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王宮內大雪紛飛,只穿一件輕薄白衣的安若兒走出門外,站在雪地中。
抬起手,接著白色的雪片,卻感受不到該有的冰涼。
她神色怔忡,眉間帶著輕輕的郁結。
「去時雪滿天山路,山回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雷蒙遠遠站著,看著這一幕,卻是眉頭緊擰成一團。
他听不到她獨自說些什麼,她對著這紛揚的大雪,像是在傾訴著她的內心。
把她帶回王宮後,他原以為自己一定能給她找回解藥。
可是過了半個月,他才明白,她所感染的病毒有多厲害。
斯康明那兒是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太貪得無厭,提出的交換要求,他沒辦法答應。
低著頭,他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從不會出現垂頭喪氣的樣子,因而只是暗自氣悶。
他不能把自己的國家斷送在自己的手中。
可是,他又想救她。
如果可以,他願意拿出更多的財富來救她的一命。
才半個月,她的感覺已經退化的非常嚴重了。
連冷熱都已經漸漸感覺不到什麼了。
要是他能公開在全世界尋找解藥……或許還有希望。
可如果這樣做,就不能再把她藏匿在他這里。
那些滿世界尋找她的人,一定會找來。
安若兒抬眸,視線有些模糊。在安靜的這里,積雪被人踩上去後發出的「吱吱」聲,本是清晰可聞的,但她卻直到對方走得更近了,才發覺。
她看著從雪中向她走來的人。
口罩遮去了他大半張臉,一雙手上也戴著手套。
「外面冷,別凍著了。」他說著,把手中拿的白色狐裘大衣為她穿上。
她仰著臉,看著他,一張異國帥哥的面孔。輪廓英朗深刻。神采卻沒有以前所見到的飛揚了。
好像……是在擔心她吧。
「雷蒙,我還能活多久?」她低聲問著。
為她穿衣服的手頓了頓,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硬著聲。非常不耐煩地說道︰「我會讓你一直活著!」
還是那麼霸道又專橫的他。
她輕輕眨了眨眼楮。又問道︰「我的家人和朋友在國內時都是跟我住在一起的。是不是都被我感染了?」
除了自己的狀況,她更擔心的是他們。
自從醒過來後,知道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她就沒有一刻不是陷在恐慌之中。
那個不詳的夢,一直如影隨形地糾纏著她。
被雷蒙囚禁在這里,使她最煎熬的,也是不能得到他們的消息。
但是雷蒙上次答應了她,會幫她去了解一下。
「我查不到他們的消息,是龍炎界在保護他們。」雷蒙說道。
對于這個男人,他到現在為止,也沒有查出底細來。
于是,趁機又問安若兒,「他到底是什麼人?」
听到龍炎界時,安若兒的心里不禁微微覺得心安。
龍炎界那兒還有田景。
就算他們被感染了,至少田景也一定能幫上忙的。
雷蒙見她不語,只是神情似乎松弛了些,卻又更加出神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從她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楮中,能看出她的靈魂已經飛往方外去了。
他也不再繼續追問下去了,反正,那個男人從來沒有主動招惹過他,不管背後是什麼勢力,他都無所顧忌。
龍炎界,白予杰,他們誰也不會想到他就把她藏在他的行宮之中的。就在王妃的眼皮底下。
寂夜,安若兒大口地喘著氣,從夢里驚醒。
在夢里,又是滿地的尸體。
那些她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卻全都死在她的身邊。
就像是一個索命的死神,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死亡。
以前從惡夢里驚醒,她可以安慰自己,一切不過是個夢而已。
但現在,她卻知道,這很可能會成為真實的。
她所觸踫到的,都將死亡。
而她自己,也在一天天走近死亡。
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地抱著自己,眼淚不斷掉下來,她卻沒有任何的感覺。
直到一個人彎來把她抱起,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又沒有在床上睡著,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縮在了房間的牆角。
有人在房間里,她也沒有察覺到。
是誰呢?
就連雷蒙偶爾靠近她,都要嚴陣以待,會帶著口罩,帶著手套,也不敢這樣摟抱著她。
在她所認識的人中,除了雷蒙之外,她又想不到第二個能這樣瘋狂的人了。
這王宮里,只要知道她的存在的人,也知道她是決不能靠近的。
「雷蒙?」
她試探著喊道,果然,得不到回應。
大睜著眼楮,房間里太過黑暗,雖然窗台前有雪光映入,但她現在的視力卻是看不清楚的。
想了想,她只得伸出手來,輕輕撫向對方的面部。
觸手踫到的,卻是一個皮質的面具。
面具,王宮。
「哥……」
喉頭哽咽,她不敢置信地輕聲叫道︰「……是你嗎?」。
卻不待得到回應,便再也忍不住,頭埋在他的胸膛處,失聲痛哭了起來。
這些天來的提心吊膽、擔驚受怕,已經讓她的神經繃到了極限。
可是正哭著,她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又伸手用力地想要推開他。
「哥,你別踫我!我會傳染你的!」
她猶如一只驚弓之鳥,驚慌失措地說著,哭腔濃重,真怕自己會害了風行磊。
由其是惡夢中的場景,讓她心驚膽戰,不敢去冒一點險。
「沒關系。」
她听到了對方輕聲安撫著,回應了她。
聲音發出後,兩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怔愣了一下。
他本不想出聲,可是她現在的驚慌讓他沒能忍住。
而安若兒,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你不是我哥,也不是雷蒙,你是誰?」
雖然是在黑暗之中,但從她的口吻里,還是能听得出她此刻正一臉措愕。
他不再回應她,只是輕輕抱著她,坐到了床邊。
又伸出手來,輕撫著她的背部,一下,一下,就像是在哄著一個孩子入睡一般。
如此怪異的狀況,卻又是一種莫名詭異的溫柔。
從知道他並不是她熟悉的風行磊後,安若兒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現在背後被他一下一下拍撫著,她只覺得全身的神經線好像都聚集到了背後去了,其他的地方則是僵木不知了。
卻又有些分不清楚了,不知道自己該更恐懼哪一個處境。
是被這個陌生的男人這樣摟抱在懷中?
還是她身染病毒,就快要死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