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力會復蘇這一點,軒轅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復蘇,卻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
當時,走在紛擾忙碌的街道之上,那一個篤定的聲音像是敲在了她的心間,明明如此繁亂的聲音之中,她卻清晰地听見——高板凳一下一下敲擊在地上的聲音。
那樣的堅定,穩重,從容,淡定。
對方不過是一個被年月摧殘的老嫗,她年老色衰,她膽怯懦弱,但是,就是那樣的一個,在和兒媳雙亡之後,用一雙勤勞的手將孫子拉扯大,不怨不恨、不怒不哭地親手為孫子鋪上一快又一塊成長的石板。
在軒轅淺為她按揉膝蓋的時候,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曾讓說說年輕時候的事情,結果這位老人竟然用講故事般輕描淡寫的語氣將以前的痛苦、委屈,甚至仇恨的陳年舊事說出了口。
當時,軒轅淺的內心,是復雜的。
「既然仇恨、既然痛苦、既然委屈,為什麼可以放得下呢?」當時,軒轅淺是這樣問的。
可能是看到她的表情嚴肅而認真,稻子女乃女乃愣了一下,卻笑道︰「不是我想放下,而是當時的情況下我必須要放下!為了稻子,我必須讓自己好好的。」
「那就一味的忍讓嗎?」。軒轅淺忍不住失望,心里有什麼揪緊難受。
「當然不是!」稻子女乃女乃搖了搖頭,「時間悠長,我總有時間和機會將當初的別人給予的傷害加倍奉還。人的一生啊,有許多不順心的事情,但是一味地忍讓只會讓自己變得脆弱。」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一盞明燈所照亮。
沉眠在最心底的精神力,便在那一刻蘇醒,宛若破繭重生。
自重生以來,她一味的韜光隱晦,卻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她是殺手界的TOP1,如同陰森的野獸,如同致命的鋒刃,如同定點的狙擊槍,潛伏于黑夜,一擊必殺,又怎麼可能做得來保護人的盾牌?
在殺人時,她的心,是寧靜的,是堅定的,是肯定的;而現在的她,是迷茫的,是無奈的,是混亂的。
這根本就不是她!
那麼,她現在到底是誰呢?現代殺手界的TOP1洛淺?還是被趕出崇德王府的軒轅淺?
她曾經認為,為了保護曾失去卻再度擁有的親情,她可以成為軒轅淺,可以成為盾牌,但是……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這樣做真的就能成為軒轅淺了?亦或者說,軒轅淺真的會這樣做嗎?
這是她不知道第幾次陷入自我認知的混亂之中了,但是這一次卻從以往不同,因為今日,她找到了答案。
一味的忍讓只會讓自己變得脆弱。
是啊,她變得脆弱了呢,脆弱到畏手畏腳,脆弱到開始懷疑自己是誰,真是可笑呢……
「哈哈!哈哈哈!」忽然想通,軒轅淺不由覺得自己可笑到極點,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但是眼淚卻在一瞬間涌了出來。
答案竟然這麼簡單,這些日子,她到底在煩惱什麼?在猶豫什麼?在畏縮什麼?
怕暴露身份而東躲西藏,怕暴露身份而龜縮起來,怕暴露身份而舉棋不定,就算知道曾經將自己逼到絕境的仇人來了,她甚至不敢在醫毒大會中出現!
想不到,她竟然變得如此怯弱!
當天晚上,軒轅淺在樓頂吹了一夜的風。
在旭日東升之時,她終于開了口,「讓人去青龍城把我的人叫。」
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九十九一愣,立馬應聲︰「是!」
沒有精神力,軒轅淺就算憑借敏銳的直覺都不能肯定對方的身份,但是精神力復蘇之後,她當然第一時間便了九十九的存在。
一日的顛簸,阿狼和聞風便到達了朱雀城。
于是乎,便有了入山林綁架參賽者的這一出。
有稻子這個「地頭蛇」的幫助,軒轅淺一路上避過所有人不懷好意的搜尋而最先找齊了藥材。
比賽的最後一天,軒轅淺在前面幾日陸續交了藥材之後,才慢悠悠地從山林里出來。
結果當然是通過了,這下子,能夠參加決賽的只有五個人。
「這比賽不公平!」忽然,一陣吵鬧聲傳來,軒轅淺只見一個男子怒氣沖沖地沖到她面前,用手指著她的鼻子,忿忿不平道︰「憑什麼她都能進決賽?明明她是依靠那個貧民才采齊藥材的!這是作弊!」
「李兄,你這是何意?」
「什麼依靠貧民采齊藥材?」
「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前些日子去藥鋪的時候看見這個人到藥鋪里賣草藥,老板當時和我閑談的時候曾說過,這個人從小就是靠上山采摘草藥來賺錢養家的!」男子用一種「作弊者」的眼神盯著軒轅淺,「你必定是知道這人非常熟悉這個山頭,所以才帶他來的吧!?」
軒轅淺睨著鳳眸看他,忽而巧笑,「所以呢?」
在場的人都是一愣。
「我的確知道稻子非常熟悉這個山頭,所以呢?」軒轅淺問道。
「那就說明你在‘作弊’啊!」男子正氣凜然地朝她大吼道。
聞言,軒轅淺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里的笑意如同夜空中的繁星般璀璨而清亮,「為了贏得比賽,每個人的賽前準備都盡量做到萬全,我想到帶熟人上山而你們沒想到,只能說明你們不夠我聰明罷了。」
「你!」不光是男子,其他參賽者都寧起了眉頭。
軒轅淺眯了眯眼楮,譏諷冷笑,毒舌技能全開,「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乃是兵家常事。我不鄙夷失敗者,但是我卻厭惡失敗了還要找各種借口欺騙自己的人!」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男子氣的橫眉豎眼。
「你在干什麼!?」軒轅淺還沒來得及再毒舌幾句,司怪醫就宛如一陣旋風似的出現,刷的擋在了她的面前。
「司、司老前輩!」突然見到司怪醫,男子怔了一下,而後便像是受到欺負的小學生似的向他告狀,「這個竟然在比賽中作弊!我請求司老前輩取消她晉級決賽的資格!」
「作弊?淺兒哪里作弊了?」司怪醫一愣,轉頭看向軒轅淺。
軒轅淺聳了聳肩,無語道︰「他們說帶了個熟人上山就是作弊咯~。」
「什麼熟人!你分明在混肴視听!」男子怒氣洶洶地瞪了她一眼,向司怪醫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司怪醫挑眉,「我也沒說不能帶熟人參加第二關比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