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妝 第六十章 再不

作者 ︰ 花梵煙

謝梵煙看著陳瑾瑜的眼楮,不知是不是背光的原因,看上去竟然像是染了幾分猩紅。

但好在陳瑾瑜情緒,卻好像慢慢平息了。

在心里拼命的告訴自己要恨這個人,可是還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關心。

謝梵煙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那是這具身體里植入骨髓的情感,自己竟無能為力。

「罷了,罷了,我累了,睡吧。」陳瑾瑜忽然長長嘆息一聲,酒醉原本就惺忪的眼眸,輕輕閉上,就不想再睜開一般。

努力撐起眼簾,身子擠上了床,頭沉沉的枕下,眼楮閉上竟就這樣的和衣而睡了。

「喂,你。」謝梵煙試著推推他,無果,自己坐在床里面,手足無措。

心里明明是恨的,是怒的,明明是想說出最惡毒的話將他趕走的,可是在看到他忽然疲倦下去的眉梢,胸口像是堵了什麼,濁氣吐不出來,話也哽在喉頭。

他今日喝了酒發瘋,想來是那蕊珠公主跟他說了什麼吧。

可是他一句也未曾問過自己,絲毫沒有信任可言,就給自己定了罪,砸了琴,粗暴的對待,還說了那一番殘忍的話。

,真是不值。

可縱然如此,那殘余的意識竟然幾乎支配了自己的情感,讓自己恨都難,罵也罵不出。

現在,靜靜的守著他,謝梵煙明顯感覺到心里竟然微微踏實下去,還有淡淡歡喜。

可愈是這般,謝梵煙心中愈是悲苦,想到當初親眼看著這個人對另一個疼寵,為了另一個搬出並蒂苑,心該是多麼的痛啊,卻連一個可以訴說的人都沒有,從小與親近的脂容脂玉都不清楚的心,還有誰可以訴說?而無人訴說,又是怎樣的孤獨絕望。

而自己呢,自己都做了什麼?

每次見面,只會一次一次向訴苦,說付青彤的種種不是,說陳雪蓉對自己的無禮和小手段,說婆婆怎麼不領自己的情,沒有一次,哪怕只有有一次,去問問過得好不好。

她總認為理應過得好的,身份尊貴,姐夫在人前也對十分好,幾年夫妻未納一妾,出行也常常如眾星捧月一般,那時候自己想不到還有什麼是要煩惱的?

那時候想到這些,自己甚至會隱隱的嫉妒。

可是,原來不是。

假的,都是假的,也與自己一般,所托非人!

可是,又隱隱覺得奇怪,為何脂容脂玉口中,總是對世子爺百般不好,而不是世子爺對如何?仿佛陳瑾瑜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一般。

從小一起長大的嫡親,甚至如今用這般奇詭的方式親密無間的在一起,卻發覺自己原來從未了解過。

恨陳瑾瑜,也恨自己。

為何不能多給一點點關心?

如今自己像一個小偷,偷了的身體,偷了的名字,告訴自己不再是謝梵煜,告訴自己謝梵煜已經死了。

若真的是那個謝梵煜死了就好了,若此時生的那人不是自己該多好。

心,悔恨與悲痛交織。

卻無能為力,只能這樣可恥的活著。

心里卻慢慢浮上一種清涼的感覺,像一只手,在撫平自己的至痛的心情。

謝梵煙感受的很清楚。

眼淚又是一滴一滴的砸下,此時的她多麼想放聲大哭,用力的喊出「!」兩個字。

可是,卻不能!

只能低聲嗚咽著,恨著。

恨陳瑾瑜,也恨自己。

,自己定要去落霞山。

關于的一切,她再不想錯過!

再不想!

謝梵煙想著,哭著,迷迷糊糊的就這樣睡了,抱著膝蓋坐在床榻上,頭埋入了雙臂間。

陳瑾瑜第二日醒來的時候,看到的謝梵煙就是這幅模樣,初醒的眸色一暗,心里怒火翻騰。

她就這樣睡了一夜麼?

就因為自己在這張床上休息,哪怕什麼都不做,她都不肯再假裝一次同床共枕?

心里發冷,嘴角噙著笑容發苦。

想起昨晚的一切,昨晚說的話。

要將她一生一世的囚在王府呀。

她一生一世都不會快樂,想到這里,陳瑾瑜心里的怒火又升起來,那憤怒里還隱隱約約夾雜著復雜的憐惜,只是自己也未意識到。

這樣的懲罰,對她來說,是應得的!

誰沒有過往?誰沒有年少青澀時候的情竇初開,戀上過一人眉目?

可是陳瑾瑜更清楚的是自己的責任,身為世子對王府的責任,身為夫君對妻子的責任。

可是她,表面懂事,卻不懂責任二字!

為了年少時候的芳心暗許,竟罔顧一個世子應有的禮義廉恥道德和責任!

她,不配自己的愛。

想到這里,陳瑾瑜眼里又黯淡下去,帶了幾分苦澀,若當初,記憶里那女子選的是自己,自己娶的是她,也許一切都可圓滿。

可惜,那女子選的是別人,而自己決意要娶要愛護的妻,也另有所愛。

陳瑾瑜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目光已從謝梵煙身上收回,翻身下了床榻,再不曾回首。

出了門,見到謝梵煙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帶著幾分欣喜的看著自己,一面行禮一面嘰嘰喳喳︰「世子爺這麼早就醒了?可曾洗漱?難道要出門?婢子們備下了早膳,用過再走吧。」

「不必了,我回月華居再洗漱用膳。」

脂容脂玉面面相覷,都露出不解的神色,世子爺不是在這里過了一夜麼,昨晚听到少彈琴,原本二人放心不下要去相陪,卻見世子爺停在門口,一動不動的听著少彈琴唱曲。

隨後一曲罷,世子爺立刻就進了屋子,在兩個人緊張的期待中,成功的一晚上都沒出來。

二人心里可是歡呼雀躍了一晚上,雪茹也大清早就被二人叫起來去了小廚房,做了豐盛的早點,怎麼一到門口,又是這般光景?

疑惑的推門進去,進了內室,看到了謝梵煙睡覺的姿勢,二人心里都是一緊。

敢情一晚上世子爺和少什麼都沒發生呢?

「少,醒醒,少,這樣睡可別睡壞了身子……」脂容脂玉無奈的喚道。

脂玉還好,脂容心里卻沉了沉,想起昨日少忽然喚出的那個名字。

葛長空。

是因為他麼?

少這般倔強,又氣走了世子爺,是因為他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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