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軒啊,羽軒!我該如何是好啊?」
陳欣柔在心中不斷詢問著那個人,卻也因此而更加思念起了那個人。
正在這時,軟簾突然被人掀起,一名侍女端著打滿水的木盆小心進來。
陳欣柔此刻正是心煩意亂之時,哪里有什麼心思去洗腳入睡?
她不耐煩的揮手說道︰「你放下即可,我自己來洗!」
誰知,這位侍女不但不退出去,反而端著水盆繼續上前,靠近訝異不已的陳欣柔身旁,低聲說道︰「欣柔公主,你即便心中再是擔憂,但也應該好生休息啊!否則,我們這些愛著你的人,又如何能夠安心離開?」
陳欣柔吃驚的定楮去看眼前之人,卻是尋常侍女打扮,根本就看不出有何異樣之處。但不知為何,此人說話的語氣和聲音,卻都像極了一個人,使得她臉色巨變,蹭得站起身來。
「你……你究竟是誰?」
「噓……」
這名侍女卻豎起中指,雙眼不斷眨巴著,示意她不要聲張。
陳欣柔即刻會意過來,原樣坐下,故意高聲說道︰「好吧,既然你已經打來了熱水,我就不妨好好洗洗了。」
她正要坐回原位之時,這名侍女卻突然用力將水盆推翻,眨巴著雙眼對她驚慌說道︰「哎呀,不好!奴婢粗手粗腳,打翻了欣柔公主的熱水。還請欣柔公主饒恕奴婢!」
陳欣柔看她雙眼星光亂閃,臉上卻裝得極為慌亂。真是又好笑又好奇。但即刻順勢說道︰「罷了。我已是昏睡了一天一夜了,現在還不想入寢。你就陪著我出去透透氣吧!」
「哎呀,欣柔公主果真心慈仁善。奴婢這就陪著您出去轉悠轉悠。」
侍女急忙起身,伸手拉過床頭衣架上的一條白色大氅,披在陳欣柔身上,小心扶著她,緩步走出軍帳。
兩人並肩而出,無需左右去瞧,就自然明白。在這軍帳的前後左右。必然是有著監視之人的存在。
迎著一輪初升的新月,兩人不急不躁的徐步慢行。
不知不覺之中,已是來至那軍營的邊界之處。
幾名值守軍士看得清楚。是欣柔公主來至這里,急忙施禮阻止道︰「欣柔公主,請止步。靖王爺早有吩咐,他一直放下不下您的安全。要我等無比小心守護欣柔公主的安全。切不可離開軍營半步。還望欣柔公主能體諒靖王爺的一片赤膽忠心,好生回至軍帳休息去吧。」
陳欣柔听到耳里,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洶涌澎湃不已。
這個陳德庸分明是害怕自己逃離軍營,這才以此來對自己實行了監禁,卻還要堂而皇之說這些冠冕堂皇的騙人之話,真是讓人感到心中作嘔不已。
她面色卻平靜如水,放眼盯著軍營外那片美麗山景。嘆息道︰「我不過是想要出去小走幾步罷了。沒想到靖王爺心思卻如此縝密,替我什麼都想到了。我知道了。不出去也罷。不過,今夜月色實在是美麗啊!」
侍女卻很是生氣,上前一步道︰「欣柔公主,你是大陳的長公主,可謂身份尊貴之人。這里也是我們大陳的軍營,卻怎麼連半點兒人身自由都沒有?」
她轉臉看著那幾位面色陡然變化了的軍士,高聲嚷嚷道︰「你們幾個是不想活命了嗎?我們不過是想要出去透透氣罷了,你們也大可以在這里嚴密監視我們,有何放下放不下的?識相的,就放我們出去!」
士卒為難的搖頭道︰「這可實在是不行!靖王爺吩咐的仔細,千萬不能讓欣柔公主離開軍營半步,否則就會讓我們幾人人頭落地。」
陳欣柔直至此時,心中已是對那陳德庸感到冰冷一片。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他的親生骨肉,卻也被他如此嚴密監視,可見,在他的心中,這天下的皇權高位真是勝過了一切事務,包括親情。
對于此等人來說,這世間哪里會有什麼人情冷暖,哪里會有什麼兒女情長?
直至此時,她似乎隱隱約約對于娘親與這個陳德庸的糾葛有了一些感知。
只怕,當日里就是因為他對于權勢的過于倚重,這才會導致他們兩人的恩斷義絕,分道揚鑣吧?
想到這里,娘親馮怡的那張淒美容顏映現出來,那雙含悲帶痛的眼楮之中,分明就隱含著對所謂兒女情長的看透和舍棄。
也正是因為此,娘親這才會移情別戀,愛上了父皇吧?也才會甘願在父皇百年之後,遁入空門,與他天人相隔,遙相思念吧?
不自覺就回想起自己娘親可悲一生,陳欣柔眼中落淚,身子也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而現在,我卻成了陳德庸爭搶天下的籌碼!只怕,待得與那柳子昂相對之時,他就會毫不猶豫將我亮出來,以什麼長公主之名來號令天下了!」
她心中難過,被如此不爭的事實擊中心口,不覺伸手捂住隱隱作痛的胸口,大口喘息起來。
眾人見她神情悲痛,不明所以,那名侍女惱怒起來︰「看看,你們將欣柔公主氣成了什麼樣子?還不快些放我們出去?」
士卒看那陳欣柔的模樣,的確難過,不像是在作假,但想起那陳德庸軍法苛嚴,又哪里敢于違背他的命令?
正自左右為難之時,听得身後傳來腳步之聲,有人高聲呵斥道︰「靖王爺早就有令,若是欣柔公主感到煩悶,自有我來親自相陪!你們還不快些放欣柔公主出去?有我陪著她們,你們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眾人聞聲回頭去看,卻見那楊文廣不知何時騎馬過來,身後幾名隨從牽著幾匹高頭大馬正自緩步過來。
士卒急忙施禮,心中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在這軍營之中,有誰個不知,哪個不曉?這個楊文廣在那陳德庸的心中,比得自己的親生兒子陳少華的分量還要重上幾倍?想當年,這兩人于亂軍之中,都曾舍命救過彼此的性命,兩人皆是互相信賴,毫無二致。因而,整座軍營之中,也唯有這個楊文廣能夠代替陳德庸發號施令。雖然,他一直謹守著主次之分,但眾人心中還是待他敬畏有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