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口中的她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說的是我了,奈何我這人臉皮厚,竟完全不當一回事,接著他的話,道︰「是啊是啊,太子果然有眼力,一眼就看出錦鯉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妙人,依我看,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大子不如帶擴充東宮可好。」
「作為太子,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特別是婚姻,況且仙妖殊途,本太子自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眼楮瞟了眼始終不曾言語的葉庭深,頓了頓又說︰「但在陰間,就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了,只要喜歡,便可娶回家。」
錦鯉碧色眸子里先是閃過一絲茫然,好似在說現在不是應該說楊柳冒犯了尊貴的太子一事嗎?怎地就偏了話題?
金烏的話還在繼續︰「依我看,錦鯉姑娘雖為妖精,但品行端正,且賢良淑德,比你這個掛名的野丫頭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我覺得將軍大人不如趁。早休了她,迎娶錦鯉,早月兌離她,早月兌生。」
錦鯉臉色微紅,眼神飛快的瞥了葉庭深一眼,然後就低頭不語了。
我‘哈哈’一笑,給自己倒了滿杯,站起來,道︰「太子,來,咱們干一個。」
他錯愕的眨眨眼,半晌,才舉起杯子,問道︰「為何要干?」
「英雄所見略同。」‘叮’——那是杯子與杯子踫撞時發出的聲音,收回杯子時,我又說︰「只可惜啊——」
我哪里會不知道,這太子分明是想拿錦鯉來說事,報剛才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惡氣,但他哪里知道,我對錦鯉的那點小心思早已看清,想得明白,怎麼可能因為他一句要搓合他們而生氣呢。
太子又問︰「可惜什麼?」
我拿起杯子,跟葉庭頓在半空的杯子踫了下,然後又看著錦鯉,說︰「我心將明月,奈何明月向溝渠。」
太子不說話了,眼光在葉庭深和錦鯉的臉上來回掃視,大概是在猜想那個明月是誰,溝渠又是誰呢?
葉庭深臉色陰沉了幾分,悶悶的將杯中酒一口喝下,良久,才道︰「太子所謂的體察民情,就是指在飯桌上和內人談些無聊的八卦?」
內,內人?!他說的是我嗎?!
他轉過頭又看著我,認真的說︰「柳兒,我說過,錦鯉是我的義妹,僅此而已,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你最好記清楚,別讓謠言玷污了她的名聲才是。」
尼瑪,她若是要名聲,就不會天天賴在將軍府不走,更不會三天兩頭的找我麻煩,挑撥離間了。但現在顯然不是和他爭論這個的時候。
生怕他氣得要走,我趕緊起身給他倒酒,「嘿嘿,不說這些了,來,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我們就來個不醉不歸。」
錦鯉眼眶微紅,但還是極力裝得鎮定自若,好像剛才談論的只是另外一個人而已。金烏縱然再八卦,一個人也唱不了大戲,只是跟著我們一杯一杯的喝酒。
這個酒局組得實在有些怪異,我和錦鯉兩個都將對方視為仇敵,大有不喝死對方不罷休的勢頭。那兩個男人自白天的秦王府‘一見如故’後,就一直處于針尖對麥芒的對峙狀態。
但,就是連普通酒友都算不上的我們,卻一杯接一杯的拼著,直到太子殿下被喝趴下,葉庭深吩咐下人將他送到客房休息。錦鯉法力沒完全恢復,雖然沒沾我那秘制醉鴨,也還是因為不勝酒力倒下了。
餐桌上,已是一片狼藉,我事先喝了解酒藥都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了,葉庭深的眸子卻始終清明,完全沒有喝高的跡象。
怎麼辦?沒瓶子我還怎麼出去收鬼,我還怎麼去找桃妖和柳飄飄報仇?
為了防止敵人未倒,自己先死在陣地的局面,我在自己腰側狠掐了一把。瞬間,痛得神清氣爽起來,看他的臉也沒有了重影,還能精準的模到酒壺。
「將軍大人,今天高興,來,我們再喝一杯。」說話的時候,舌頭也有些大了,連自己都懷疑,剛才有沒有說清楚。
他的臉一寸寸的靠近,放大,最後停留在我只能看見他的眼楮時停下,丹鳳眼半眯著,說︰「我手有些酸了,不如,你喂我。」
我想都沒想的點頭說好,努力睜大眼楮在桌子上找尋酒壺和杯子,還是他看不下去了,將我的雙手舉在面前。我嘿嘿一笑,左手拿著的不正是白色的酒壺,右手拿著的不正是碧色的酒杯。
我將酒杯放上,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提著不听話亂晃的酒壺,腦子里只有一個信念,敵人不倒,我便不能倒。今晚,他是我的了。呸呸呸,我是說今晚他的瓶子是我的了。
我端起晃晃悠悠的杯子朝他嘴邊送去,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你的酒量可真好。」
他笑,「嗯,比起某些人,算好的吧。」
手不夠長,夠不著他的嘴,當然也不能指望將軍大人自己把嘴巴湊喝。我只得站起來,端著杯子走。身後是椅子倒地的聲音,怕是起來時,不小心勾到椅子腳引起的。現在也懶得管,只希望他喝下這一杯,趕緊醉,最好睡個三天三夜。
我一只手抵在他背後的椅背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酒來了,張嘴。」手指穿過他如墨的黑發,觸感絲滑柔膩,帶著不同于他身上清涼之氣的溫熱。
他抬眸,眸光瀲灩,晶亮如子夜星辰,既明淨又深遠,又像是一個漩渦,讓我一眼便看了進去,不知不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只見他唇角一勾,殷紅的兩片薄唇徽微張開,便呈現出一抹勾魂攝魄的弧度,美得讓我再也挪不開視線。
「不是用手,是用嘴喂。」他的聲音好听極了,像世界上最美的音樂,那是出自大師手下的美麗音符,讓人听音就能沉醉其中。
那一刻,他就像是個掌控我心靈的巫師,我是他手中的傀儡,他說什麼便是什麼。我將杯中所剩無幾的酒倒入口中,緩緩低頭,貼上那柔軟的唇瓣。
便也是那每到午夜夢回,都熟悉到心痛的觸感,讓我找回了些意識,在他的舌尖攻陷我的齒關前,我用力的支起身子,與他保持距離。
別沒拿到東西,反倒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看來今天的計劃注定要以失敗告終了。
在轉身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眼中有深沉的痛掠過。來不及細想,腳被地上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給絆倒了。然後意識逐漸飄散,只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清涼的懷抱中,听到他寵溺的聲音︰柳兒,我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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