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兒提醒著一旁烤肉的老僕,「肉別烤老了。」
再轉回頭,看著蘇瑞溫,「听說你這有酒窖,收藏了不少紅酒。」
「你要了蘇園,酒窖就是你的。」那些個藏酒,他也不在乎。
安若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早搬出這一酒窖的收藏來,也用不著兩個人吵得那麼凶了。
「律師先生,咱們繼續簽吧。」
她倒是把自己的脾氣完全收放自如,並不對剛才的翻臉耿耿于懷。
其實對她而言,已經是佔盡便宜了。
蘇瑞溫可不是什麼人想要指著他的鼻子罵一痛,就可以罵了的。
她剛才把對他的意見全都說了出來,心里暢快多了。
有了蘇氏,她可以放開手腳做她要做的事,所以傻瓜才會不要。
拿著紙巾擦了擦沾了油膩的手,又把剩下的一張文件也簽了。
所有法律事宜全都處理妥當了,蘇瑞溫便揮手讓律師先離開了。
安若兒最後喝了一口紅酒後,把酒杯也放下來了。
吃飽喝足了,她還有最後一些句話要跟他說。
至于這些話,會不會讓他覺得膈應,或者再惱羞成怒,她就管不了了。
「你知道我最討厭的是你哪一點?你看我的眼神,又是在我身上尋找別人的影子。
讓我猜猜是誰?」
她故意裝作這是個很難解的高深問題,做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
「啊。對了,你這輩子號稱最愛的女人嘛——也就是我那福薄命淺,不能消受您這份厚愛的媽媽。
或者,不光是她。
你會因為心存愧疚,也偶爾會看到千雪媽媽的影子吧。」
蘇瑞溫臉色微變,但這次他沒有再失控。
「別再激怒我,明天我會離開,走吧。」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唇,對他的告誡充耳不聞。
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而且要說得痛痛快快。
「我猜是後者。」
安若兒說完了。正要站起來。蘇瑞溫又開口了。
「坐下。」
他臉色有異,但並不明顯,像他這種人,早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也有資格可以做到隨心所欲的表露出來。
「你把話說完吧。」
安若兒說道︰「你把蘇園送出去。自己要回法國終老一生。還用得著我說什麼嗎?你做的不是已經很明顯了。」
法國能有什麼?
鄉間莊園里清新的空氣,適合頤養天年?葡萄酒藏品,紅酒愛好者的天堂?
不。這些在國內就有得是,未必沒有那里好。
前二十多年,法國代表的就是一個桎梏。
只桎梏了江千雪這一個影子而已。
蘇園,卻一直被他號稱著是代表著他對至愛的守望的地方。
他現在的選擇,就已經清楚地表明,他對她的媽媽已經是真的放下了,所擁有的,不過都是一些他們曾經的回憶。
「你說得……沒有錯,這里沒有千雪的痕跡留下。」
蘇瑞溫終于親口承認了。
承認他想記住江千雪,想抓住她在這世上所存留下來的最後的所有痕跡。
安若兒沒有勝利的快感,也沒有打擊到他的快感。
突然從心底涌起一陣傷感來,喃喃說道︰「這算什麼。」
人都死了,這算什麼。
懷念什麼。
記得什麼。
人活著的時候,為什麼不懂得珍惜!
她只想離開這里,諾大的蘇園,只讓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在別人眼中看來,或許他們的感情只是一場再平淡不過的人生劇場。並無大悲,亦無大喜。
可她卻太深知這其中的甘苦,這一場劇,是用再不能重來的生命演繹完的。
遲到的發現,對已長眠于地底的人而言,毫無意義。
對這個男人,或許有吧。
朝聞愛,夕死,足矣。
蘇瑞溫說道︰「我唯一能有些慰藉的是,千雪沒有愛上過我,我也不值她的愛。
雖然遲了一些,但能到最後,讓我發現自己真正愛的人是誰,我已經滿足了。」
安若兒目光冷誚地看著他。
這個男人非常可恨,卻也可憐。
花了一輩子,才知道最愛的人是誰。
直到現在,他還以為,那個人,是不愛他的。
「我本不想跟你說這些話的。算是我償還你給我的助力。
千雪媽媽是不相信人有輪回之說的,她說生命珍貴就在于它只有一次,不能回頭。
她把這樣珍貴的一生給了你,死後也入了你蘇家的陵園。
你還會覺得,她沒有愛上你?」
什麼是愛?
就在這蘇園內,那個偏隅的小院之中,千雪媽媽給她講過‘愛’,現在似乎還在耳邊重現那些話。
安若兒的眼中積著淚花。
而蘇瑞溫——
他完全陷入了震憾之中,目光死死地盯住她。
他搖了搖頭,不相信這些。
「要是她沒有愛上你,她都已經和你過了幾十年,為什麼最後又要跟你提出離婚?
她是想成全你,成全你和蔣茹月。」
「成全我什麼,我根本就沒有愛過蔣茹月。」
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你覺得她知道什麼是愛嗎?在人生最稚女敕的青春時,就遇上了你,你****夜夜對她說的都是什麼話,你沒忘記吧。
是你的愛情。
她知道什麼是愛嗎?哼,她只知道,她嫁的人心里早裝著別的女人,只知道她的丈夫口口聲聲說著那麼至死不渝、至死方休的愛情,卻又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只圍著一個女人打轉。
她是覺得自己幫你解不了你被捆縛的心,才想讓出名份,給別人機會來解。
她為你做了那麼多,到死都還對你有著牽掛,可她卻不明白自己就是在‘愛’你!
這才是你最大的可悲。」
安若兒已經離開了,蘇瑞溫久久地望著湖面。
在內心一遍遍地追問著︰千雪,她說的,是真的嗎?
蘇氏集團改朝換代,蘇園易主,都是暫時對外封鎖消息的,除了當天他們四個人知道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知曉。
安若兒用蘇瑞溫的董事長郵箱向蘇氏發布命令,所以,也沒人發覺有什麼不妥。
向龍炎界借來用的人很快就到位了。
是花容月貌四個,還帶了兩個小朋友,看起來不過才十一二歲大。
「喂,女人,這是‘雲色’新收到的兩個兄妹,墨子非,墨子魚。
龍少說他們兩個更適合在你這里發展,就算是他替你收的前兩個手下吧。」花說著。
安若兒看著兩個小孩子,原來是兄妹,難怪不光年紀相仿,連樣子都相似。
眉清目秀,挺討人喜歡的,尤其是那小丫頭,胖乎乎的,很愛俏,扎著兩個小辮子,辮子上還綁著花發圈。
就是他們的身上的服飾看來有些不倫不類的,好像是和尚服一樣,腳上穿的也是布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