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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堅看著王嘉頭上梳的一個朝天髻,梳得紋絲不亂,莫名的他想起王猛頭上那通天冠,也是這樣嚴整不亂,他突然又明白了,這同樣是一個坑,他冷笑道︰「殺了他就是天命,那亂秦之說就是扯談,這不是自相矛盾麼?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魚羊者,就是鮮,鮮除了鮮卑,還有新鮮、鮮女敕之意,就是這個朝堂上最小的那個人,那個人叫慕容沖!」
王嘉恭身說︰「陛下聖明!」
「聖明個屁!是王猛把你找來的吧?歌謠是他編的吧?他就是看不得朕眼中還有別人,看不得朕過幾日快活的日子?朕要慕容沖!這也是天命!」苻堅激動起來坐不住,在丹陛上走來走去。
王嘉微微一笑︰「貧道認識陛下之時,看陛下是極持重內斂之人,能謀善斷,心懷大志,從沒看陛下失態ˋ,陛下竟為了區區一個慕容沖在貧道面前失態了,看來慕容沖果然是個禍端!魚羊亂秦之說,請陛下慎重考慮!」
苻堅突然停下腳步問︰「道長知道朕心懷大志,朕問你,朕志在天下,天下就可以是朕的嗎?朕欲圖謀東晉,道長你說成還是不成。」
「徐徐圖之,或許能成!」王嘉謹慎答道。
「哈哈哈——你果然是王猛找來的,徐徐圖之——王猛也是這樣跟朕說的,要先穩定了北邊江山,掃平了異族,然後再圖東晉,哈——果然——你告訴王猛,朕這輩子從來听他的,但在慕容沖這樣事上,朕要任性一次,你叫他不要動慕容沖,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王嘉呆立了一會,說︰「王丞相的確是著人尋貧道來,貧道原本並不想管此事,若是天命,的確無法回避,但今日听陛下說的話,貧道真的相信,禍在魚羊了!」
苻堅嘆了一口氣,沒有了力氣,揮揮手說︰「你退下吧!」
苻堅步履沉重地走出宮殿,看見慕容沖跪在地上,苻堅走到他的跟前,歡愉總是短暫的,今後不知道會有多少痛苦和責難會拼命地涌向這朵花一般的少年。
慕容沖看見苻堅的金絲履靴就在近前,他緩緩抬起頭來,又寬又長的大眼楮里積蓄著淚,滾滾,叫人心痛。
慕容沖叩了個頭,兩滴淚掉到地上,彈了一下便向四方泅開,慕容沖嗚咽著說︰「鳳皇是禍,陛下不要為難,請陛下殺了鳳皇,鳳皇不懼死,只求陛下能保全慕容一家!慕容一家以敗國之態投奔,竟沒想到……」
他抬起頭來,長長的眼角里濡濕一片,好似清晨牡丹帶雨,叫苻堅心痛難當,苻堅忙扶起他說︰「那些人的話,不听也罷,他們見不得我對你好,但他們統統都忘記了,朕是天王,他們所有的都是我給的,他們不為我想想,反倒想從我這里奪去什麼?朕豈能如了他們的願?」
慕容沖泣道︰「鳳皇非婦人,實不宜留在宮中,鳳皇比不得……」
「不許你說這樣的話!朕想留誰在宮中就留誰在宮中!」符堅怒道。
「可是,鮮羊者亂秦!鳳皇不想擔負這樣的罪名,成大秦的罪人,陷陛下于不義!」慕容沖的眼淚又滾了出來,以退為進,如今只有此法了,能得到苻堅的一絲憐愛,整個家族就算能得救了。
「你給我住口!呵呵呵——我算明白了,原來你也想離開朕,王猛此舉正中了你的意,你就想離宮擺月兌我,是不是?」苻堅冷笑一聲,他的四方臉上浮出一道橫紋,殺機肆意四射,從他根根直立的胡髯上逼出來。
慕容沖一怔,馬上意識到可怕,他當機立斷站起來,說︰「鳳皇待陛下的心……鳳皇惟有以死明志了……」他奔了幾步,向殿內的龍紋雕柱猛地撞。
——當然他是撞不到柱子,真正想死的人從來不當著人的面自戕,這個人還是個武功高強的君王,如此自戕是一種撒嬌,一種無理取鬧,一種男女間樂不知疲的低級情趣,啊,錯了,是男男間的低級情趣。
熱烈愛著慕容沖的苻堅頭腦正處于低級狀態,當然以為那是真的,一把抱住慕容沖的腰,半是求哄半是威脅道︰「鳳皇兒,你是朕的,朕不許你死!不準你死!」
這麼一抱住便撒不了手了,自古以來人都這樣,被阻擋、被反對、被詛咒的愛情好似洪水猛獸,從來欲罷不能,苻堅覺得自己貴為王帝,尚不能愛誰是誰,也便有了逆反,他此刻奔涌出來的全是對慕容沖的愛意。
慕容沖總算是明了了,清楚了,並準備利用這份低級趣味、他痛恨無比的愛來保全自己,保全整個慕容家族。
慕容沖一返身,完完整整地將自己的全部身軀貼合到苻堅身上,無聲地低泣,無聲地顫抖,要多可憐就多憐。
末了,才哆哆嗦嗦地說︰「陛下,鳳皇不想死,不舍得死,鳳皇要留在陛邊服侍一輩子,再也不離開陛下的身邊!」
多麼無恥的謊言呀,慕容沖痛哭失聲,這一次是真的哭了,慕容沖看見他的靈魂離開了自己,他低下了他一直想挺直的腰脊,頭一次在白日里,他還清醒地知道自己是鳳皇的情況下向苻堅表白,他肆意痛哭了,祭奠將死的慕容沖的靈魂!
他哭得正是時候,將苻堅對他的滿腔憐愛都哭出來,苻堅將慕容沖抱在懷里,百般愛憐,恨不得將自己的心剝出來給他,待慕容沖哭夠了,冷靜了,才放開他。
慕容沖拭了拭眼淚,抬起紅腫的眼楮,低聲說︰「陛下,鳳凰听說那王嘉道長卜算極靈,臣可不可以請他到宮中,臣有事要問他!」
苻堅喜愛慕容沖,慕容沖又絕少求他,這會子努力克制自己,但狹長的眼楮里還掛著淚水,他的心早就碎了八片了,哪有不同意的,其實宮里是不允許請道士和尚的,只怕宮人們心存妒忌或不懷好意在宮中作法陷害。
但苻堅請王嘉進宮就不一樣了,朝臣們自然要往「魚羊者,亂秦者」的方向想。
王嘉隨陳遐進了偏殿,慕容沖著了件宦人的衣服進來奉茶,王嘉一看他,驚得站了起來,指著慕容沖連連後退,踫到案幾差點跌下地去,慕容沖忙扶起他,王嘉道︰「你你你……你不是宦人!」
慕容沖大為驚異,這道長果然名不虛傳有些本事,他放下茶盞,說︰「道長好眼力,在下就是慕容沖!」
王嘉上下打量他,點點頭道︰「你的身上寄住著兩個魂魄,其一是你的,其二是……怪不得……怪不得!陛下如此受惑,皆是此魂引起的。」
慕容沖一听,驅前問道︰「我的身子里果真有兩魂?道長所言非虛?」
「然也,其中一魂是女體!深夜陰氣重,她便出來興風作浪!迷惑陛下!」王嘉凝神看慕容沖,他的頭頂有微光,不是非凡人,苻堅頭頂上也有微光,王猛也有,只是更弱一些,但慕容沖的頭頂上居然有兩層微光,雖然另一層微光如些薄弱,但畢竟是有,這是從未見過的奇像呀!
慕容沖一揖在地說︰「我本是堂堂男兒身,與秦軍作戰受傷昏迷了幾日,醒來就在秦宮了,我哪里懂得什麼的嫵媚術?我的確一直疑心我的身子被不知是哪一個魂靈所佔用,又不得其法驅趕她,眾人皆以為我是迷惑陛下,沒有人知道沖的冤屈,請道長我畫!」
王嘉問他︰「你在哪一個時辰最為神智不清,最沒有記憶點?」
「子時過後,到寅時末開始清醒,深夜一直不知道自己所作所為,然陛下總說我夜里如何媚好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