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街是大楚最貴最繁華的地兒。
每日來自五湖四海的客商總會穿梭往返于此,也是京城富貴人家出游便到之地。
聚集了好些人,不一會兒官差就到了。
官差開路時,夏榮趁機駕著馬車跟隨,倒是順利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擠了進去。
登時看到一個衣衫襤褸、光著雙腳的人攀在桃夭齋的金漆招牌上,搖搖晃晃,要跌不跌的。
還時不時發出怪悚的笑聲。
齊青玉差點氣得變臉,所幸定力不錯,輕聲吩咐早已傾身待命的夏榮,「去把人拿下。」
夏榮把馬疆扔給車夫,站起來作勢欲躍,可是一道疾惡如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動作。
「豈有此理,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在此搗亂!來人,替本世子將人拿下。」著一襲青金錦袍的鄭長興氣勢高漲,一氣*呵成。
他已經看到了齊家的馬車,存心想叫齊青玉看看他的威風。
夏榮回頭瞥了一眼馬車,看到齊青玉作出靜觀其變的手勢。
鄭長興的僕從立刻領命,動手去捉人,然而那個搗亂瘋子已經爬上了桃夭齋的招牌頂,站在那兒瘋癲地大笑。
「鄭國公世子在此,汝休得無禮!」
「快下來!」
「讓你下來听懂了嗎!再不下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那瘋子鼓著雙眼俯視地上叫囂的人,嘴里的口水一滴接一滴地往下滑。滴滴嗒嗒的差點正中底下一個隨從。
幾人不敢火冒三丈,叫爹罵娘起來,捋起袖子踩著桃夭齋門面的靈芝瑞草紋格扇窗攀爬而上。
眼看四名隨從就要爬到牌匾上了,鄭長興卻疑惑地問幕僚,「為什麼要用爬的?他們不是會輕功能直接躍上去?」
幕僚笑得奸狡,「世子爺,這般做法實在好。屆時你可以向佳人大獻殷勤,找人替她重做招牌和扇窗。如此一來,初到京城無依無靠的美人定會對世子爺感激涕零。」
鄭長興恍然大悟,仿佛就看到馬車中齊青玉已經對他露出了崇拜之色。「讓他們下來時全都踢爛掉。要這些破木頭做什麼。待本世子來給她做鎏金銅雕仙鶴窗欞。這樣才夠氣派!哈哈!」
「小的遵命。」幕僚會心一笑,朝上面使眼色。
但接他眼色的是那個瘋子。
「六姑娘,那瘋子怎麼越鬧越起勁,都要把咱們的招牌給拆了?」陳芝驚慌地瞅著桃夭齋那邊。
金楮火眼的齊青玉早把這一幕看了個清楚。「你下去讓夏榮護著福芹。」
「什麼?」陳芝驚訝地問。這跟福芹有什麼關系?
正說話間。桃夭廟側門突然豎起了一條竹篙,飛快地向正門移動。
「你們幾個,馬上給我下來!」福芹厲聲大喝。話音未落,手臂般粗重的竹桿早已朝招牌上的五雙腿掃。
鄭長興的隨從立刻縱身一躍,直上了二樓樓台。
那瘋子挨了一棍子,痛得呲牙咧嘴,拼命地搓腳,卻又站立不穩,將近二百斤重的人「撲 」一聲砸在牌匾上。
本就搖搖欲墜的牌匾,受此重力頃刻間月兌落,「呯」的一聲巨響,剎那間掉在地上摔出開七八道裂痕。
福芹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竹桿就往坐在招牌上的瘋子掄。
那原就瘋癲的男人,吃了幾棍,大概受不了了,奮力反抗,就要撲向福芹。
一旁的夏榮早已悄然接近,準備結束這場鬧劇。然而在鄭長興的示意下,那四名隨從立刻縱身躍下,輕易擒住瘋子,將他死死地壓住。
「爺,搞定了,銀子呢?」瘋子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烏煙瘴氣的桃夭齋,興奮地問鄭長興身邊的幕僚。
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瞬間沸騰了。
鄭長興氣得臉都綠了,狠狠地敲了幕僚的頭一下,「蠢材!」
幕僚苦笑不已,暗沉的眸底卻是閃過得逞的高興。
鄭長興立刻擠眉弄眼要他收拾殘局,合什手掌求齊青玉沒听郵。
幕僚得令,倏地轉身瞪著瘋子,嚴肅地斥責︰「胡說什麼,你個陰險小人好大的本事,光天化日這下居然敢陷害我們世子爺!快說,到底是誰派你來搗亂,趕快老實交待,否則押你報官。」
「是爺您啊,叫老乞丐來拆了這個有金子的招牌,就給老乞丐一兩銀子,爺您忘了?」瘋子驚恐地瞠大眼,「難道爺你想食言,過河拆橋?」
來自四面八方的白眼越來越多,鄭長興頓時氣得腦門沖血,低吼道︰「你血口噴人!」
「對,你這死不要臉的血口噴人!」
「你這老不死的,竟敢無中生有抵毀我們世子爺清譽!」
「我看你是收了別人的好處,想來訛我們世子爺!」
對,這樣說就對了。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鄭長興看著四個爭氣的隨便從,安慰地點點頭。
那瘋子卻驚奇地道︰「咦,你們怎麼這麼小氣,不就一兩銀子,要是拿不出來賞小的一頓好吃也行啊。可你們這打完齋不要和尚算哪門子事!」他憤憤不平,大聲高呼,唯恐別人听不到。
看客到此,終于明白他一點都不瘋,是個明白事理的乞丐,受鄭世子指使,來拆人家招牌!
「這還沒開張呢,就叫人開不下去,好深的怨恨,難道是有過節的?」
「可不是,你們沒听說嗎?」。
有人搶著說︰「我有听說過,鄭手下管事嬤嬤是袁家的姑女乃女乃。」
又有人煞有介事地說︰「對,你說得對。袁家當年被六姑娘整得不行,少了鄭孝敬,估計這世子爺懷恨在心。」
交頭接耳的人越來越多,都認定了鄭長興是挾私報復。
可堂堂鄭國公府世子,欺負一個弱女子算哪門子事?
圍觀的人對此行徑都很鄙夷。
鄭長興簡直氣得臉都綠了,一腳踹向幕僚,怒斥︰「看你干的好事!你不會先給了銀子再辦事?」一兩銀子攪亂他接近佳人的大計?他是缺這一兩銀子嗎?他缺的是風華絕代的美人啊!
「噓。」幕僚立刻示意鄭長興噤聲,可說出來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是怎麼也收不回來了。
圍觀的人譏笑不斷,卻在鄭府隨從的恫嚇下漸漸散去。
不多久,就只有一輛馬車,引人注目。
鄭長興一驚,莫不是六姑娘的車駕?他狐疑地打量,只覺樸素簡單,不似是妙麗美人的車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