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皇上毫無動靜,若說有動靜的話,就是小呼嚕還繼續打著呢。
以林慧對皇上有限的了解都知道皇上這是真的睡著了。
本來就是個上了年紀的老爺子了,還要一邊治病養傷一邊琢磨安排著手段,總得有些時候真的睡覺吧。
林慧努力將視線斜,看到了「黃老太爺」的兩只腳。
這兩只腳穿著的,並不是官員們經常愛穿,通常被稱為「官靴」的厚白底皂靴,而是一雙非常服帖的小牛皮靴子,手工相當好。兩腳站位不丁不八,非常穩當。
這人確實功夫很不錯,不是靠蠻力的人。先後放倒了好幾個,整出的動靜很小,以林慧自己的切身體會,甚至在被襲擊對象倒下的時候,還會被輕輕地順勢扶一下,將跌在地上的聲音降至最低。
沒有被驚擾,難怪皇上還在夢中。
「你去看看。」還是五皇子的聲音。
小牛皮靴子轉眼活動起來,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接下來便听到了皇上的咳嗽聲。
咳嗽很短,只有三四聲。
「先動手的是你?」皇上沙啞的聲音帶著疑惑。
林慧其實也一樣的疑惑。這幾日空閑的時間很多,時不時試圖去推演皇上和皇子們的心思。幾位皇子各有長短,相對來說,除了年幼的七皇子,病弱的五皇子基本上是最令人放心的了。
別說這位在朝中沒什麼勢力,即便有幾位零星的支持者。可五皇子身體如此差,簡直活不了幾年了,折騰這些有意思麼?
趴伏在冰涼的地上,似乎思路也清晰了些。活生生的事實表明,之前想錯了。
「父皇身子差不多大好了吧?」五皇子仿佛沒听見皇上的問話,也沒看見地上的人,也不知道身旁的高手是自己帶來的,和平時一樣,語氣中甚至帶著那麼一絲殷勤。
「朕的身子如何,你還用得著問。」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從皇上聲音方位的變化來看。應該是坐了起來。
「呵呵,」五皇子中氣不足地打了個哈哈︰「久病成醫而已。父皇那些小把戲,他們幾個看不出來,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你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皇上沉默了片刻。問了一個問題。
「當然是為自己。」五皇子立刻作出了回答︰「們都天資粹美身子康健堪為國本。只有我弱不禁風,不得不為自家考量考量。」
又是沉默。
林慧估計皇上大概在權衡五皇子的目的和自己可能進行的反抗。
「你也知道自己身子弱,還強出頭湊什麼熱鬧。小心為他人作嫁衣裳。」皇上諷刺道。
這話林慧也覺得很對。五皇子到底折騰個什麼勁兒呢,他就算把皇上干掉了,只怕也很難名正言順地拿到皇位,鬧不好弒君的罪名有一個,龍椅的位置卻沒機會。就算真的坐上去了,以五皇子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挨過登基大典都成問題,只怕椅子沒坐熱人就掛了。
所以之前皇上才問他是為自己還是為別人,若是給別人打個頭陣,回頭會被罩住,倒還合理些。
「正因為的身子弱,所以無所謂啊。」五皇子的語氣也充滿了諷刺。
「的身子雖然弱些,可父皇的孫子們都很好。」這句話從五皇子口中說出來,讓林慧有醍醐灌頂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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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五皇子的情形,成本很小,風險固然高,但收益也很高,可能的虧損卻很低。
成本只有武林高手一名。估計五皇子是將這人先作為隨從帶進來,在外頭找地方弄翻了黃老太爺,然後再讓此人裝扮成黃老太爺進入乾心殿,進而將皇上身邊的人全部打暈,再控制皇上。
人少不僅是成本低,出錯的機會也低。越是人多環節多,越是容易走漏風聲和出現失誤。
一個人,夠了。
五皇子身子差,皇位坐不了多久,可他還有啊。那怕他只做了一天皇帝,接下來也是傳位給自己的。能將皇位弄到自己這一支來,收益不可謂不高。
就算失敗了,還能如何?賠上命而已。五皇子的命……本來也沒多久了。
而且皇家畢竟要體面,就算要處死皇子,也不會弄出什麼車裂腰斬之類的酷刑來,多半兒是毒酒一杯或是白綾一條,很干淨的說。
更重要的是,不會禍及皇孫。
換了別人要謀害皇上,株連肯定免不了,三族五族都是輕的,九族才正常,十族也是有先例的。
可對皇子來說,一族都株連不了,一連就連到皇上自己頭上去了。再大的罪名,處死了皇子本身也就頂了天了。
用自己苟延殘喘的一兩年性命,為們博一個可能的皇位。
真是看不出,五皇子還是個狠人。
「你要干什麼?」皇上終于問出了林慧設想中的問題。
「不干什麼,只是請父皇下旨將皇位傳承與我。」五皇子答得干脆,麻麻煩煩了半天,不就是為這個麼,轉彎抹角沒必要。
「下旨?你是白痴麼?頒發詔書要經過多少人你不知道?難道朕在這病榻之上,紅口白牙說一句就行了?」
林慧偷偷翻了個白眼,五皇子肯定不是這麼傻的吧。皇上要治病之前,召集閣臣閉門會議老半天,應該就是在忙活著傳位詔書的事情,那里能如此容易就推翻。
一份正式的詔書,絕不是皇上自己寫幾個字的事,通常要內閣擬稿,大學士審定,皇上認可簽發,最後才頒發明文。
像皇位傳承這樣的重要旨意,與例行的程序相比,只有更復雜,絕不會更簡單。
「父皇多慮了,豈不聞前朝衣帶詔故事?如今事急從權,父皇只需咬破中指,隨便寫在那里都可以。回頭自然會將那處撕下來好生保管。」
皇上附近不是枕頭就是被子,還有身上穿的中衣,都是可以拿來寫的,倒都是雪白的。
寂靜。
林慧估計皇上大概正在用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瞪著五皇子。
「父皇若是懶得動,這詔書自己寫也是一樣的。」五皇子不慌不忙地繼續說道︰「若不是要與父皇身邊的物件匹配,都先寫好帶來了。」
這位還想得挺細致,連撕下來之後可能還要對都考慮到了。
血書這東西,就沒辦法講究字體字形了,確實是誰寫都差不多。這年頭也沒辦法驗血型什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