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翡同靜姝對看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夏千亦可說是特意給她們留的位置,怎麼著,還有別的說法不成?
那黃衣女子並未看向她們,而是看著一旁一個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
「何二姑娘,這間亭子是一早就被夏家三少爺給包下的,何來換了一說?」
「這不可能!我二哥分明說是已經定好了的,莫非,夏家比我何家財大氣粗些就能不講究先來後到了?還是說他們出了更高的價錢你們便看不上我何家?!」
女子咄咄逼人的氣焰招了不少周圍的目光,靜姝有些坐不住,這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麼說,她恨不得起身好好兒同此人理論理論。
不過,靜姝的手腕被千翡拽住,看到千翡微不可見地朝著她搖了搖頭,靜姝才勉強按捺下火氣。
「何二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何家二是想定這里的,可他後來又覺得價格不合適才換了別處,莫不是何家二同姑娘說錯了?」
「方大人言之有理,小女子的兄長偶爾也會為了面子同小女子說笑呢,這位何二姑娘許是同何家的二少爺感情甚好吧。」
千翡的聲音低柔溫婉地開口,卻是與此事沒什麼關系,雲淡風輕的模樣讓焦躁的氣氛都有所緩解。
可惜,只有一人的焦躁越發強盛了。
「你一派胡言!你等著,我要讓我二哥哥來同你們理論!一個仗勢欺人,一個狗眼看人低!」
千翡輕笑,果然是個經不得激的小姑娘。
但凡懂些事,都不會大庭廣眾之下同這個方大人大呼小叫地要求個說法,人好歹是「大人」,再怎麼說,面子都是要給的。
千翡早明白了不管多小的官都是不好得罪的道理,于是只要靜靜地看著何家二姑娘作死便成,何必讓大嫂出面?
這會兒輕飄飄地一句笑言,就讓何二姑娘說出「仗勢欺人」,「狗眼看人低」的話來,那方大人的臉色都已經綠了。
「何家姑娘,不若這樣吧,左右這亭子也空,多坐些人也是坐得下的,咱們都是女子,在一塊兒也能說說話,不如一起湊個趣兒如何?也別讓方大人為難了。」
千翡的語氣依然溫柔,听了她的話,方大人的臉色才稍緩,看向千翡的眼神明顯帶著感謝。
只是,千翡送的台階,何家二小姐卻不大有想下來的意思,仍舊眼神里透著鄙視,下巴尖兒昂著,一副非要討一個公道的模樣。
「要不這麼著吧,方大人,可能勞煩你將這兩間的紗幔拆了?何家姑娘怕是覺得擁擠,並在一塊兒的話,許是就無妨了。」
「還是夏四小姐考慮周詳,我這就讓人去辦。」
方大人早不想待在這里了,恭恭敬敬地朝著千翡做了個揖,連看都沒有看何二小姐一眼,轉身便走。
「哎!你別走啊!這事兒還沒說完呢!」
何二小姐氣急敗壞的聲音讓方大人的步子連個停頓都沒有,等她反應,身邊兒已是多了不少看熱鬧的眼光。
「你們,將我坐的椅子搬,放到中間去。」
何二小姐一看沒了法子,又不願失了氣勢,便強撐著指揮著下人開始挪椅子。
要說夏家的這處亭子視野確實是最好的,處在最前面兒,一點兒都不會影響到觀看,若是龍舟從水面經過,上面的人稍稍側個頭,這里也是最顯眼的。
亭子里的位置也很寬敞,千翡說得不夸張,便是再多些人也是無礙。
何家的下人听了吩咐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那中間的地方,夏家的女眷正坐著呢……
「沒听到我說的嗎?笨手笨腳的。」
何二小姐皺著眉頭,很是不滿意下人的動作,眼神卻是往一旁端坐的千翡和靜姝身上飄。
她剛剛不是都不敢同何家爭執嗎?還想息事寧人,自己都給她們面子了,她們怎麼不讓一讓呢?
夏家服侍的下人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站在千翡和靜姝的身後,仿佛旁邊的何家並不存在一樣,看的何二小姐心里越發惱火。
這個夏家,真真是同爹爹說的一般無二,粗俗!卑賤!就靠著一些小機靈和運氣發家致富,骨子里仍舊庸俗不堪!一點兒眼色都沒有!
可是……
爹爹也告誡過她,不要輕易同夏家正面沖突上,夏家的下人護主是一點兒都不含糊的,左右夏家有錢,便是出了什麼事兒,他們也會用銀子擺平的。
「椅子放好!沒有眼色的東西!」
何二小姐將怨氣發泄到下人的身上,用力地推開了椅子旁伺候的下人,繃著臉坐了上去。
過了一會兒,當真有人拆紗幔,結果其他亭子的女眷也不知道為什麼,紛紛讓都給拆了。
「好好兒的龍舟賽,就是要熱熱鬧鬧兒的才有趣呢,姐們們說說話逗逗趣,也可以打發打發時間不是?」
既然如此,這些紗幔干脆都給摘了,一時間前後左右坐了哪些人都瞧得見,也覺得不氣悶了。
「四妹妹你瞧,那個寶藍色的龍舟便是咱們家的呢。」
靜姝忽然見到一旁的河岸上一陣喧鬧,不少年輕男子身穿整齊的短衫,肩上扛著一艘艘龍舟,口中的號子引得所有人都注意了。
千翡瞧著,站在寶藍色龍舟正前方的,可不就是她意氣風發的三哥哥夏千亦嘛。
「看!那個最亮眼的橘色龍舟是我們何家的!」
千翡嚇了一跳,轉眼才看到何家二姑娘興奮地險些跳起來的表情。
不少女眷也是在小聲議論著自家的龍舟,而另一些純粹觀看的人群也是議論紛紛,一溜色彩鮮艷的龍舟一字排開,十分引人注目。
「快看!那艘朱紅色的龍舟!那個……是不是、是不是江家的?!」
千翡耳朵一動,眼楮不由自主地去找紅色的龍舟在哪兒。
龍舟賽隊正中間,一艘紅色的龍舟前,千翡看見一個頎長的人影挺拔地站在那里。
離得有些遠,千翡並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她居然在腦海里描繪出來了,定然是那副悠閑篤定,又雲淡風輕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