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懷王陰鷙的神情,齊青玉心里就堵得慌,連忙振作精神,快步到飛花廳去。途中遇見崔氏,她若無其事地停下問安︰「娘親好。」
「六兒,娘親有話……」
「晚些說吧,女兒現在沒空。」齊青玉擺擺手,一刻沒停留。
「別累壞了身子。」
「女兒身子鐵打銅鑄,娘親就放心吧。」齊青玉突然站住,回眸一笑,明淨的美眸充滿孺慕之情。
傻娘親,女兒怎麼會不愛你,只是我也愛母親。
崔氏倏地一激靈,感動得紅了眼眶。
齊青玉白梅小繡鞋飛快地走著。身後,是齊永珺撒嬌的聲音。
總有要為之奮斗的東西。
齊青玉掐制完最後一條龍時,已經是戍時。
微舒了口氣,找來相南打听李宇軒的動向,眼線回報說尚未出皇城。
齊青玉的不安又加重了幾分。
本來想讓焊接師傅來完成這道工序,又擔心懷王眼光毒辣會瞧出破綻,只好穩住心神,全神貫注地制作。
晚上,一更天的鑼敲響了。
齊青玉還在忙碌,燒焊完成後,再以金絲堆疊三條金龍餃接處的空白,使之飽滿豐盛。
待完成咬酸工序後,再提亮完畢。就只剩下最後一項瓖嵌工藝了。
齊青玉用力地呼了口氣,不但呼不出去心底的擔憂,卻吸入更多愁緒。
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止不住去想。李宇軒怎麼還沒出宮?
天蒙蒙亮的時候,齊青玉才把龍紋束發冠制作好了,但尚差點楮用的虎魄。
「相南,有消息來了嗎?」。
通常齊青玉徹夜不眠時,守護她的人也會跟著熬夜。
「六姑娘,你做好了?」相南瞟了一眼寬敞名貴的黃梨花桌面,然而什麼也沒瞧見,恰好被齊青玉擋住了。
「只差瓖嵌正中央的虎魄了。」齊青玉露出一個笑容來,雖然有了黑眼圈,但是明亮的眼眸依舊精神奕奕。
「這麼快就能好?」相南感到不可思議。以前制作冠飾都是費時許久。
「只是一個小小的束發冠。簡單得很。」齊青玉不以為意,最簡單的四爪金龍圖騰與三點瓖嵌,對她而言根本沒難度。
「那就好。」相南輕喃,突然斂容小聲道︰「李少將軍亥時末已經出宮。在巷口給人截走了。估計是他們李府的人。」
他飛快地抬眼瞅了齊青玉一下。覺得能繼續往下說才道︰「我怕打擾你制冠,才沒上報。」
齊青玉有些怔神,喃喃道︰「能從皇宮出來就好。」
相南屏神靜氣。像在專心些傾听什麼,突然低聲笑道︰「六姑娘,你放心,這天下暫時沒人敢動李少將軍,不然爺也不用機關算盡。」
「嗯。」齊青玉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是啊,正因為他太過強大了,所以才會令她隱隱不安。
上一世他二人相安無事,就怕這一世有了她夾在中間,會影響既定命運。
看來,她得謹慎行事。
先把張秀才收拾了再說。
可是如今,沒有虎魄,這龍紋束發冠要怎麼辦?
這才是逼在眉睫的問題。
果然,齊青玉一念至此,外面立刻就有人來稟報,懷王府管家駕到。
齊青玉險些蹙眉,下意識用指月復按在眉心,輕輕地揉著,就怕有折痕。
夜里不能說鬼,白天不能說人。齊青玉只好交待相南前去拖延時間,她則親自坐馬車到鎮北將軍府去。
「六姑娘,只怕我們進不到那個門,口信也傳不到少將軍耳中。」夏榮的擔憂不無道理。
齊青玉沒答話。
「要不我改頭換面,呈上昌南郡王府的拜貼?」夏榮自個兒想著解決辦法。
齊青玉還是沒回應。
「六姑娘,你也不用管我的臉皮,反正以後爺會給我正名。」夏榮對身份這檔子事,滿不在乎。
「誰要管你,我要管的是梁。」齊青玉冷哼。
「可是我們一定進不去,難道就送上門給人羞辱嗎?」。夏榮憤憤不平地勒停了馬車。
兩匹其貌不揚的千里馬,倏然停下,完美的步調輕而緩,沒發出任何一聲驚嘶。
長街來來往往的百姓逐漸多了起來。
齊青玉嫌棄地說︰「你也當話嘮了,只管往鎮北將軍府去,再多話你自己回家,我來駕車。」
夏榮冷哼︰「老子不回,七尺男兒能屈能伸,難道還當不起幾句羞辱,最多到時我亮出寶刀帶你殺進去。」
「你有七尺?」齊青玉好奇地問。
「咳!別揭人短好嗎?」。夏榮有些尷尬。「我長得也不錯啊,要不六姑娘給我當郡王妃好了,我是世襲的郡王爵位。」
車廂內,好久沒有回響。
馬車行至一個拐角處,夏榮突然從馬車上摔了下去。他原地翻了一個跟斗,兩把殺豬刀倏地抽出準備躍上馬車干架。但在看清馬車上的人時,瞬間如失了水份的植株,蔫了下去。
齊青玉尚在盤算怎麼收拾夏榮,居然敢調`戲她!
車夫換了人,她全然不知。
「敢問這位是?」不知不覺,車駕已經駛到鎮北將軍府氣勢恢宏的大門前。
被問的車夫扔給守衛一個令牌。
「有請。」守衛顯得十分恭敬。
齊青玉奇異得很,經常衣衫不整的夏榮還能有這個本事?當馬車迎著東方萬丈紅光時,她仔細觀察駕座上的背影,巍峨挺拔、肩寬腰圓——不是夏榮!
何時換了人,她居然沒察覺?
可是齊青玉一點也沒驚慌,證明這個人不會對她構成危險,只管隨遇而安。
一輛普通的馬車進入了威武的鎮北將軍府大門,顯得格格不入,然而誰也不敢輕視駕車那個人。所到之處,李府下人必恭必敬的同時並不透露他的身份。
神神秘秘。
齊青玉听聞前面一直有李府的人帶路,心想難道這馬車還能直接進李宇軒的庭院?
實在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她已經猜到幫忙開路的人是誰了。
「嗚嗚……」
「哇哇……」
「嚶嚶……」
「赫……赫……」
隨著馬車的深入,各式各樣哭泣聲、喘咽聲不斷于耳。
「軒兒,娘的寶貝,你怎麼可以忤逆長公主,她可是你祖母,又一把年紀了。」
「軒兒,娘的心肝,你切莫任性妄為,皇上有意招你為駙馬,這是天大的喜事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