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起他的紅色薄衫,獵獵飛揚,頭發像黑色的火焰,絲絲縷縷的燃燒著,在風中,跳著夭冶的舞蹈,淒涼而美妙。桃花眼微微向上挑著,多情而溫柔,不用任何眼神,就能詮釋出風情萬種和芳華絕代這種在身上才能體現出的謚美之詞。
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戲謔道︰「沐千秋,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長得真TM太帥了,簡直讓身為的我,都羨慕妒嫉恨吶。」
他像是沒有听見我的話,多情的眼眸看進我的眼楮里,雙手捧起我的臉,我下意識的往後一退,他沉沉道︰「別動。」頓了頓又說︰「這個是我提前下的聘禮。再見面時,你可不能不認賬。」
在我還沒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的時候,閉上眼楮,俯,唇貼在了我的額頭上。沒有溫度和力度,清涼而輕柔的吻,像春風般吹在我的心坎上,混和著溫暖又凜冽的復雜感覺。
良久,他終于放開,緩緩睜開眼楮,「柳兒,我還有事,先走了。再見!」說完,他便微笑著轉身,留給我一個傾國傾城的笑臉,妖冶的紅衫,骨子里透出的濃濃悲涼,飛下了平頂山。
他哪是有事啊,分明是害怕親眼看到我離開。說到底,骨子里他就是一個有著脆弱敏感內心的男人。
我看著消失在遠處的紅色,喃喃自語道︰「沐千秋,謝謝你,謝謝你救了葉庭深,謝謝你對我的包容和愛護。但望,來生再也不要遇見你,這樣你就不會再難過。但望,你能過得幸福,找到屬于你的幸福。」
最後一個道別的,是從他母親墓室趕回來的葉庭深,是我最舍不得,最不想告別的男人。
他長身立于草浪中,此時竟已換上了第一次我們見面時的新郎禮服,精致華美的喜慶的新郎禮服。他總是這麼有心,會不動聲色的制造驚喜,會在不經意間,拔卻你心底最深處最柔軟的那根弦,再拂動手指,彈出世間最動听的天籟之音,讓你永生難忘。
猶記得第一次見他,那張映著燭火高貴而俊美的容顏,驚艷得無以復加。他拍拍我的臉,說︰「莫非是個傻子。」我抬手就打,手直直穿過他的臉,那一下,真是快把我嚇暈了。接著他又說︰「娘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再後來,他說︰「楊柳,不管你是自願還是被逼,在你答應留下來的那一刻起,無認做人,還是做鬼,你都是我葉庭深唯一的新娘,永生永世。」
但面對這個最不想告別的人,我們相視良久,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因為一切盡在不言中,因為我們的心思,彼此都懂得。
此時此刻,在我們的眼里,都寫著︰不論來生,還是失憶,我等你!
該告別的都已經告別,離解除詛咒,僅剩下最後一柱香的時間,不能再拖了,該走了!
青榧樹前,我拿出水珠,放到山脈的脈眼上,只等葉庭深將匕首插進我的肚臍上,放出孩子的血,滴于水珠之上便大功告成。
然而,他那穩如磐石的手,殺敵無數,為葉周國立下汗馬功勞的手,握住的匕首卻在不停的顫抖,像秋風中瑟縮的落葉,隨風飄零,久久無法到達終點。
這種事情,讓他來做,實在是一件殘忍至極的事情,試問誰能將匕首插進自己妻子的月復部,殺死自己的孩子。可這事交給我爸媽,或是哥,也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即便無論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也下不去手。
最後,我只能寄希望于金烏了,「太子,你是神仙,想必殺人一定有殺人于無形的辦法,讓人不知不覺的死去,一點疼痛感覺也沒有的吧,所以,你來,就當是幫我最後一個忙。」
他眼中閃過一絲苦澀,隨即幽幽一勾唇,猶豫幾秒,默默的走到面前,去拿葉庭深手中的匕首。葉庭深握得很緊,像是用生命在握它一般,始終不肯放松。旋即,又有一滴兩滴——晶瑩的水珠子滴到金烏的手上,再順著細膩的肌膚紋路,一路向下,落到草叢中,不見蹤跡。
我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捂著臉轉身,蹲下,再也沒有勇氣看下去。爸哽咽出聲,咬著牙,想勸,卻語不成聲。哥同樣是咬著牙,握著拳,卻落淚無聲。
我用懇求的目光看著金烏,求你快動手吧,我不要看見他們如此難過,不要。
金烏左手手指忽地一彈,一股淡淡的金光射出,將葉庭深打飛出幾米,另一只手已經搶過匕首,他走上前來,比星光還要璀璨的眼楮里,被濃濃的哀傷和無奈覆蓋,「柳兒姑娘,再見。」說完,他閉上眼楮,手一伸,匕首便刺了進來。
果然,金烏這個天庭太子不是白當的,我明明親眼看到刀子插到我的月復部,再抽出,血流出來,滴到白色的水珠上,卻是當真沒有感到疼,一點也沒有。
潛龍村的天空上,烏雲散盡,碧空萬里,艷陽高照,陽光所到之處,漫漫草地上,枯木逢春,萬物生長,生機勃勃,綠草茵茵,花兒嬌艷。村莊上,有炊煙裊裊,絲絲縷縷,直入去雲霄。
好一個美麗的潛龍村!
五百年的詛咒解除了!
用我和孩子的命解除了,用我和他今生的緣盡于此解除了。
我看著葉庭深,笑著,心想︰葉庭深,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再見,你還會把我寵在心尖上嗎?你說過,過了這個劫,若你我再相遇,相知、相愛,便是永生不再分離,對吧?你一定會找到我的,對吧!
身體越來越輕,意識開始慢慢的模糊,眼前的光明變成了刺目的光線,遮擋了所有的視線。
我的身體輕盈得像一片羽毛,不斷的隨著空氣上升,飄忽著上升著,雙腳仿佛踩在軟綿綿的雲端之上,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原來,不光是黑色會產生伸手不見五指的效果,深重的白色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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