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站起來,伸出手扶著我的手臂,笑著搖搖頭,說:「姑娘可真有趣。」
誰能跟我解釋下,他說的有趣是個什麼意思?他可以夸一個漂亮,有氣質,要是長得實在不敢恭維的,還可以夸她有才氣。他的意思是,以上這幾種我都不沾邊?
唐朝美女挺著雪白的半圓球,嬌嗲的說︰「金哥哥,原來你在這里,害得我好找啊。」她話音未落,眼神就瞟向了我。
尼瑪,我剛才明明看見她朝我們這邊看了幾次,怎麼說一頓好找呢?身材是不錯,可這長相就稍顯有點平庸了吧,還有那聲音,‘金哥哥’,哎喲,未免太裝了吧,听得我起一身雞皮疙瘩。
還沒等他回話,我就朝著被美女撞個滿懷的美神仙揮揮手,轉身,徑自朝後門走去。也不知道這閻王爺過生日,到底擺不擺宴席?要不,先上點點心啥的墊墊也*行啊,可他這只教客人喝茶是個什麼待客之道。真是的,五髒廟都唱空城計了。
這秦王府雖大,但在設計和綠化上,遠遠不如將軍府的大氣、穩重。不過,這種粗獷的氣質和那位爽朗的秦王倒是相得益彰。
將這後院轉了大半,最美的景致大概就是院牆邊上的那顆桃樹了,枝繁葉茂花正好,看那粗得跟水桶似的樹桿,它應該也成精了吧。它是夭夭的家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便想著前去打個招呼。
可我還沒走近,就看到幾只透體殷紅的血蝴蝶從樹桿里飛出來。我霎時倒吸一口涼氣,媽呀,那血蝴蝶不是——柳飄飄的嗎。想到洞房後被咬的經歷,她臨走時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的就往牆後邊躲去。
待驚懼的心緒平復一些,我才扒著牆角,小心翼翼地露出兩一只眼楮,往那邊看——
我這一躲,最多也就分把鐘的時間,怎麼那青綠的樹葉就開始迅速卷曲成條狀,發黃、枯萎了呢,還有那開得正艷的粉色花瓣也在簌簌掉落,樹桿如被狂風卷襲,似要被連根拔起似的慘狀。
但,桃樹卻沒發出一丁點的聲音,只是像個被快被龍卷風卷走的無助的微塵,拼盡全力想讓自己不被吹走。
一顆樹想要修煉成精,比人類修仙還要難上加難。它們先要和本命抗爭,忍受強大的自然之力,渡過不死的關口,才能開始日積月累的修煉。夭夭修煉成精花了五百年的時間,想必她的時間亦不會少吧。幾百年時間,要是就這麼沒了,真真是太可惜,太不甘心了。或許是她跟夭夭一樣都是桃樹,就想當然的認為她一定是好妖。對于好妖,當然不能見死不救。
確定看不到那幾只血蝴蝶,我才趕緊跑,站在樹前不被葉子打到的地方,著急的小聲詢問︰「喂,你怎麼了?我要怎麼幫你?」
話音剛落,樹桿里就伸出一只手,防不勝防的將我拉了進去。院子里,一個躺在地上,蜷縮著,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但眼神卻很犀利,審視了我半晌,才斷斷續續的問道︰「你是人?你是誰?你為什麼可以到秦王府?」
跟鬼魂打交道時,最不喜歡的就是他們開口的第一句話了,‘你是人’,乍一听,好像他們都有弦外之音,說的是‘你不是人’一樣。
不過,現在可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我言簡意賅的介紹自己的身份,當然不包括和葉庭深名存實亡的關系和半吊子捉鬼帥的身份。
她這才讓我靠近,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但全身還是止不住地痙攣,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晦暗的土灰色。
她猶豫了好一會,才說︰「我的內丹被可惡的血蝴蝶取走了,若是不能搶回來——」
我心急的打斷他的話︰「會怎樣?」因為我知道內丹是妖怪、鬼魂、神仙都有的東西,也是全身最寶貝的東西,就像人的心髒一樣。
她眉毛一皺,「一個時辰後,我就會死,連真身都沒法保住。」眼楮里滿是驚惶、害怕和絕望。
她都是將死之人了,還有心情盤問我的來歷,懷疑我是好人還是壞人。真是白白浪費了幾分鐘的黃金時間。好在,她沒了‘心髒’還能撐一個小時,找葉庭深幫忙,應該是有希望搶回內丹的吧。
我拿出隨身攜帶收鬼專用的白色小瓶子,說︰「如果你相信我,就讓我把你裝到這瓶子里,帶你一起去搶回內丹。」
她只猶豫了幾秒便點頭答應,在垂眸的剎那,我仿佛看到她眼中有笑意一閃而過,待我認真再看時,又只是滿眼的痛苦了。時間緊迫,我不再耽擱,揭開瓶蓋,做出劍指,念了兩句口訣,他就化成一縷煙霧鑽了進來。
出了樹桿,桃樹已經恢復平靜,只是卷細的葉子和花瓣還在飄落,虛弱得仿佛只要眨眼間,就會落葉歸根,化作春泥,不復存在。
我抓住瓶子,心跳得簡直不能再快了,怦怦的撞得肋骨都生疼,呼吸不順暢,這種掌握著別人生命的壓力真的山大呀。我又看了眼瓶子,才用最快的速度往大廳的方向跑去。
剛才還熱鬧非凡的大廳里,現在卻鴉雀無聲。在我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回頭看著我,眼神各異,看得我莫名其妙,渾身不自在,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葉庭深走到我身邊,眼中有擔憂和堅定兩種不同的神色浮現,看著我手中的瓶子,眼神又暗了幾分,最後拉著我的手走到中間。
那些人見我們,都自動的讓出一條道來。我君蘭也在人群中,就微笑著揮手和他打招呼,他也朝我點頭,但嘴角那一抹弧度卻有些牽強。
秦王端坐在客廳上方,主人的位置,他臉上再沒有剛才的爽朗笑意,而是我來之前幻想的不怒自威的模樣。旁邊是剛才跟我聊天的美美的神仙少年,能跟秦王平起平坐,看來他來頭不小啊。
再看看秦王的左手邊,坐了五個男人,右手邊坐了五個,全都正襟危坐,眼神凌厲且表情嚴肅。他們應該就是傳說中豐陰大帝手下的另外九殿閻王了吧,多出的一位應該就是陸判官吧。因為他們遵行古代禮儀,這幾人又都同是地府的一品官員,按照規矩來說的話,理應是他們才對。
氣氛太詭異了,但我現在可掌握著人家的生死命脈,沒時間問這是怎麼回事。拉著葉庭深的衣袖,小聲說道︰「葉庭深,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事要找你幫忙。」
本書首發于看書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