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失笑一番,也就不再放在心中,舉起手中竹筷,淺淺的吃了幾口,就不再動箸了。
不一會兒桌上四碟菜肴全部都入了眾人的月復中,盆中米飯也是半粒不剩。
飯桌撤去,眾人又坐回原位,小寶奉茶,眾人再不遲疑,有滋有味的喝著幽香茶水,這才都覺得,能夠美味盡享之後,再喝上如此一杯淡茶,真真是人生一大樂事。
陳珂這時鼓足勇氣,抬眼看著正位上的少年,滿眼艷羨的低聲問道︰「這位,你姓甚名誰?你可是隱居此地的高人?」
眾人听她有此直白一問,著實想笑,但心中卻也對這個少年好奇不已,就都齊齊望向了他,不知他會如何回答。
少年搖頭笑道︰「這位小姐說笑了。在下叫劉羽軒,哪里是什麼高人,不過是個貪戀此處美景的凡夫俗子罷了。」
他回答之後,再無半句話,端起茶盞專心喝起茶來。
「劉羽軒,好美的名字!」
陳珂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艷羨之意,沖口贊嘆不已。
陳欣柔听得少年報出自己的姓名,抬眼望向他,真心希望他能多說幾句話,也問問自己幾人的姓名才好。
「但是,即便他真的問了。我們又豈能告知于他我們真正的姓名?既然如此,知道與不知道,究竟又有何分別?明日一別,我們終究還是彼此不識,只是彼此的陌之人路罷了!」
她想到這里,心中不由得惆悵百結。
但是這個劉羽軒,不知是對自己幾人根本就毫無興趣,還是真得對幾人放心不已,卻也不去詢問幾人姓名來歷,只是神情自若的品著茶水。
陳欣柔心中惆悵,又即刻轉為濃濃失落。
陳玉這時卻已是按捺不住,盯著少年,輕聲說道︰「劉,在下姓程,喚作程玉,這兩位是我的和妹妹,分別喚作程柔和程珂。余下兩位是我的貼身護衛,喚作賀勇和曹茂。
只因為我們兄妹三人初涉商道,是頭一遭親自行走經商,路途生僻,這才會失了方向,誤入劉寶地。多謝飯疏招待之禮,今夜免不了又得叨擾劉一番,還望海涵!
劉羽軒微笑點頭,繼續品茶,卻再無半句多余話來。
陳玉失望不已,卻也不能就此強求對方說話,只得悶頭喝茶,心中開始有些煩亂。
陳欣柔喝了一碗茶,只覺得滋味特殊,清香之中似乎隱隱透著股甜味,心中好奇,就鼓足勇氣,出聲問道︰「劉,不知你這茶喚作何名?倒是我平生頭一遭喝到的好茶!」
劉羽軒耳邊陣陣天籟之聲響起,似乎曾經在哪里听到過一般,心中一跳,這才抬眼去看自己身旁一直安靜左立著的這位。
其實,方才在眾人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這位二,覺得他儀表俊美不凡,甚是奪人眼目。
但是他自幼就被周圍之人不停贊頌相貌好,無論男女,總是在自己身邊如蠅蟲一般縈繞不休。
對于別人求之不得的這些所謂艷福,他不但不覺得自得,反而覺得自己長相過于俊美著實是件令人煩惱的事情。
于是,久而久之,劉羽軒竟然對于各種驚羨的眼光就有了厭煩無視之意,也對于其余長相俊美之人有了麻木生疏之感。
但是,偏偏今日不知為何,這個總是安靜站立一側的程柔,有意無意之間,望向自己的雙眼之中卻總是會流露出一股淡淡憂傷,似乎想要對自己說些什麼,卻又仿佛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倒很是讓自己心中一動。
雖然自己並未正眼看過他,但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卻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我真是莫名其妙!對于這個陌生男子卻為何會生出如此荒唐的感覺來?」
劉羽軒暗自搖頭失笑,將心中這種莫名情愫趕將出去,正襟危坐,轉臉看著這個程柔,笑著說道︰「二真是好品味!我這個茶雖說並未有什麼大的名號,卻也是我親自于露水初現之晨親自采摘,又于艷陽之日在山石上暴曬三月有余,最後于入冬之日高溫炒過方得。」
他說到這里,卻突然見到這個程柔,一雙深潭一般的大眼之中,此時一片柔波蕩過,似乎溢滿深情,心中不覺狠狠一跳,語聲立時止住,想要定楮捕捉住他眼里的柔情,他卻已是垂下眼簾,再也看不到半分了。
「可是因為沾了露水的緣故,所以入口才會有著淡淡香甜之感?」
陳欣柔方才被他眼中滑過的一絲驚愕之意驚醒,知道自己對他的情不自禁太過明顯,急忙低眉,不敢再去看他半眼,但仍是無法自制的出聲繼續問道。
「我這樣無話找話,也只是為著能夠多听的你幾句話而已。我的這種心思,卻不知你能否感應的到?」
陳欣柔想到這里,心里一陣酸甜涌過,卻很快因為二人相見卻不得相認的念頭而變成了濃烈苦澀。
劉羽軒見這個二只是問話,卻並不抬眼看著自己,愣了片刻,見眾人都望著自己,這才自己竟然失神良久,急忙笑著繼續說道︰「二所言極是,倒真是個懂茶之人!正因如此,我自命此茶為沁露。」
陳玉旁觀良久,心中忽然浮出一個念頭來︰「看我這個妹妹的神情舉止,和平日里的沉靜如水大為不同,莫不是,她今日只是見到劉羽軒一面,就對他有了情意不成?」
此念頭剛出,他雖是錯愕,但緊接著就啞然失笑,暗自想到︰「我身為男子,尚且在見到劉羽軒之時就邪念頓生,何況妹妹正值青春,正是情竇初開之季,豈能在見到如此世間無二的絕美男子之時,毫無半點兒私心雜念?」
他想通此節,心中不但沒有絲毫釋然之感,反倒平添了更多莫名愁意。
陳玉心中雖然苦澀,但仍是不想就此歇息,少了和劉羽軒多呆上一會兒的機會,就平穩心緒,特意說些國事和他交談。
劉羽軒侃侃而談,這國家治理之事何等紛繁蕪雜,但他寥寥數語,卻使人有種化繁為簡,化難為易之感。
陳玉耳邊听得他高妙之談,心中越發堅定了要將此人帶到自己身旁的念頭。
陳珂自幼在宮中習慣了早睡,今日勞頓一天,卻更是緊張刺激了一天,這時吃飽喝足,耳邊听著眾人閑聊之聲,皆是國家大事,自己毫無興趣,漸漸就覺得腦袋沉重,眼皮乏困,心神也就開始渙散開來。
她腦袋開始一頓一頓,手中所端著的茶杯漸漸松開,砰地一聲跌落至地,摔得粉碎。
眾人都聚精會神听著陳玉和劉羽軒的對話,自覺今日真是長了不少見識,听得茶杯墜地跌碎之聲,都被這聲音狠狠的嚇了一跳。
陳欣柔急忙起身,伸手扶住身子就要歪倒一邊的陳珂,將她摟入自己懷抱之中,回頭對訝異的柳羽軒滿含歉意的說道︰「劉,實在不好意思。小妹身體羸弱,縱馬奔馳一天,已是困了。可否叨擾劉,就此安排她去休息?」
劉羽軒見她毫不猶豫就將陳珂摟入懷中,雖然知道他二人乃是兄妹,但是不知為何,心中還是涌起一股酸楚。
他未及多想自己緣何會有此心緒,急忙點頭起身,思量一番,出聲說道︰「我只顧著和程詳談甚歡,卻未顧及諸位已是疲困至極。失禮,失禮!我這就安排諸位好生休息。」
彼時,天色已晚,劉羽軒就開始著手安排眾人休息,卻沒想真正犯了難。
原來這里有著三間竹屋,一間用作客廳,一間當做書房,只有一間才是臥室。
書房倒是有一張竹塌,可勉強擠下兩人,臥室里外兩間,分別有一張大床和一張小床,本是主僕二人用來休息的。
現在平白多出來了五人,劉羽軒將書房竹塌讓給何勇和曹茂兩人合用,小床讓給陳珂單用,里間大床就只能讓給陳玉和陳欣柔了,而自己決定和小寶就在客廳臨時用竹椅將息一晚。
劉羽軒自認為安排合理,哪承想話剛說出口,就立即遭到了五人的一致反對。
陳珂高聲喊道︰「劉這樣安排萬萬不可,我們只是過路之人,借宿一晚而已,又怎能鳩佔鵲巢,我們佔了床鋪而讓主人去睡客廳的道理?不行,不行!」
劉羽軒急忙擺手笑道︰「不妨,正是因為諸位只是暫時借宿一晚,我們這才不介意去睡客廳。你們不要推辭,就好生休息去吧!」
曹茂和何勇想到,今夜當今聖上要和自己的妹妹欣柔公主共用一張床,不禁愕然,連想都不敢多想,急忙出聲反對。
「我們和小寶睡在客廳即可,大單個睡在書房就行!劉和……」
分配到這里,這兩人也立時閉了嘴,總不能建議讓這個劉和欣柔公主共睡一張床吧?
劉羽軒見這些客人,對本是合理至極的安排卻感到很是別扭,不知緣故,只得靜下心來仔細斟酌,看是否還有其他更為合理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