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一直對他們二老尊敬有加,還十分有孝心,每次上門必帶禮物。不過,最關鍵的應該是他對我很好,媽才會每次都喜極而泣吧。
所以,我爸媽從一開始生分的‘’的稱呼,變成了‘葉大哥’。在我們那一片,老人們叫都稱之為某大哥,以表示同樣的尊重和喜愛之情。
但這聲稱呼卻是嚇得葉庭深那樣泰山崩頂也能巋然不動的人抖了抖,手中的茶杯微微晃了晃,眼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劃過驚詫和不知所措。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哥先受不了的開口了︰「哎呀媽呀,葉大哥,嘖嘖嘖,瞧瞧我這一身雞皮疙瘩。」說完夸張的搓著黝黑的粗糙的手臂,眉毛眼楮皺成一團。
「爸、媽,這都什麼年代了,誰家丈母娘還這樣叫的,別說他了,我听著都想笑。」我看了眼葉庭深受寵若驚的眼神後,又說︰「你W@們就叫他庭深吧,這樣既不生分,也不至于嚇到他。」
葉庭深站起來,依然禮貌謙恭的說︰「爸、媽,你們就叫我庭深吧。」
以前他都是叫岳父岳母,今天也突然改口叫爸媽了。這聲爸媽,竟然又讓他們二老眼中都泛出淚光來。
他的語氣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謙恭,但卻比之前的尊重有余而親熱不足有了較大的改變,說話時,眸中始終帶著柔色,從他的眼底,也能看出他是真的愛烏及屋,拿我爸媽當真正的父母看待,只是他生性淡漠,又生在只有爭斗和殺伐的殘酷皇家,早已忘記了人最根本的信任的幸福是什麼樣子。
「哎。」我媽咧開嘴,應了一聲,笑得眼角的魚尾紋疊成幾條深刻的紋路。
我爸吐出一口煙,低低「嗯」了一聲,但眼中的高興卻是遮也遮不住。
媽剝完桔子,親自給葉庭深送,「葉大……不是,你看我這記性,庭深,吃個桔子,這是我們自家樹上剛摘下來的,今年一次都沒打過農藥。」
「謝謝媽。」葉庭深站起來,雙手接過,一八五的身高高出我媽清瘦的身子一大截。
「哎喲——」楊畔望著門外,長嘆一聲,等把我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才作出一副沒人疼愛的可憐狀,說︰「盼了二十多年,終于盼到楊柳出嫁了,以為終于可以找回我在爸媽心目中的位置,誰知道,她不是讓出位置,而是又帶了一個回來爭寵啊,唉唉唉,還讓不讓人活了。」他說完捶胸頓足、苦大仇深的盯著我和葉庭深。
我爸走,重重抬起手,卻在落下時輕了幾分,一巴掌拍在他頭上,吩咐道︰「到鎮上去買些熟食回來,五香牛肉、泡椒雞爪……硬菜都多買些,要是有魚什麼的,也都買點回來。」
我趕緊制止道︰「爸,咱家有什麼就吃什麼唄,干嘛還特地跑一趟。」
他瞪了一眼忤在門口的哥,等他走後,才說︰「那些都是你喜歡吃的。我去看看小河坎的谷子黃了沒有。」說完拿起掛在牆壁上的邊沿有些破舊的寬沿草帽,戴著就往外走。
媽擠兌他說︰「柳兒不回來,你天天念,回來了你又要出去看啥谷子,谷子黃不黃的又不會長腳走了,柳兒可是明早就要走的,到時別又天天坐在院子里瞧著妙木山,長吁短嘆。」
我爸瞪了媽一眼,就氣極敗壞的走出院子,我知道他那是被媽揭了老底不好意思了。他一直就是這麼個人,把所有的心思和愛都放在家里,放在我們身上。記得小時候,家里糧食有些緊,他便是要等到我們都吃飽放碗了才去盛鍋里剩下的一點。
鄰居家的李嬸突然找來了,說是有點事要媽幫忙。我閑著無聊,就換上以前的衣服,提著鋤頭叫葉庭深一起跑到地村口的地里挖新鮮的洋芋。
葉庭深接過我肩上的鋤頭,也像模像樣的扛在肩膀上,只時配上那一身雪似的一塵不染的白襯衫和黑色西裝褲、 亮的尖頭黑色皮鞋,造型看上去就十分的另類。我提著籃子,前邊帶路,走在長著雜草的小路上,心情十分的愉悅。
到了那,我先去摘了兩個大個的桔子,吃了之後才開挖。
「柳兒,讓我試試。」
葉庭深看著手癢,便來搶我手中的鋤頭。可惜,前世武藝高強的他,現在鬼力爆棚的他,卻駕馭不了一個小小的鋤頭,不是一鋤下去將洋芋分了尸,就是力氣太大,將整個鋤頭埋進了土里,還在一次更加驚險,他高高舉起的鋤頭,猛地用力往下挖時,差點挖到自己的腳趾頭,嚇得我心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搶過鋤頭,讓他跟在後邊撿。他那頎長的身子每彎一下,都成了一座擠在一塊的拱橋似的,鞋子里進了土也不管。
他問︰「你小時候,經常干這個嗎?」。
挖得差不多了,我丟下鋤頭,坐在地邊的石頭上,說︰「農村的孩子放學後都是要干農活的,不過,爸媽比較疼我,只讓我星期六星期天的時候放牛,我哥就要辛苦多了,插秧打谷子什麼活都要干。」
他也坐到旁邊,望著蒼穹,半晌才悠悠的道︰「柳兒,有父母如此,你真幸福。」
「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很幸運,不但有了最好的爸媽和哥,現在又遇見了你,老天待我不薄。」我順著他的眼神望向天空那一朵飄忽的煙似的白雲,輕輕的說︰「庭深,之所以叫,就是因為它已經成為。」你的傷痛我無法彌補,但我會在未來里陪著你,不離不棄,直到自然之力將我們分開。
不等他回答,我拍著他的肩膀,用世故的口吻說著港台劇的台詞︰「做人最重要的是開心。」
他沉默幾秒後,轉頭對我勾唇一笑,潔白整齊的牙齒在傍晚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白皙,如同一顆顆色澤均勻潤澤亮的珍珠;漆黑而深邃的眼眸,蘊著通透溫暖的融融笑意,卻是比那珍珠般的牙齒還要亮上幾分,美極了。
那天的晚餐,很豐富,很熱鬧,很溫馨。哥教葉庭深‘亂劈柴’,普通話叫劃拳,輸的喝酒,葉庭深連輸三次,爸就站出來,要幫報仇。父子倆開撕,結果也不是哥的對手,連喝三杯。葉庭深幾輪看下來,便掌握了游戲的規則,再挑戰哥,便是連羸的局面。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挽著袖子,大聲說話,大口喝酒,還跟耍賴的楊畔爭得面紅耳赤的模樣。這樣的他,少了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更加真實,更加像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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