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深夜做守兼職回家時,啃著干面包,經過這里,便想象著自己吃的是那誘人的小龍蝦,傻兮兮的望梅止渴一般,還特地經過那大排檔,以便想象能真實一些。
葉庭深什麼也沒問,已經從她星子般燦然的眼眸中讀懂她的心思,便吩咐肖揚︰「停車。」
即便是夏天,深夜的風也還是有些涼的,楊柳下車後迎著晚風打了個抖,下意識的雙手抱著肚子,猜測著葉庭深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吃小龍蝦。
瞧他西裝革履,走起路來優雅得像王室貴族,應該不會去大排檔這種地方吧。
葉庭深解開咖啡色西裝上唯一的扣子,肖揚以為他是要放在車里,便伸手去接,一邊還說道︰「這條路上好像沒有營業的餐廳。」
他沒理會肖揚伸出的手,而是把西裝無聲的披到楊柳肩膀上,這才回答︰「今天想換換口味,我們就跟著這香味走,應該能找到好吃的。」他只是聞見了辛辣,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能讓身邊的小女人兩眼放光。
他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很大,差不多可以裝下兩個她了,下擺包住她的臀部,遮住了半截白皙細膩的大腿。大大的衣服,小小的她,配上後,卻出奇的好看。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某小女人遇到與錢有關的話題時,確實是臉皮比城牆倒拐還厚,在遇到男人與之親密接觸時,臉皮就薄得跟透明的面皮似的,有一點顏色就會露餡。
她小臉微紅,想把衣服還給他,「我不冷。」
「誰說是怕你冷了,只是我熱了而已,看你要幫我穿著還是拿在手上,隨便。」
嘴上說叫人家隨便,手卻已經牽住人家的手腕,往那條有著微黃燈光和喧鬧人聲的巷道走去。
肖揚笑著搖搖頭,月復黑大灰狼和帶刺小白兔的組合,不錯不錯!但那念頭又只是一瞬,又便黯了下去。
人鬼殊途,再美的相遇,結果也只有一個。葉總,你又何苦讓自己陷進去?愛情比起親情,有過之而無不及,觸之便會讓人萬劫不復!
大排檔里煙酒氣繚繞,里面還充斥著辛辣的香氣,地板上也不是很干淨,有幾團幾前面的客人留下的紙巾,桌椅也有些殘破,掉漆的掉漆,缺角的缺角。
楊柳眼楮四處張望,試圖從空桌中選出一張比較干淨和完好的桌子,但這里本就是給生活在底層的人們飽口福的地方,客人只要價格合適,味道不錯,對于環境什麼的,根本不能奢望太多。一分錢,一分貨,什麼身份到什麼地方,便是這個道理。
葉庭深只在進來的時候,眉頭微微攏一下,看到小女人尷尬的找桌子,便拉著她直接坐在面前的空位上。楊柳見到他們沒有端架子,也沒嫌棄,也就放了心,抽出紙巾擦桌子上的油污。
腦袋大脖子粗,一看就是伙夫的老板笑呤呤的走過來,拿著菜單給他們點菜,在看到葉庭深那不同于常人的貴族氣質和沒有牌子的著裝後,笑意更深,得意的想一定是因為他的招牌夠響,菜足夠好吃,才會迎來有錢人的光臨。
三斤小龍蝦,一份煮毛豆,一份麻田螺,涼拌豆腐絲,各種串串燒烤拼一大盤,再加上兩罐王老吉,一瓶椰汁。這是肖揚和楊柳點的,葉庭深肯定是沒吃過這些東西的,兩人也就問都不問他了。
楊柳是個平常想吃但沒錢吃的吃貨,只能就著干面包聞著味當宵夜,肖揚是十年前混街頭的時候經常吃,如今已十年沒嘗這味道,兩人都很興奮,迫不及待的望著鄰桌咽口水。
「葉總,吃大龍蝦一定得配江小白,蝦的麻辣和酒的辛辣融為一體,那感覺——嘶,才夠味。」他賊兮兮的往前湊,說︰「我要開車不能喝,要不給你來一瓶。」
「你嘴饞就直說,跟我玩什麼彎彎繞。」他盯肖揚狡黠的笑臉一眼,又說︰「等會我開車。」
喝吧,兄弟,過了今晚,我便再不能陪你了。
楊柳一听可以喝酒,心也癢癢了,舉手發言,「報告葉總,我也想喝啤酒。」
‘噗——’他笑出聲來,隨即輕輕點頭應允。
最後的晚餐,隨你們高興吧。
三斤小龍蝦,楊柳吃了大半,肖揚對毛豆情有獨鐘,一口小酒,兩顆毛豆,很享受這久違的親切感。
而葉庭深,則是對剝蝦殼情有獨鐘,他純白襯衫的袖子挽到手肘處,修長圓潤,白皙干淨的手指靈巧的剝殼,再放到她的碗里。
昏黃燈光下,煙酒氣息中,專注剝蝦殼的男子,面容高貴,烏發黛眉,明眸紅唇,舉止優雅,氣質出塵,即使是做著剝油膩蝦殼的動作,也是讓人驚艷的,讓人有一種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見的震撼。
她嚼著他剛遞過來沾著醬汁的小龍蝦,嘴巴鼓鼓的看著他,含糊不清的說︰「你能不能先從畫中抽離出來一下下,感受一下人間煙火,你這般的點塵不驚,讓我等怎麼好暢快的享受美食?」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很沒良心的怪人家氣質太好,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放開大吃。
「她說的對,你是人,不是神,老是端著干什麼,你們那些尊貴的上流人士又不在這里,端給誰看。」肖揚喝得微薰,膽子也大了許多,伸出沾有油污的手掌,在葉庭深肩膀上一拍,「像我們一樣,來,肩膀垮下來,別老挺著,太累。」
葉庭深斜眼瞟著雪白襯衫上的五指印,黃黃的,泛著光,眉頭深深地皺起,很嫌惡的道︰「別踫我,瞧你髒的。」
他出生便住在點塵不染的城堡里,不論吃的還是用的,都要求佣人們做到一塵不染,以至于他是有著比別人更嚴重的潔癖,眼楮里是容不得任何帶有污點的東西,更別說是衣服上印著油污了。他剛才能在這種地方坐下,還親自用手給她剝蝦,便已是他能挑戰自己的最大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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