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就好。」司徒琰語氣安靜,想了想又叫住了謝梵煙,「少有沒有空听我再彈一曲?明日我就要告辭離開王府了。」
「哦?你要走了,不知要去哪里?」謝梵煙抬眉,只是隨意的關心下。
司徒琰笑了笑,「我要去皇宮,有一次在茶樓撫琴,就是上次與少踫到過的那個茶樓,我與約定,每旬都要去那里撫琴一次,這次的時候,被宮里的一位貴人看到,她听著喜歡,便讓我去皇宮里當琴師,我與老說過了,待幾日就要去了。」
他也要去皇宮?謝梵煙心里不動聲色的驚異了一下。
「這是個好事,人往高處走,也不算辱沒了你的絕藝。」
「嗯,或許吧。」司徒琰不置可否的點頭,「要不要我再為少彈一曲?」
「今日就不听你彈琴了,也許下次還會有機會。」謝梵煙想起皇宮,心里的壓抑感更沉更重,只覺得煩躁無比,繞過司徒琰走了。
司徒琰搖搖頭,並不以為意,也邁步進了曄林的大門。
出了曄林,謝梵煙走幾步隱隱覺得有些奇怪,就自己對老這不深的了解里,未曾听說她愛琴,屋子里連一張琴台都沒有,她怎麼會專門在曄林養一個琴師?而司徒琰為何又要掩蓋他的絕技,甘當王府一個琴師?他掩蓋了琴技,為何又獨獨對自己展露?方才他對自己只能算得上客氣,但有時候為何偏偏對自己帶著幾分熱切甚至唐突?
最最奇怪的是。也是引起謝梵煙浮想聯翩的緣由是,自己要去宮里,他竟然也好巧不巧的被人要去宮里。這太巧合了吧!
這點謝梵煙倒真的是誤會了司徒琰。此時的司徒琰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即將在皇宮與謝梵煙相遇的事情,自從陳瑾瑜去找過老後,老便放松了對司徒琰的催促,但是承諾幫他的事情還是依諾做到,該見的人該認識的人都見過也認識了,剩下的就要交給自己……
師父師娘,師妹……那用血釀造的深仇大恨。也必須用血去討還,至死方休。
謝梵煙越想越覺得想不明白,加之心里實在煩惱。便去了李氏那里,想與李氏說。
李氏總給人一種很平靜的感覺,在她面前,再浮躁的心也可以慢慢安穩下去。
以前李氏不多話的。可自從謝梵煙「有孕」之後。李氏對謝梵煙的每次到來也帶了幾分殷切和期盼,噓寒問暖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這次謝梵煙坐在李氏身邊,听李氏講著懷孕後要注意的一些事情,都已听過許多遍了,李氏願意講,謝梵煙也安靜的听。
可是一顆心總是在自己要去皇宮這件事上,怎麼也安定不下去。
「怎麼了,你這孩子今日老是愁眉不展的。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李氏察覺出謝梵煙的異樣,不由得關切問道。「若有了煩心事,你跟我說說,沒準我有什麼好主意能替你想想辦法,縱然不能,說說也許就好了。」
謝梵煙聞言,躊躇了一下,便將淑妃娘娘給家里來信想讓自己去皇宮相陪的事情簡單與李氏說了,自然隱去了自己與老「協定」的一節不提,最後又道,「我與淑妃娘娘向來是不熟的,她這次為何偏偏要我去,也不知皇宮里是怎麼樣一番光景,想著就有些發愁。」
李氏听了也十分驚訝,「你是說宮里的淑妃娘娘?那可真是奇怪了,她入宮的時候你還沒嫁過來,你們理應是不熟才是,怎麼她這會子反而是要你進宮陪她?」
「我也不清楚,這才覺得煩惱的。」不清楚是假,煩惱卻是真的,謝梵煙雖然知道李氏對這件事毫無辦法,可是總是想著要訴說,將心里的委屈和擔憂全部講出來。
「這確實有些奇怪了,不過你也別往心里去,凡是順著接受就好了,也未必便一定就是一件壞事。」李氏開導謝梵煙,「往好處想想,也許壞事也可以當做好事去看了。」
好事?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要去那听說規矩森嚴的皇宮,這怎麼會是一件好事?可是剛這麼一想,謝梵煙就想起昨日與陳瑾瑜做的事情,雖在夫妻之間屬于正常,可是自己畢竟不是……她若知道,又怎麼會原諒自己?
也許,離開這里,真的是一件好事吧。
在王府的時間呆的短一些,也是躲過了不少麻煩不是?
至少暫時不用對陳瑾瑜履行夫妻間的「義務」。
這樣想了,心里也暫時歡快了一些,對李氏抿起一個笑容,「听母親,果然是有道理的,我整日悶在王府,現在能去皇宮長長見識,也許真的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呢。」
「你這傻孩子,去了皇宮更要,皇宮規矩森嚴,你雖然聰慧,但總有些不盡之處,要千萬才是,你現在在王府覺得悶,可是到了皇宮只能住在淑妃的芳華宮,千萬不要亂走動,少說少動少做,才能萬事大全。」李氏細心囑咐著。
謝梵煙心里一陣溫暖,點頭,「我明白了,母親放心。」
李氏愛憐的看著謝梵煙,並不多話的她這時候卻打開話匣子,耐心開解道︰「你不是一個人,時時想著肚子里的孩子,也許就會多一份身為母親的警覺和睿智,但無論如何,我覺得都不會有什麼大事,也許淑妃是看你與她一起有孕覺得親切才讓你相陪,所以肯定會護住你的。」
「嗯,應該是有這個可能,在宮里淑妃娘娘一定能護住我,我也不會亂惹事的,看來我說的都讓母親憂心了,瞧母親的眉頭都皺起來了。」
李氏的眉頭。很少有真正舒展的時候。
「嗯,你且去長長見識,回來了也跟我講講皇宮住的怎麼樣。不過這也是個說不準的事兒,畢竟之前沒有開過讓後宮妃子家眷長住在宮中的這個先例,雖然听聞皇上仁厚,但會不會允諾還是個未知,你也先不要在這件事情上多想。」
謝梵煙覺得有道理,淑妃這樣想,老這樣想。可是皇上卻未必會同意呢,畢竟皇宮有皇宮的規矩。
便笑著答應了,順著李氏的話說了幾句。之後告辭回並蒂苑。
出來果然覺得心情好多了,對李氏也更加感念起來,雖然看著冷淡,對王府萬事都不插手。很少見出門。幾乎是畫地為牢的要過一輩子的感覺,可是卻的確是個會讓人覺得絲毫不拘束,能汲取溫暖的人。
是個好人。
一路想著怎麼和陳瑾瑜說這件事情,就到了並蒂苑,陳瑾瑜卻還沒回來,也好,先緩口氣,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去皇宮。再考慮怎麼和陳瑾瑜說。
其實去皇宮也未必不是一個很好的逃避方法,免得日日與陳瑾瑜相見兩難。雖然那並不是個好去處,可李氏說得對,只要自己謹言慎行不去惹事,淑妃還是護得住自己的。
淑妃也的確會竭盡全力的去護自己,為了她自己。
若是實在不想去,那就要陳瑾瑜想辦法將自己留下,雖然听起來不太可能,可不知為何謝梵煙總會覺得陳瑾瑜能夠做到。
或許他總要自己信他,就會有去的心理暗示吧。
回了屋子,才在仔細想怎麼辦,卻听到窗外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听出來是脂容的聲音,謝梵煙便打開窗子往外看去,院子里果然出了事情。
一個小丫鬟哭喊的對脂容道︰「脂容,求你別趕我走,求你了,真的不是我做的這件事情。」
謝梵煙認出這是後廚上打雜的小芹。
旁邊還有一個丫鬟,卻是一臉硬氣,也是個三等小丫鬟喚作小霞,一張臉通紅的說道,「小芹別求她,別說我們沒做過這樣的事,就算做過了又如何?脂容她包庇雪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雪茹成天不是闖禍就是偷懶,憑什麼她還得留在並蒂苑,卻要我們走?」
雪茹,又是這個丫頭惹了事?
謝梵煙忙又穿上鞋往外走,才發現院子里已經亂做一鍋粥,所有丫鬟小廝都在看熱鬧,有幾個背對著謝梵煙的,也七嘴八舌的。
「脂容看似公平實則太偏袒人了,我們與雪茹一樣都是二等丫鬟,憑什麼就她特殊一些?」
「可不是麼,當真不如去月華居丘姨娘那里去服侍,哪會有這樣子的事情發生,頂多是那里的縴縴有些恥高氣揚,可卻也沒有這麼欺負人的。」
「對,對,你發現沒發現,明明做主的還有世子爺身邊的悅琳和悅然,可是脂容脂玉卻從不過問兩位,隨意處置,偏袒那個雪茹,如今還要為雪茹把小芹小霞趕走,太過分了,真以為並蒂苑是她們的呀?」
「誰叫少懷著孩子呢,那時候世子爺不理會並蒂苑的時候,也沒听說過她們這般仗勢欺人!」
謝梵煙越听越是心驚,脂容脂玉的名聲竟然都壞到這地步了麼?都是因為雪茹?
雪茹,怎麼會呢,她以前是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人啊。
脂容脂玉現在不招人待見,日後自己真的走了,能帶著自然是好,若帶不走,她們就得留在王府,那時候誰還會護著她們?只怕府上人都會排擠她們吧。
不行,今日一定要把事情解決了!
「都是怎麼回事?吵吵鬧鬧的做什麼?」謝梵煙驟然出聲。
一群人這才回頭看到謝梵煙,忙都禁了聲,喧嘩的聲音低了下去,只余那個小芹一個人的哭聲。
謝梵煙走近脂容,再一次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脂容回頭看向謝梵煙,謝梵煙心里又是一驚,從沒見過這樣滿臉疲憊為難的脂容,站在那里,只有雪茹和脂玉站在她身邊,可是面前卻有一群人的怒視和不滿。
孤零零的。
什麼時候脂容是這般模樣了?她一向愛笑愛鬧,最開始人緣是極好的。
想起方才那幾個人提的最多的名字,雪茹
是她麼?
「少,您來了。」脂容撫了撫額,忍住有些暈眩的感覺,牽起一絲笑容,「不是什麼大事,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大事,並蒂苑的天都快被翻了個個!」謝梵煙大聲說道,看著那些小丫鬟們,「都在說脂容不公平,本今日就要問問,脂容哪里不公平了,給你們一次機會,若你們說的屬實,我立刻給你們做主,若你們說的不屬實,那別怪本手下留不得聒噪的人!」
「少!」脂容忙道,「不怪她們,是我。」
脂玉看著疲憊的脂容,心里一酸,她們其實早就察覺到雪茹有些不對,可是顧念情分沒有法子,只能護著雪茹,脂容卻和自己商量由她出面來做壞人,所以如今那些人大部分的憤怒都是沖著脂容的,很少是對著自己。
這也是脂容的意思,可是這些日子她承受了太多。
非議,排擠,和人的冷漠,比以前被世子爺冷落了的並蒂苑更讓脂容痛苦。
脂玉看脂容現在還想一個人去做壞人,不願意讓少擔憂,再忍不住了,上前道,「少,是小芹小霞這兩個丫鬟做錯了事,按規矩是得罰出去的。她們偷了雪茹的東西。」
「偷了雪茹的東西?」謝梵煙問道,看向小芹小霞,小芹只是哭著說沒有,小霞卻是站在那里,「人不做賊心不虛,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就是所謂的人贓並獲也是你們一手安排!我今日無話可說,可是堅決不服氣。」
「無話可說就帶著小芹下去吧。」脂容說道,「我已經通知人去讓二身邊的若兒過來了,她一會兒領你們出去。」
「脂容!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偷東西,別趕我走,求您們了,我回家會被打死發賣去勾欄的呀!」
「先慢著!」謝梵煙阻止,「脂容,你的處置讓她們大多數人心里不滿意,日後你怎麼讓她們服氣你?今日我來問問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雪茹,既然是因你而起,你先給我說個清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