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見她這種表情,又好氣又好笑。
「這些天的事情你也都听到了,情況也都了解的,其實要打幾個小仗也不是什麼問題,這些人整天殺人殺習慣了,突然不讓他們打仗了,他們一個個都不願意。」
听他提起這件事了,安若兒神情就多了幾分認真。
莫離又繼續說道︰「所以為了安定軍心,我打算把一直跟隨著我們部隊不斷騷擾我們的那些小股反軍絞滅了。」
安若兒聞言大為震動,急聲說道︰「可是你這樣做不就違抗了命令了?大喜的事情里多造殺孽不好吧。」
莫離冷哼了一聲,「說出你的心聲了吧。這群人你跟他們處出了感情了?」
「什麼……人,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安若兒裝作不知。
莫離又冷哼了一聲。
「你要不知道,會肯來這—無—錯—小說麼殷勤地給我端茶倒水?光是被你听到了又能怎麼樣,這些情報你也傳不到他們手里,听得再多,也只是讓你自己干著急罷了,以後,別再來听這些了。」
他說完就不再理會她了,安若兒卻急得忙又走回來,杵到他面前。
「你剛才不是這麼跟他們說的,你不是說不打嗎?」。
「打不打都是我一句話。」
安若兒听了他這話,恨不得能把他拉到黑胡同里拿麻袋蒙頭胖揍一頓。
暗自咬牙,最後恨恨地問道︰「你想提什麼條件。說吧。」
莫離原本還真沒想拿這件事脅迫她什麼,听她竟然這樣說,不禁又轉頭看著她。
安若兒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直發冷,忍不住把脖子處的衣服再攏了攏。
莫離這下反倒有了興趣了。
「什麼條件你都會答應?」
安若兒瞪著她,原來他心里真是這麼想的。
齷齪、無恥!趁人之危的小人!
莫離還在問道︰「說呀,為了這群人,你是不是什麼條件都能答應?」
安若兒雖然料到他會這麼陰險,可真要她說出把自己賣了的話,她還是說不出口。
莫離見她還下不定決心,便在一旁拱火道︰「他們這點能力。我肯休戰。他們該高興才是,卻一直冒著這麼大的危險一直不肯離開,我本來是想不明白的,現在卻倒想到了。」
「你想到了什麼?」
「他們也是為了你。想把你再救走。真是痴人說夢!」
安若兒听了他這話。臉色就是一白。也惴惴不安起來。
難道真的被他說中了,他們真的是為了自己才不肯離開的?
雖然明知道莫離現在的話有故意的成份在,可要是真的。她就難逃過自責了。
見她臉色越來越難看,又充滿了自責與內疚,莫離心里又是一陣地不痛快。
她跟這些人不過認識才多久,就會為他們而自責內疚,當年,他對她那麼好,她為何就能那麼狠心,從來不會對他有什麼內疚的。
莫離越想越憤怒,突然就拂袖而去了。
安若兒見他怒沖沖走出去的背影,反倒是一臉莫明其妙。
他不是正在拿他們威脅自己嗎?怎麼突然就這麼走了?
那她到底要不要再追上去。
她心里萬分焦急著,可就是挪動不了步子。
小小的似乎密閉的空間內,安若兒的呼吸越來越微弱,明明感覺是越來越飄渺虛幻了,可漠北發生的一切又是那麼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
在最後死亡的威脅面前,她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龍炎界。
每次在她面對死亡邊緣時,他就會把她再帶回來。
只有他,才能給她完完全全的安全感。
龍炎界……龍炎界……
她在心里不由自主地默念著他的名子,眼前又浮現出最後一次相見時的情景。
千里黃沙赤土,火紅的西方天空像是誰推倒了天庭的火爐一樣,直燒透了半邊天。
尸橫遍野,血染厚土。
已死的,死無全尸,未亡的,哀哀悲泣。
安若兒跪坐在地上,緊緊摟著剛剛咽氣的威廉,悲嗚著。
為了掩護‘深淵’最後的幾個人,威廉死了。
臨死之際,他用最後一口氣,把‘深淵’教給了安若兒。
「安……你說得沒錯……我讓他們走……要保留最後的……才有機會……殺……殺……」
威廉身上的槍眼好像數都數不過來,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費盡全身的力氣,而且嘴里還在狂涌著鮮血。
安若兒哭著點頭,不斷地點頭。
她希望他別再說了,也不想看著他這樣受折磨。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威廉,你不能有事,你不要死,不要死啊……」
威廉心里也清楚,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因為她跟著他們一起走的那段日子里,早就听過他講了很多遍了。
他們的仇人,‘深淵’的敵人——都有誰,她一清二楚。
但他還是要說下去,再不說完,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有你……我就放心了……你比我強!」
最後一字,他把所有的生命都用上了。
像是怒吼而起的狂浪,用力地拍擊在人的心神之上。
說完這最後一個字,威廉才咽了氣,卻是死不閉目。
他用盡最後的生命,忍受著巨大的痛苦,最後一句話,只是要告訴她︰
有她,他就放心了。
因為,在他認為,她比他強。
安若兒痛哭著,不斷地喊著威廉的名子,她的悲痛讓整個漠北都跟著坳動了一樣。
包圍在周圍的斯康明的士兵,還有那些雇佣兵們,也都默默低下了頭。
這片土地,充斥著殺戮幾十年,炮火槍聲無數,唯一沒有過哭聲了。
他們早已隨著這焦土一起變得麻木,被戰爭同化成一件武器,早就沒有了血淚了。
但是安若兒的痛哭,又喚醒了他們的內心。
原來死之後,有人會為自己流淚,為自己傷痛,是這樣的感覺。
而他們死了,是否能得到一座墳墓都是未可知的。
龍炎界就是在這種時候,在這個背景之下,一步步地從地步線之下,走了過來。
那一刻,真的像是個神跡一般。
她不肯跟他走,他也沒有做任何的勉強,唇角依然含著笑容,低頭低聲在她耳邊囑咐著。
囑咐完之後,又對周圍的人視若無睹地輕扶著她的頭,在她額跡處留下一吻。
那個吻,竟然讓她有種自此天涯永隔的感覺,心里頓時一陣地抽痛。
「幽冢,東楚……」
縮趴著的安若兒微弱地喊出來這兩個名子,而這也是龍炎界當時低聲告訴她的兩個名子。
卻恐怕永遠沒有機會去知道,這兩個名子到底是在指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