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梵煜覺得自己在一個真空的環境里,沒有呼吸,沒有氧氣,卻有明亮的並不溫暖的陽光。
前面有個鵝黃色的身影影影綽綽,縹緲如煙雲。
是自己熟悉的,愛穿鵝黃衣衫的,烙印在自己記憶里最珍視的那人。
「。」謝梵煜喊道。
只是用盡力氣,聲音似乎也達不到那個遠方,聲音它似乎消融了,消融在周圍。
謝梵煜不管不顧的追了上去。再不思考這里是哪里。
「,。」
前面的身影卻並不停下。
謝梵煜依然追著,並不覺得累,更不想停止。
「,。」
謝梵煜覺得自己用盡了一生的力氣。
「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會頂撞了,這次換我來保護好不好,不要走。」不知不覺,謝梵煜淚流滿面。
驀的,謝梵煜耳邊傳來一聲嘆息,前面的身影停下來。
停下來,轉過身,看著謝梵煜。
真的是!在笑。
「煜兒。真對不起,你要加油啊。」語氣平靜,謝梵煜卻覺出了深深的憂郁。
「。」謝梵煜心里不知為何,涌出了莫名的巨大的恐慌,往前撲著,想去擁抱。
卻重重的跌在地上,而那鵝黃色的身影,卻消失了。
來不及站起來,卻一下子又切換了場景。
那是母親最後離世時候。
自己尚且年幼,怯生生的跟在長姐後面。
床榻上是憔悴的瘦的沒有人形的母親。
母親伸出胳膊,似乎想拉住的手,又無力的垂下。
忙反握住母親的手。
「容玉,照顧好你。你們倆要好好的。」母親的聲音,熟悉又不真切。
容玉是的字。
這場景謝梵煜覺得很遙遠了,現在卻歷歷在目。
尚且稚女敕的臉龐堅定認真。
「是,女兒明白,娘親您放心。」
……
謝梵煜再睜開眼,卻是真真切切的人間凡世。
淡紫色的鮫紗帳,層層垂落下來,帷帳的四角懸著碩大的南珠。
身邊有兩個急切並且熟悉的聲音歡喜叫道,「少真的醒了。」
「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少真醒了!我去給世子爺說。」
「你喊錯了,該喊無量天尊,是那個道士說的少還活著,這不,果然醒了。」
「可不是麼,無量天尊,無量天尊。」這聲音隨著跑出去的那個身影遠了。
雖然說著話,可是水溫剛好不燙不冷的茶水已經遞到了謝梵煜嘴邊。
「少渴不渴,快喝水,少,你嚇死婢子們了。」
少麼。
謝梵煜慢慢起身,接過水。
這不是身邊的脂容麼。
還有剛剛歡喜跑出去的身影,像是脂玉。
這是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大丫鬟。
謝梵煜手里剛接過來的水,立刻打翻在地。
「呢,告訴我怎麼樣了?我怎麼會在這里?」
謝梵煜抓住了脂容的衣角。
脂容卻是一臉驚恐的表情。
「少,您怎麼了?您是夢到什麼了?您知不知道您快嚇死婢子了……」脂容重重的跪在謝梵煜床邊,反握住少拉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痛哭起來。
「少您清醒清醒,別再嚇唬婢子了,還有您得保證您再也不許這樣子做了,您怎麼能這樣想不開呢,您要是真走了,我和脂玉已經商量好了也一起下去陪您!您就算不為自己想,也為為我們想呀,我們只有您了……」
謝梵煜听著脂容的哭訴,驚訝的張大了嘴,心里的驚恐只怕並不比脂容少。終于動了動嘴,聲音陌生又熟悉。
「你起來,快起來。脂容,我如何當得?」
「不,我不起來,除非您答應我再也不這樣做了,不然我就不起來!少您真狠的心!不就是因為和世子爺不願意您再去管二的事情嗎,少何時能為自己活一回啊!」
二,謝梵煜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晴天霹靂,如夢初醒!
看看自己的手,光滑細女敕,絲毫不見任何瘡疤。
手腕細細的,上面套了個芙蓉玉鐲子,好像是自己曾送給的生辰禮。
這不是自己!
這是!
怎麼會呢,自己怎麼會在身上醒來?
那種剛醒來後的暈暈乎乎和?*??幌倫硬患?恕 br />
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己不是上吊了麼?
那還是在梁國公府濕冷的家廟里。
然後自己看到了還有離世多年的母親。
「煜兒。真對不起,你要加油啊。」
的聲音親切溫柔,謝梵煜都還記得。
可是怎麼再次醒來的時候,就成了這副模樣呢。
難道這還是一場夢,就如之前見到一般?
謝梵煜想著,不由的用手狠狠拍了拍精心雕刻過的鏤空床梁。
好痛!
謝梵煜掉下淚來。
這動作將脂容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捧過謝梵煜的手來看,一面驚呼,「少,疼不疼?怎麼醒來就這樣傷害自己?」
謝梵煜牽扯出一個笑臉,「無事,你莫要多說。」
而在這時,原本被虛掩著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進房來,「謝容玉,你醒了。」
听見有人叫的名,梵煜抬頭看。
來人著一身玄衣,面容俊朗,緊緊抿著唇,目光里卻是有說不出的冷冽。
姐夫,謝梵煜在心里喚了一聲。
「謝容玉,你這次醒了,是你命大,你若還想去死,我不攔著,但是請你回你們家去死,別弄髒了我長康王府!至于和離你想都別想,你不為你父親名譽考慮,離開我離開我們長康王府的方式只能是我就給你一紙休書,還有府里的鑰匙對牌我已經給母親了,今後長康王府上下事務,還是交給母親吧。」
說完,並不看謝梵煜的臉色轉身就走,無一絲停留。
之後,才進來一個提著藥箱的郎中。
謝梵煜腦袋里卻是懵了,這是姐夫麼,那個在人前對千般好萬般好,眼神里有說不盡的柔情繾綣的那個姐夫?
自己一直有些羨慕,羨慕嫁的那個好夫君?
若不是姐夫——這個當今太後親封的慧世子對那般好,梁國公府上下又怎麼會賣給面子,特別是自己婆婆。
分明是厭煩自己的,卻並不處置自己,由著自己。
為何姐夫,此時對著這的身份,如今卻是這般態度?
這就是梁國公府敢這樣找借口磋磨自己的原因麼?
脂玉和脂容看謝梵煜發呆,忙強撐著笑安慰道,「少別往心里去,世子爺這幾天也是著急狠了,前幾日听說您沒救了那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我還第一次看見世子爺哭呢,您先把身子養好了,世子爺自然會和少您好好的了。」
謝梵煜點點頭,有些麻木。
郎中給謝梵煜診了脈,開了藥就走了。
這個過程謝梵煜一直稀里糊涂的。
默默的喝藥,默默的听著脂容脂玉兩個人哭。
然後氣力不接的又睡了一覺,喝了清粥。
直到夜深人靜,脂容脂玉都睡了,謝梵煜才起身。
「。」謝梵煜已經清醒了不少,獨自坐在梳妝的銅鏡前,借著月光張開手臂,白色的裙衫,廣袖垂落在地,身材縴細,面容姣好,卻有些憔悴蒼白。
這確實是謝梵煙的面容。
三尺白綾,卻讓自己在身上重生。
「,你為什麼要服毒呢?是姐夫這般待你?還是因為你始終不听話,讓你失望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沒有煜兒該怎麼辦。」對著銅鏡里的面容,謝梵煜嘴里喃喃,淚流滿面。
「少!」一直在隔斷屏風後面睡覺的脂容猛然沖過來,「少怎麼不睡,坐在鏡子前做什麼?」
「脂容。」謝梵煜轉過身看向脂容,失神的喚了一句。
「少!脂容在這里呢,脂容一直陪著少好不好,少,求求你千萬不要再想不開了。」脂容從這一身喚里听出了以前從未听出的幾分冷漠疏離之意,心神一慌,撲也哭起來。
「沒事,脂容,你起來,我哪也不去,我不會再犯傻了。」這是的身子,自己如何能不去愛惜。
「脂容,你起來,告訴我,我為什麼要飲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