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王爺,王妃,婢妾說!」佘瓊淚流了下倆,嘴里含糊不清,可是說出來的話每個人都听到了。
謝梵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這血腥的一幕,阿夢阿月配合很好,紅藥也是眼神狠厲,看來也不是尋常的丫鬟,謝梵煙下意識的捂住了自己嘴巴。
「是婢妾做的,卻是吳月華指使婢妾做的啊!」
吳月華!
這個名字沉沉的響起,敲在屋內每個人的心中。
終于被提起來了。這個人,這一番糾葛。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不讓你流點血知道痛,你還要一直嘴硬下去麼!」老夫人的聲音嚴厲。
「真的不關婢子的事,婢妾是被她逼的,當時她一個人受王爺獨寵,而婢妾還年輕,對王爺還有非分之想,所以就去求她,那時候夫人有孕,她就問我有沒有看起來尋常的=.==但是會讓人渾身乏力的東西,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想起我們家鄉的笙草,就和她說了,我真的不知道她要害人,我也不知道草是不是有毒,只知道听家鄉人說過在草叢里呆久了就會無力,但一會兒就會好,後來她真的拿來了草問我是不是這種,我看了一眼確實是,沒想到她拿了草做的是這樣的事啊。」
佘瓊嘴巴里還是止不住的流出血,說話含混,但每一句大家都听清了,她還算是說話有條理的人。
生孩子的時候若是沒力氣……那對女人來說就是鬼門關,關鍵時候沒力氣。孩子出不來,極有可能一尸兩命,還好。隱秋草的毒性沒有那麼大,那麼突出的體現出來。
「阿月剛才在你耳邊說了什麼,你告訴我。」在眾人都沒來及或者還沒想好該有什麼反應之前,陳瑾瑜先開口,看向地上的佘瓊。
佘瓊滿臉驚恐,不住的搖頭。
「阿月,你是不是逼迫她了?」陳瑾瑜又問阿月。是不是你讓她這麼說的。這是話外的意思,每個人都听明白了,也都看到了方才阿月的動作。
劉老夫人帶著幾分責備的看了一眼陳瑾瑜。似乎在怪他多事,畢竟在她眼里,這是個完整甚至完美的結局。
「我怎麼敢。」阿月一點也不怕,笑嘻嘻的說道。「我不過是按照正常逼供的方式罷了。問她還要不要她家人的性命,她有個弟弟現在還在做縣令呢,府里每個人的家眷底細我都很清楚,我就說了這一句,她可不就招了?」
原來是這樣,劉老夫人松了一口氣。
謝梵煙也松了一口氣。
原來真的是吳月華做的,的確,她最有這個可能。而且原本就不是個善茬,王妃不願意提起往事。可是這件事畢竟是兩個人心中的坎。
幸好,幸好,可以在這時候,時隔多年的時候,揭開那人的面紗。
幸好,幸好,這件事不是王爺做的,沒有再在王妃李氏的心頭插上一柄刀。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接受這個結局,長康王李陵上前,拽著佘瓊的衣服將她拉起來,「你把話說清楚,是不是你想推月兌責任,明明就是你,為什麼要去誣陷別人,何況是一個已經死去多年的人!」
他記憶里的吳月華,一直都是如溫婉乖巧的女子,縱然並不是容色傾城,可是就是喜歡她的那一份簡單和純潔。
她的一切優點在她死去的這麼多年里一遍遍回放,一點點被放大,幾乎成了一個神聖的存在,在他心里永遠不容別人侵犯。
雖然很早就發現,那些最初喜歡的緣由都是來自于另一個女子,可是年輕的陳陵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反而加倍的對吳月華好,似乎是在給自己一個交代。
若是再過許多年,也許陳陵會認清許多,可是吳月華並沒有給他那麼多時間,吳月華早早的死去了,于是她真的如月光一般,朦朧模糊又完美無缺。
現在,佘瓊的話要毀了在陳陵心中停駐多年的白月光。
「王爺您仔細想想,婢妾哪里能弄來王爺給我王妃買的鐲子呢?婢妾對那個鐲子從未見過啊王爺。」佘瓊發瘋一樣的哭道︰「婢妾真的不知道吳月華是用草做這件事去了。」
「月華不是那樣的人。」陳陵喃喃自語,頹喪的搖著頭。
「好了,如今前因後果都弄清楚了,王爺,佘瓊是你的人,你看著處置吧,吳月華年輕就死了,也算是贖罪。我累了,紅藥扶我回去,等御醫再來的時候,記得和我說一聲,我親自來看著他給王妃診治!」劉老夫人說著,倚在紅藥的胳膊上離開了屋子。
陳陵恨恨的看著佘瓊,「你這賤婢,一定是你做的,你害了王妃還不夠,還要再陷害月華,打死也不為過,來人!」
「父親!父親您冷靜一下。」陳瑾瑜抓住陳陵的手,迅速道︰「「母親如今病了,為了給母親積福,府里也不能出現傷人性命的事情,若是父親你不在意母親性命,我身為王府世子,身為母親的兒子卻不能不在意!」
「而且父親你捫心自問,佘瓊她真的看到過這個鐲子麼?真的有陷害母親的時機和動機麼?」
「哥哥,父親,你們都冷靜下,而且誰來告訴我,吳月華是誰?」陳菁菁驟然出聲,臉色卻是極為難看的。
原本吵鬧的兩個男人,看到陳菁菁的瞬間,又同時沉默了下去。
吳月華,是陳菁菁的親身母親。
陳菁菁看著兩個人望向自己愧疚的目光,心里原本的那一絲僥幸,終于埋沒在漆黑的心底。
自從有個婢女因為無意間給自己說過自己並非母親親生女兒後被發賣了出去,再也沒有任何人跟自己提起自己的身世。不提也好,反正從心底早就認定了李氏是自己尊敬的,去愛的母親。她也從來沒有好奇過關于自己親身娘親的事情,只知道她已經死了,父親很喜歡她,僅此而已。
自己並非王妃所出,可是有什麼關系呢,王妃是自己母親、娘親,與其說一視同仁。倒不如說會更偏向自己一些,何必去關注這些傷腦筋的事情。
可是,現在忽然有一個人。那個人據說是父親最寵愛的妾,那個人已經去世了,符合傳聞中自己親身娘親的條件。
這個人,還要害母親。害的母親中毒這麼多年。要衰老而死。
「父親,你告訴我,你有幾房妾死了?可千萬別告訴我您就死了一個妾?而那個人還恰好是生了我的人。」面對沉默下去的兩個男人,陳菁菁終于鼓起勇氣,將這句話問出來,努力讓語氣听起來輕松一些,可心里的不安還是像是黑暗的泥沼,緊緊攫取了陳菁菁的心。
「佘瓊。王爺贈我鐲子之前,你或許的確沒有這個機會拿到鐲子。但是在那之後呢,我記得你曾說過這鐲子花樣好看,問我借走了幾天,可有此事?」在沉默中,李氏忽然開口。
佘瓊一愣,隨即喊道︰「王妃您一定是記錯了,沒這回事啊,婢妾真的,真的是第一次見到這鐲子啊。」
「還敢說謊!」李氏一個巴掌就打了過去,「本妃念你在王府多年,沒有更多過錯,這次饒了你的命,你馬上收拾東西滾出王府!以為將過錯推到無關的人身上就可以了麼?月華是我身邊的婢女,我最清楚她的品行,她不會做這樣的事!」
佘瓊張了張嘴巴,終究閉上,任由侍衛將佘瓊帶下去。
「菁菁,過來。」李氏又朝著陳菁菁招手。
陳菁菁很快走過去,喚道︰「母親。」
「你雖不是我親身的,但是這麼多年,勝過親生,你明白的,多余的話不說,你只要知道你親生的娘親,她,是個好人就是了。明白麼?」
陳菁菁撲進李氏懷里,「母親,我只有您一個母親,別人我不記得,我也不認識,說我不孝也好,說我任性也好,我只認母親您一個人。」
李氏也將陳菁菁摟在懷里,忽然覺得多年的委屈,似乎一下子變得很輕很輕了,輕的不足掛齒,輕的微不足道,而整個心豐盈充實,滿滿的溫情。
謝梵煙眼楮濕了,拉了拉陳瑾瑜,剩下的事情該交給王妃自己處理了,關于與長康王,關于與菁菁,李氏時日無多,若是毒性真的無法解,只能希望李氏最後的日子能過的快活一些。
畢竟苦了這麼多年,畢竟李氏是個好人。
在徐御醫調制出合適的解藥之前,李氏屋內的人都被遣出去休息了,除了陳陵。
李氏精神乏了,躺在床上,背對著陳陵。
陳陵問了一句,「那鐲子你後來真的是給了佘瓊麼?」
李氏沒有言語,只是眼角的淚終于流下,打濕了枕巾。
活人,有時候真的比不過一個死人。
這個是他希望的答案,那麼就讓他這樣以為吧。
陳陵躺在李氏身邊,伸出手模向李氏的臉,只模到涼涼的濕濕的一片。
「胭脂,是我負了你。」長嘆一聲,陳陵心中心痛愧疚難言,一雙多年干燥無淚的眼,竟也濕潤了。
陳瑾瑜看陳菁菁悶悶不樂,想到這次多虧這妹妹誤打誤撞,查出了李氏的病,若不然李氏某一天忽然離開了幾個孩子,怕都不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便讓謝梵煙先回去,過去開解陳菁菁。
陳菁菁的性子,表面粗枝大葉,內心還是有著女孩子的那一份細致,今日的事情怎麼會不想多。
謝梵煙便跟著阿夢慢慢回去。
「你倆今日怎麼也來了,倒是嚇我一跳。」
「是阿月叫我來的,說菁菁小姐找到給王妃診病的好大夫了,我掛念王妃,便和阿月過來了。」
「你來的倒是巧,這次能找出背後搗鬼的人,可是多虧你們兩個丫頭。」
給李氏下毒的人,謝梵煙還是偏向喬月華,畢竟後來李氏那番話完全是為了安下陳菁菁的心,而故意扭曲了真相,對佘瓊也只是趕出了王府,而沒有更嚴厲的懲罰。
「少夫人可是高看我們了,我跟阿夢從小只習武,很少讀書呢,怎麼會想到從書里找答案,怎麼會找到隱秋草呢。」說到這,阿夢倒是笑了,「那是世子爺忽然遞給我們一個條子,吩咐了幾件事,讓我們照做呢。」
「世子爺?你是說你們根本沒找到隱秋草,是隨意打開了一本書?念得都是世子爺告訴你們的?」謝梵煙吃驚道。
「可不是麼,我們雖然認識字,但從來沒有讀書的習慣,認識字也是有時候為了任務需要,我和阿月都不是愛讀書的人。」阿夢笑著給謝梵煙解釋。
謝梵煙頭一下子大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陳瑾瑜他認識隱秋草?」
阿夢站住了腳步,看著謝梵煙,然後吃吃的笑了起來,「少夫人您還沒想明白啊,可是真的沒以前聰明了。」
「阿夢,你還不快告訴我。」
「是,遵命,可是少夫人,我告訴你了你可千萬別傳出去,不然世子爺可就惱火了,世子爺倒不要緊,主要擔心王爺和王妃那邊過不去。」
「難道我還不知道這些麼。」謝梵煙有些不高興的嘟了嘟嘴。
「我這不是例行公事麼,世子爺和老夫人在演雙簧呢,不過他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倒是少夫人您都看不出來,世子爺不知道隱秋草,只是隨意謅了一個出來,那當頭誰會認真去看那本書呢,世子爺一個眼神,老夫人就立刻會意,將佘瓊姨娘揪了出來,說起來她也是無辜,可是剛才的場景您也看到了,若不是揪一個人出來消除王妃的戒心,王妃只怕真的會和王爺和離了。」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而佘瓊姨娘一慣也是伶俐識大體的,阿月方才在她耳邊只說了一句話,她若是想活,就將吳月華揪出來,若是想死,就繼續別承認。」阿夢頓了頓又說,「這也是世子爺紙條上安排我們的第二件事。」
原來是這樣,第一件事消除王妃對王爺的疑心,第二件事是消除王爺對王妃的隔閡,陳瑾瑜居然這麼能耐。
以前竟不是巧合,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可是,那這是不是在說明,給王妃下毒的人,還並不能確定?」謝梵煙想通了之後,遲疑的問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