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崇也不禁流下淚,對姚萇說︰「父親,不急,讓小風子……跟大雄再待一會!」
姚萇向慕容沖說︰「得罪慕容公子了,沒料死了個小的,此處混亂,咱們到外面去罷。」
慕容沖定定站著,微微側臉看看抱著大雄嗚咽的鳳奴,他走了兩三步,停在鳳奴旁邊,沒有說話,也沒跟姚萇走。
正在哭泣的鳳奴倏地一驚,松開抱著大雄的手,抬起頭來看著慕容沖,主僕兩人一個俯視,一人昂視,相看良久,慕容沖看她哭得一塌糊涂,兩只眼楮紅腫得像核桃,頭發散亂,身子因哽咽而抽動,像極那日被自己強行解開衣襟,露出胸懷的狼狽且楚楚可憐的樣子。
她頑劣淘氣的時候多,她淡定自如的時候多,極少這種模樣,但偏偏是她那副一塌糊涂的模樣長久地盤桓在慕容沖的心里,每每憶及,又是甜蜜又難受,先前是難受多一些,但後來不知道怎的,又像是甜蜜多一點,只盼著將她尋出來,將她揉碎了……咬到嘴里……吞到肚子里去,叫她哪里也去不了,一念她,就從肚子里掏出來再次揉碎再次咬到嘴里……
慕容沖的心一悸,他沒有想到,盼望了一千次一萬次的的見面,居然是這樣一副情形,他的手一動,想模模那張可憐巴巴的臉,但那張臉又有淚水奔涌而出,在蒼白的臉上逶迤而下,隨後,那張臉低下了。無聲地伏在大雄的胸前。
慕容沖的心一涼,退了一步,看看姚萇在大帳門前看他,他緩步走到帳門,姚萇又說︰「崇兒,你也出來,這個大帳有死氣,對你的傷不利!」
姚崇想了想,站起身子,也向帳門走去。這是十二年後。他與慕容沖第一次會面,隔著紗帽,他看不見慕容沖的臉,但他的臉慕容沖看得見。一股堅決及傲然使姚崇看上去非常堅毅。
兩人隔著紗帽對視了一下。姚崇率先走出軍帳。姚崇一出大帳,手一揮,小義得令。一隊精兵迅速包圍了軍帳。
慕容沖冷笑道︰「姚大公子是什麼意思?」
姚崇亦冷笑道︰「沒什麼意思,只是想護著我想護的人!」
「謝謝姚大公子了,我的人不勞公子費心了!」
姚崇沒有再接他的話,轉向姚萇說︰「父親,崇兒從來不求你什麼,只是,那個人崇兒一定要!如果父親不能支持我,也請你不要阻止我!」
姚萇說︰「這個,為父不能做主,主要看里面那個人想跟著誰,若她想跟著你,為父一定支持你,若是她……你留她下來也沒有用!」
「她都逃出來了,怎麼還願意跟著這個惡魔?」姚崇說著,又想起鳳奴偶爾的恍惚,難道她的恍惚是因為慕容沖?
鳳奴在軍帳里守了一天一夜,慕容沖與姚崇也一天一夜未睡,守在帳外,姚萇看姚崇手傷未愈仍如此固執,氣得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二天天一亮,長盛匆匆過來,向慕容沖耳語幾句,慕容沖點點頭,姚萇已接到消息了,原來平陽的守備軍段隨帶了一萬兵馬親自己來接慕容沖。
慕容沖看了一眼長史,長史向軍帳走去,小義攔住他,長史說︰「她在里面一天一夜了,什麼也沒吃,再不出來要暈過去了,你不讓我進去,你進去瞧瞧!看姑娘好不好?」
小義忙說︰「我進去吧!」
小義進去,一會就驚慌失措地跑出來說︰「不好了不好了,只看見大雄在里面,沒看小風子,她……連影子都沒有!」
外面三人一驚,軍帳已叫精兵包圍了,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憑空消失了呢?
姚崇心急,向軍帳走去,慕容沖卻站在原地不動。
姚崇進去一會又出來,臉色白得如紙片,才走幾步,胸中一陣激蕩,向後昂去,小義連忙扶住,姚崇吸了一口氣,向姚萇低說︰「父親,兒子從不向你提出什麼要求,這個女子,兒子要,你幫幫兒子找找她,求求你了!」
姚萇卻將身背過來說︰「崇兒,人是你想要的,你想要就自己爭,用自己的能力爭回來,試問現在你有一兵一卒嗎?還是你有什麼本事能力去搶個女人回來,我听聞你手臂上的傷是因為墜馬,連馬都騎不好,你能搶得到一個女人麼?這個慕容沖,當年能徒手打敗楊定和苻暉,連你爹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你想要,就自己去取,不能拿我的兵,你可以麼?」
姚崇臉色蒼白到極點,轉身對小義說︰「快,取馬來,我要去找她!」
姚萇看他已經搖搖欲墜了,頓足說︰「我怎麼生了這樣一個痴情種!」
父子倆各領軍一支,向路的兩邊尋去了。
長史看他們都走了,向慕容沖靠過來說︰「皇哥兒不去尋麼?」
慕容沖冷笑一聲,將紗帽摘下來,長史一看,不由吃了一驚,原來慕容沖的嘴唇在滲血,他奔去抓住慕容沖的手來看,那手心又被他的指尖壓出痕來,好在被剪了指甲,長史看看慕容沖的唇上的血痕,嘆了一口氣說︰「皇哥兒……你……」
原來慕容沖看到鳳奴,心情激蕩,一時情緒處在忽喜忽怒之中,咬破自己的嘴唇還不自知。
慕容沖不理他,徑直向大帳走去,長史省悟,也跟著走過去,慕容沖一掀開軍帳,向四處查看了一下,走到一個角落,用力一掀,那里的軍帳繩索竟然解開,果然是松動的,慕容沖奔出軍帳,找準方向,那里的土質果然是松的,慕容沖沿著痕跡走了一小段,有一大叢灌木,周圍都是半人高的草。
慕容沖不走了,對著灌木看了良久,對跟上來的長史說︰「長史,你說說,鳳奴為什麼要逃?」
長史看看慕容沖的臉色,他冷著一張臉,看上去若無其事,但從他微微挑起的眉毛看,他已然生氣到極點,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冷靜而已。
「皇哥兒……鳳奴想來是不敢再回平陽府了,先前她被人追殺跳了崖,生死未卜,只怕回去又有人殺她,心里害怕,所以她……只能逃!」(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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