁衣……以及描述的爹的模樣。
應該不是皇上才對。
「皇上,這沒有任何事實可以證明我便是您的骨肉,雪裟不敢攀附。」她語氣精準的說道。
雖然想過以後嫁給肖瀲的時候會要解決這一個問題,但她現在誤打誤撞也進來了,便早點說清。
李泉:「雪裟,朕也知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表明你是朕的骨肉,但,朕卻是極為欣賞你。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夜你被送來了這里,朕就必須做些事情,保護你的名聲。」
听到這里,雪裟怎麼會不願意呢?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皇上打算怎麼做?」雪裟問。
自己心中也是沒底,畢竟那時候她自私了一回,讓皇上賜婚了她和李蕘端,但這一次,她不想這個時候嫁給肖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