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芝听著是個「爺」,但凡能稱為「爺」的人,都是個人物。她下意識告退,不敢留在這里。
齊青玉橫了陳芝一眼,威嚴地以眼神制止,再稍稍偏頭朝李子使了個眼色。「干嘛?」李子不懂。
齊青玉白了她一眼︰「沏茶!」自己則迅速把余下的甜蛋羹吃完。
李子不太願意,也想躲起來,在齊青玉強勢的逼視下,才動了身。
因為說的事情重要,齊青玉進了寢室內坐到屏風後,陳芝隨待。
「史爺。」史慶才進門,還來不及向齊青玉行禮,李子就捧著一盅茶進來了。
因之情李子表現不太對勁,齊青玉留了個心眼,側身靠在屏風邊上悄悄地望去。但見李子渾身都在抖,雖然不太明顯,但通過雙手還是輕易看出。
「麻煩李姑娘了。」史慶面無表情接,道了聲謝。李子如獲大赦似的,立刻大步走進寢室,站在陳芝後面去。
齊青玉現在沒心思理會李子怕什麼,高興地與史慶說話,「史軍爺晚上好。」
「六姑娘好,」稍稍行禮後,史慶馬上開門見山,「六姑娘的事,在下已經辦妥。」
「謝謝。」以齊青玉一向的處事手腕,是不會去問過程和其中的牽扯,但因陳芝在這,為了給她漲信心,齊青玉還是問了來龍去脈。
史慶是知無不言,語態輕松︰「陳姑娘家的事,起因是龐縣令妻佷垂涎已經與陳姑娘長兄訂親的吳家娘子,他派人去吳家求親。吳家貪財是答應了,可是吳娘子不肯。他們便編排了那一出房子倒塌砸人。再逼陳芝一家賣屋賣田還債。」
「後來因為吳娘子自盡拒婚的事被龐縣令妻佷曉得了,才有了陳姑娘長兄被嫁禍火燒吳家祠堂。被生生打死的事。」
原來如此,齊青玉點點頭,又問︰「是如何處置的?」
「給陳家平反,以及追回屬于陳家的一切。開始龐縣令不肯這樣做,因為擔心影響他仕途,但在下保證不會張揚,也保證陳家不會再尋事。」
「這龐縣令在建鄴可有其它關系?」齊青玉對有嫌隙的人的背景都會模得很清楚,以免日後被人報復還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史慶道︰「六姑娘不必擔心,龐縣令在建鄴並沒有大關系。他一個堂叔倒是在東吳知府衙門辦事,是個主薄。」
突然,一聲不能抑制的哀呼透過屏風傳了出去。
史慶一听便知不是齊青玉的聲音,巋然不動。
齊青玉看著克制不了自身悲痛情緒的陳芝,終是起了憐憫之心,再問史慶︰「史軍爺,龐縣令的妻佷可是下大獄了?」
史慶當然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並不諱言︰「六姑娘,此時你在建鄴的形勢尚不明朗。這事還不好辦。」
「六姑娘,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奴家知道兄長為何而死,奴家已經能告慰阿娘在天之靈了。」陳芝跪在齊青玉腳下哭告。試問誰不想讓凶手繩之于法,可是怎敢為了一己之私,壞恩人大事。
齊青玉卻沒理會她。倔強地問︰「史軍爺,我要怎麼做。才能讓殺人者償命?」
陳芝倒抽了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瞪著齊青玉。卻是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屋內突然安靜得詭異,就連前院中滴答滴答的「驚鹿」必出的聲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過了片刻,還沒得到史慶答復。然而齊青玉並不著急,她有著傲人的自制力與耐力。
她能等待。
又過了一刻,才听到史慶緩緩說道︰「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在下施壓,這是下策。」因為史慶他們追隨齊青玉到這里辦事,根本不會表露真正身份。
齊青玉沒說話,她能明白史慶應該不喜歡這樣做。他是個武將,大概喜歡直來直往,不喜歡那些文人才玩的彎彎道道。
「上策是,六姑娘依靠自身的實力,在建鄴揚名,到時……」史慶忽然打住,沒往下說。
這不是他的作風,然而卻停了下來,神情慢慢變得肅穆。
「到時龐縣令會自覺綁著妻佷負荊請罪。」齊青玉明白了,可是那樣,她就不能讓惡人償命了。
但為了更長遠的打算,齊青玉殷然接受了這條上策。
「六姑娘聰慧。」史慶說完,起身告辭,又說︰「在下隨時听候差遣。」
「勞駕史軍爺了。」齊青玉也不說客套話,想親自送史慶出去,誰料才打開門,黃鶴的稜角分明的國字臉赫然在目。
齊青玉有點驚愕,下意識後退一步︰「大晚上的,黃!」
「屬下參見二爺。」
「噓,」黃鶴沒讓史慶離開,拉他一同坐下,也不管桌上那盅杯有沒有動過,直接拿起就往嘴里灌。
齊青玉心下透亮,料想有正經事,也沒打擾他,只朝李子使眼色,讓她奉茶來。
誰知李子犯了花痴,直不愣地瞅著黃鶴出神。
齊青玉模出一支簪子來,輕輕地刺了李子一下。李子身體霎時顫了一下,張嘴就要罵,誰料黃鶴豹眼圓瞪,先她一步斥責︰「咋個的,六姑娘讓你給咱倒碗水來,你還不樂意?」
「有什麼了不起的,你們淨把她當寶了,還讓我給她使喚。」李子終于尋著機會與黃鶴說話,又是不省得場合。
「滾蛋,」黃鶴似乎沒心思與她羅嗦,擺擺手沒理她,轉而對齊青玉道︰「來,六姑娘你坐著,咱有話告訴你。」
「哎,這是誰,怎麼哭得眼楮都腫了?」齊青玉還沒坐下,黃鶴就了站在她身後的陳芝。
「奴家……奴……」
「少羅嗦,六姑娘跟前服侍的,要愛笑,若是笑不出來就拉倒。」黃鶴又擺擺手。李子從鼻孔哼出一聲,拉著陳芝退下。
陳芝想著孤男寡女授授不親,囁嚅著不想走。史慶站起來,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與先前的平淡不同,這手勢充滿了不容忽視的威懾之意。
李子倏地一顫,慌忙連拉帶推地將陳芝弄了出門。
陳芝有些惱意,更多的是驚懼,噤若寒蟬。
「你懂什麼,他是什麼人你不懂,我可是知道。」李子更加生氣,怨陳芝不識趣。那史慶名義上是黃鶴的副將,可在行軍時,黃鶴得听他的。史慶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陳芝不敢問,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低頭絞著衣擺站定。
屋內小廳。
齊青玉在听到李子說關于史慶的那句話時,不由得好奇地問史慶,「史軍爺你是什麼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